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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思君子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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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光君出门夜猎。
魏前辈独自一人留在竹篁小筑。
含光君临走前瞩我日日送饭去。
“思追,你来啦!陪我吃点。”
“好。”
魏前辈喜辣,小厨房的菜总是辛香的,每日我要确保拎着食盒穿过云深小径,送到竹篁小筑时,饭菜仍是温热的。
其实魏前辈可以住到静室去,可自从失忆风波后,含光君便搬到了更僻静的竹篁小筑,邻近冷泉,竹影斑驳,龙吟细细,竹林中有亭,亭中有案,含光君魏前辈在此处月下逍遥,抚琴弄笛,倒是极风雅的。
蓝老先生意见很大,吹胡子瞪眼睛,泽芜君笑笑,什么都没说。想想含光君的心愿:“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魏前辈真是被藏得很深很深了。
“思追,你说含光君今日到哪儿了?按日程算,他应该明早辰时左右到云深山门。”
魏前辈也没吃几口,就放下碗筷,含光君在的时候,他总是吃的眉飞色舞的。
我点点头。
“魏前辈,您怎么不和含光君一起去夜猎?”我还是没忍住心底的疑惑。
魏前辈听见,直接捞起一壶天子笑,一仰脖,幽幽叹气。
“思追,上个月含光君生辰还记得吗?”
我老实的点点头。
九月廿十六,霜降。
含光君生辰。照规矩家宴,我们内门子弟也有幸围坐一桌。
景仪和我冥思许久,还是决定送含光君一些集市上的新奇玩物,相比去年的无计可施,现下他身边多了一个很好玩爱玩的人,只要他笑得开怀,含光君便神色明艳,如此好办很多。
我把贺仪呈魏前辈转交时,他当时就拆开,惊喜道:“蓝湛,蓝湛,你来看……”,我心里方放下大石一块。
风筝、兔子灯、拨浪鼓……凡是我和景仪能找到的新奇别致玩意,虽不值什么钱,但魏前辈一定懂得欣赏,果然他把这些摊了一桌子,一样样拿起来把玩,对含光道:“不错,不错,很不错,蓝湛,这礼送得甚好。”,又转过头,眼里含笑,嘴角上扬,“思追啊,有长进了啊!”,与我和景仪会心一笑。
宴上,魏前辈仿佛坐立不安,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不爱咱们家药膳,他那份总是含光君消灭的。可天长地久,断不至于因份吃食如此,今日可闻个中因果,我兴奋起来,像兔子一样竖起耳朵。
“都是你们害的,蓝湛生辰,你们这些家伙不给他好好送礼,全都冲我来,你和景仪送的那些倒也罢了!”魏前辈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两本古籍,气愤填膺往桌上一扔,“叔父和泽芜君真是费心!”
我望着桌上金光闪闪的《洗髓录》《丹法秘要》,吞了吞口水。
“魏前辈,结丹不好吗?”
“结什么丹,我魏无羡自出道以来,干什么不都是手到擒来,世人皆知我诡道无双,我又何苦再回头重修剑道,何况莫寻羽天资不够,灵力低微,重新结丹启不要命啊!”魏前辈越说越气。
“含光君怎么说?”我呆呆看他。
“唉……他说他最大的生辰之愿便是我能结丹,重修剑道。”魏婴长啸一声,望了望挂在墙上的随便,又饮了一口酒。
“他不带我一起夜猎就因为他要我这个月开始将养身体,每日炼气打座,开始筑基。”
“那么魏前辈,基筑得如何?”
“你觉的呢!”魏婴眉一挑,手一指,“看那边……”
我顺着他引的方向,望向书房,满地狼藉,全是纸张符篆,桌上还有几个半新不旧的罗盘……嘴唇不禁抽了抽。
“魏前辈您这是?”
“筑基!”他哈哈一笑。
好吧,我将碗筷往里食盒收好,往厢房处赶快走,不知道这回谁会赢?反正我不能当炮灰,上次他们冷战,让我传话,差点没弄疯了。
走出门口时,有点儿后悔,其实景仪托我好几次了,我们都想知道,魏前辈给含光君的生辰礼物。
夜深人静。
竹篁小筑还掌着灯。
本欲休整一夜,明早回云深不知处,但一想到魏婴独自一人,便耐不得,左右长夜无眠,干脆星夜御剑,直接飞到竹篁小筑门口。
晕黄的光让人心极暖,蓝湛不自觉微微一笑。
他静静步入,想悄悄看看屋中人在做什么?
玄衣少年正伏案酣睡,神情磊落甜美,满地都是散落的纸张符篆。
好吧,他在,他好好的,便安心了,于是放下避尘,置好素琴,慢慢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拾起,不多时就是一叠在手,张张白纸上赫然都是同一个明朗人像,抹额飘飘,缓带轻衫,神情总是端肃的,但仔细看又神韵各异,他不由笑了,这神韵只他一人瞧得见,画得出。
“蓝湛,蓝湛……”,他以为他醒了,却也不过在梦呓,又是一笑,我不在连觉都不在床上睡了。
思绪飘到多年以前的藏书阁,白衣少年坐在对面,一反常态不聒不噪,临走拿出一幅人像,还特别加上花赠他,调皮捣蛋,虽然嘴上说着无聊至极,可眼中瞧着画,心中未尝没有一动,原来在他眼中,自己是如此俊朗模样。
他把东西理好,放在案上,便在他身边坐下,半月不见,刚好趁他睡着,细细端详。
只见魏婴长发覆额,微合双眸,嘴唇轻抿,脸上泛着微微的潮红,浑身散着淡淡的酒香,他靠着左手,右手中紧紧捏着一只木雕小像。
蓝湛温柔一笑,从他手中取出,正是自己正抚琴的木雕小像,他自怀中取出另一只木雕小像,竟是魏婴正抚弄陈情。
他把两只小像摆在一处,整齐在案上,又看看魏婴沉眠的样子,情不自禁靠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想起生辰那日,他推开案几上的一堆玩意,俏笑道:“蓝湛,你猜我送你什么?”
“什么都好。”
魏婴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含光君,我很用心的准备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红色锦盒,仿佛急不可耐,“快拆开快拆开!”
两个精致的木雕小像呈现在蓝湛面前。
蓝忘机冠带夺目、抹额飞扬,避尘在侧,忘机琴横陈,白衣飘飘,敛眉低额,神韵全出。魏无羡则一身玄衣,长身玉立,陈情在手,舒朗一笑,潇洒快意。
如此用心,他一时说不出话,流离着栩栩如生的两只小像,舍不得挪开目光。
魏婴把蓝忘机拿出来,收入怀中,笑道,“这是我的,”然后把锦盒一盖,往他手中一推,笑道,“收好,这是夷陵老祖魏无羡,可置于卧室床头,趋吉避邪,不过建议含光君随身携带。”他神秘的眨了眨眼睛。
他自然随身携带了,然后就发现这个小像真是缠人,每晚卯时亥时,小像便闪闪发亮,拿在手中把玩,便可听到“蓝湛……蓝湛”的熟悉声音,让他哭笑不得。
正想着,“蓝湛,你回来了。”魏婴惊喜的声音响起,他一睁眼就看到含光君正自望着两只小像出神,心花怒放。
蓝湛沉下脸直接捞过他的手来。
魏婴下意识一躲,可含光君早有防备,牢牢锁住,思量片刻,便要发作。
“魏婴,这半月你都在干什么?”
“魏婴,此次夜猎得了一枚补丹,正为你筑基之用。”
“魏婴……”
蓝湛还要长篇大论,魏婴只是盯着他,不发一言,随着嘴角一勾,便直接扳过他的脸来,像小兽般吻上去。一路攻城掠地,良久,直到被吻的人呼吸窒了,方堪堪放过。
他又贴到耳垂处,轻舔那粉红,“含光君,春宵苦短,你再说个不休,我就把你灌醉了。”
言罢,又往后稍稍一退,只瞧他眼含春波,唇似涂朱,慢慢伸出手指轻划过蓝湛的眼睛,鼻子,嘴唇,脖颈……轻轻一笑解下了面前人的抹额。“含光君,你还是那般好看!我想你了……”他说的一字一顿,浅笑化作大笑。
蓝湛眼神迷乱起来,呼吸困难,他一把揽住他的腰,往面前一送,右手将他的脖子一勾,霸道的吻上这个坏男孩的嘴唇,魏婴的脸上慢慢浮出一派沉醉已极的神情……
巫山夜雨,问君归期,夜夜春梦,思君归日,梦醒君回,少年郎,快活呀!少年郎,俗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