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妍（重生）》云中水月

60、传闻

　　谢妍依次与各位娘娘见了礼，容贵妃许久未见她，当真是挺欢喜的样子，让人在下首赐了座，笑着和谢妍说：“大小姐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肖似皇后娘娘当年的风采。”

　　“贵妃娘娘过奖了，谢妍可不敢同姑姑比，差得远了。”

　　“瞧这孩子，还很谦逊，甚好啊。”

　　容贵妃亲切地和她说话，问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近况，还问了她最近在看什么书，谢妍一一回答了。

　　容贵妃出身大学士府，父亲是曾位列三公的倪太师，她的家室、姿容、仪态、才识，在众位后妃中都是很出众的，入宫之时就被册封为容妃，之后没几年生下了皇六子肖沐，就被晋为了贵妃，一辈子可以说是顺风顺水、荣宠尊贵了。

　　可惜，她本人气质上佳，性子开朗平和，端庄明礼，却不知怎么教出了肖沐这么个顽劣的样子。可见有时候子女的性情，实非父母能控制的。

　　谢妍人在殿中，看似乖巧地在应着话，其实她心思早飞到宫外去了，她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再不出宫，真赶不上珍宝阁活动的后半截了。

　　她寻思着该找个什么理由开口，视线无意识掠过门口的方向，移回殿内的时候，和肖沐的目光撞上，肖沐的眼中流露出些许探询，谢妍勉力笑了一下。

　　过了一时，肖沐起身说：“母妃，各位娘娘，我宫外还有事要处理，先回去了。”

　　容贵妃笑着应允了，熙贵妃说笑道：“六殿下有空就进宫走动走动，今日我瞧姐姐，吃了你带的这糕点，比吃了蜜糖还甜呢。”

　　殿中各位娘娘都笑起来，肖沐转身对坐在另一面的谢妍道：“大小姐一道出宫吗？近来京师治安不大好，我反正顺道办事，送大小姐一程吧。”

　　谢妍求之不得，忙起身道：“那多谢六殿下了！”

　　稍后，二人从正殿一道出来，穿过院子，穿过前殿，走出锦绣宫的大门，在长道上走了一段路……

　　这样沉默不说话，感觉有点尴尬的样子，她以往似乎从未跟肖沐独处过……想到这里离宫门还有不短的一段路，谢妍突兀地清了下嗓子，随便找了个话题：“殿下今日带进宫的糕点，挺好吃的。”

　　她说了这话，出于礼貌，配合地看向肖沐，肖沐却不应声，只是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她看，看得她浑身都不大自在——难道她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你喜欢的话，我让人送去国公府。”

　　“额……”没这个必要吧，她摆明了是没话找话说的客套话，但也不好明着拒绝，拂了人家一片好意，好意……她竟然有一天，能在六皇子肖沐那里感受到这种情感，神奇啊……她脑中这一阵乱想，赶紧扯回思绪，婉转推拒道，“不劳烦殿下了，殿下告知我是京师哪家点心店，我差府里人自己去买就行。”这句也是场面话，其实她对点心吃食并没什么兴趣。

　　肖沐忽然对她灿烂地一笑：“买不到，是我亲手做的。”

　　“……”

　　虽然觉得肖沐这话八成是拿来堵她的，她压根不相信肖沐这货会做糕点，但他既然这么说了，谢妍顺势客套道：“六殿下对待娘娘，当真是一片孝心啊。”

　　肖沐换上一种难以置信，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她：“你不是真信了吧？”

　　“……”她怎么会因为那天在平南郡王府，他看上去很真诚的样子，和先前殿中他的解围，就以为这货真的性情有变化了？她看他根本就是自己要出宫吧，才不是真的想给她解围呢。

　　这时候，一道天籁之音——

　　“六皇兄！阿妍！”

　　谢妍从未有哪一刻，这么高兴看见来人：“公主！”

　　主要跟肖沐相处实在太难了，你客客气气，他要踩着你脸，你全副武装，他改走温情路线，然后你卸下防备了，他又来踩你脸……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肖沐这情绪变换的，真跟个姑娘差不离。

　　环月公主动机明确，上来就硬生生横插到谢妍和肖沐当中，还拿手肘拱她皇兄：“皇兄你这腿长的，往前走快点啦，我同阿妍说说悄悄话，你可别偷听啊。”

　　肖沐“哼”了一声，快步走前面去了。

　　环月对谢妍眨眨眼，嘚瑟道：“我来的是时候吧！我刚刚一想，不对呀，六皇兄是出了名地同你不对盘啊，哪次有机会不拿话挤兑你？今天竟然主动要跟你同行，明显是居心叵测！我一想通，赶紧飞奔过来救你了！”

　　“公主真是聪明！”谢妍也对她眨了眨眼，心照不宣，“大恩不言谢。”

　　“阿妍你呢，将月光仙子的热闹瞧清楚了，下次进宫讲给我听，我就最高兴啦。”

　　环月说到宫外热闹，倒是想起来一件宫内逸闻，今天在长春宫一趟，后来又在锦绣宫见到人，她就想起了这件八卦，当时就想同阿妍说了，只是众位娘娘在场，她没机会说。

　　“你刚刚瞧见柔昭仪了吧？她生下了我五皇兄，不过到现在，还只是昭仪的位份。”

　　这个谢妍倒是听说过：“听说这位柔昭仪出身不大好，原先是个宫女，所以就算生下了皇子，也不可能再往上晋了。”

　　“她确实是个宫女，还是长春宫的宫女，还是在俪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女。”

　　“啊？”谢妍惊讶道，“原来她是长春宫的旧人。”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应当是在二十年前左右吧，有一天晚上，我父皇喝多了，为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情，心情也不太好，然后那天，他回到长春宫，原是想从心爱的女人那里获取到一丝丝的宽慰，谁知道俪贵妃娘娘正好也有些烦心事，没顺着父皇，结果他二人就吵了几句。都说相吵无好言，就算是帝王和爱妃也不能幸免，俪贵妃娘娘说了赌气话，赶我父皇走，父皇正在气头上，他即咽不下这口气，又舍不得就这样走了，就把手下的太监和侍卫都斥退了，一个人，伤心欲绝地站在长春宫的院落中。”

　　“头顶是一轮圆月，银光洒在空荡荡的院落里，月圆人不圆，父皇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悲凉，就在这时候，一个善解人意、青春貌美的小宫女走上了前，其实她心中已经暗恋年轻英俊的君王很久了，只是在君王和娘娘的美满爱情故事里，她注定只是个没有名字的路人，她并不奢望得到什么，只是不愿看到心上人伤心，本能地想上去安慰她，她对我父皇说道……”

　　“等等等等，”越听越离谱，环月这讲事情的套路，谢妍再熟悉不过了，每次都是，绘声绘色，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谢妍不是不想听她说，可这再走几步路就要到宫门了，她没时间听故事了，“你这讲述里，真是传闻的，到底是哪部分啊？”都二十年前的事了，就算有传闻留下来，也不可能是这么详实的故事。

　　环月撇了撇嘴：“传闻就是说，父皇宠幸了俪贵妃娘娘身边的一名贴身宫女，没多久这宫女就有了身孕，生下五皇兄后，被封为昭仪娘娘。”干憋憋的，毫无情感，但她觉得引人遐思得得很，“阿妍你想想，我父皇那么宠爱俪贵妃娘娘，为什么还瞧得上她身边的宫女呢？何况柔昭仪娘娘的样貌，清秀而已，算不上多出众。所以我猜测的情况，十有八九是真的，肯定是在一个十分特殊的情形下，我父皇因为一时的怜惜，意乱情迷……”

　　谢妍觉得她纯粹是想多了，这什么痴情专一的人设，显然不适合套用在她父皇身上。皇帝就是皇帝，宠幸女人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这和他特别宠爱哪个后妃并不矛盾。按照皇四子和皇五子的出生时间推断，这事情简单得很，皇帝那段时间与俪贵妃蜜里调油，成日里就往长春宫跑，然而俪贵妃怀了皇四子，侍寝不便，所以要么是特地拿贴身宫女顶替，要么就是皇帝哪天兴致到了，就近宠幸了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