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今日也在六界逍遥》朱阁桂枝

34、第 34 章

　　仿佛有呐喊之声在黑暗中响起，音色混浊，我好似在一个永恒的空洞的地方，那里不属于六界的任何地方，我仿佛不属于六界的任何一种生灵。我听着显得空荡荡的回响，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开始慢慢地苏醒。

　　意识中逐渐有了一阵光，我循着光的轨迹向前走，在没有尽头的地方看到一缕游丝。我伸出手去触碰，但一刹那间我的双眼却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似的，忽然猛地睁开。

　　无限的黑暗映入我的眼帘，我微微蜷了蜷手指，发现指尖都是有知觉的。在黑暗中有一束光，照入了谷底，尘埃在光线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环顾一圈，发现自己仍身在无极谷中，在虚空中漂浮着。

　　痛苦的记忆在一瞬间涌向脑海之中，我记起了那股钻心蚀骨之痛，是从我的心头涌出的，与外界练成一条线，猛然一颤，便觉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胸腔中跃出，可这一跃，仿佛是将种在我躯体里的一颗植物猛地拔出，有血肉模糊的痛感。

　　我向经脉中探了探，神力似乎恢复了一大半，原先的戾气果然深深扎根，并没有驱散，但心头的那一丝折煞人的戾气总算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头一回感到石质的心中如此纯粹干净。

　　谷中的邪戾之气已然沉淀下去，只有少数几丝依旧在我的身边环绕晃荡着，想来是并未参与试图瓜分我的那场大战。只是，我抬头，接着初升的日光向谷顶望去，没有魔君的身影，看来是将我扔在着谷底不管不顾任由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我凝了凝魂，调整好姿态，一跃而向上，登上谷顶。因旋飞而带起的风微微扰了谷里的静谧，几丝戾气慢悠悠地腾上来，又缓缓飘落下去。

　　我拍拍衣摆，向四周看一眼，与来时无异，杂草丛生，偶有高树，亦不过是枯枝败叶，黑色的枝干像是被熊熊野火燃烧过后的残存物，焦黑而了无生机。

　　我的神力已恢复了一大半，身子也几乎恢复了正常，是以即便在这荒丛中我仍脚步轻快，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坦。在昏黑的谷中除了疼痛没有其余的知觉，此刻是几时我也无从得知，不知与我落入谷中是否是同一日。

　　这一片临近无极之渊，魔域的出口，我站在一堆枯枝败叶之上，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我这是要去哪里？去魔宫？或者何不干脆直接出了无极之渊自行先回日月山？不知这么久没有回去，老胡会不会担心我们。

　　我们？我和秋白。我忽然脚步一顿，才想起自从来了魔宫，似乎有许多日子没有再见过秋白了。先前以为是魔君为他另安顿住处了，又有了玉水玉央两个丫头成天在身旁嘀嘀咕咕，秋白平日里也不怎么说话，我倒将他忘了。

　　平日里秋白即便没什么事也会一直在我身边跟着，如今想想，倒是有些反常。我一拍大腿，莫不是魔君将他怎么样了？

　　本想自己就这样越过无极之渊算了，还好这心下一颤，想起了秋白，让老胡丢了孙子，我可担待不起。于是我便倒转了脚步，看向身后的荒芜之处。但... ...我似乎并不认得路... ...

　　我在高高矮矮的焦黑树丛间打着转，无论如何也摸不着个方向。那日是魔君以法力将我一并带来的，我体虚力弱，也就没有怎么留心，如今我即便是恢复了神力，也没个方向啊。

　　在林间盲目地走着，走到魔域的天空都从黑色变成了浓黑，估摸着应该已是夜间了，我还是没有寻到个方向。

　　正想着不若使出神力，将这一片除了骇人之外无甚用处的林子给一把毁了，我忽然在眼角的余光处见着了一个如荧光般的小点从不远处荡过来。

　　于是我只好收了手，待那光点慢慢靠近。脚踩枯枝落叶的声音发出清脆而响亮，我抱臂候着那人。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那人靠近。我心想这难不成是只魔界的乌龟，走路都是以这个速度的吗，等得我都想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提过来。

　　终于，一道人影靠近，那荧光原来是一个透着微微光亮的竹灯笼。我向前几步，却没见着什么人，正感到诧异，但却在头低下的那一瞬见到了一个头上长着角，身形胖矮，宽大的手掌握住细长的竹竿，挑起灯笼的人物。就是他身下的那双宽大的脚掌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朱饼？”我试探地喊道。

　　矮个儿的怪物似乎没有注意到身旁有人，吓得跳起来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一步，瞪着圆圆的大眼看着我。

　　荧光发亮的灯笼往我脸前一摆，带着些许摇晃，他吃了一惊，“你... ...你是那个... ...”

　　可算找着魔宫的人可以带个路了，我懒得听他惊讶，连忙道：“对，我是，我是那个阿瑶，我不小心走到了这里，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他却眨巴眼，仿佛对阿瑶这个名字并不知情，仿佛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拿着灯笼向我一指：“你，你就是那个在殿下面前嘲笑我的女人！”

　　我一脸莫名其妙，我似乎没同他说过话呀。忽然又想起，那日听到他的名字，我似乎确实是扑哧笑了一声，想不到这样也能找来仇恨吗？着实是有趣的很。

　　我伸手将他对着我的灯笼按压下去，道：“怎么会？那日小女子是想说朱饼这个名字着实有趣可爱，并没有冒犯之意。”

　　他仍是一脸的怀疑，“当真？”

　　我点点头，“当真。还请朱饼兄为我带个路。”

　　他方才放下脸上的狐疑，又忽地转过脸来，“这个时候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被他这一惊一乍的也差点吓到，“方才不是说了，不小心进来后便迷路了。”

　　他又半信半疑地转过身去，趾高气昂地提着灯笼向前走，我随后跟着。

　　走了一段路程，他忽地看我一眼，道：“你为何不说话？”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悦。

　　我有些莫名其妙，于是问道：“我该说什么？”

　　“哼！”他冷哼一声，又继续迈着短小却吃力的步子向前走，许是脚掌太过宽大误了走路的事了吧。

　　走了一段时间他似乎对于我经过他的提点依旧不说话更加不悦，连哼了几声后，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看着我，说：“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于是我问：“你是谁？”

　　他顿时又想哼一声不想理我，但脸上憋了憋，又还是说：“我是玉妃娘娘的贴身侍卫。”

　　我登时就有着十分想笑的心情却碍于他一脸自鸣得意只好忍着，玉妃娘娘的侍卫，为什么一言一行，都是如此好笑。

　　为了配合一番他的趾高气昂，我只好再一脸惊喜道：“想不到朱饼兄竟如此厉害，今日能遇见你真是幸运。”

　　他一脸正色地承受了我的夸奖，又忽然一脸正色地看向我道：“你叫阿瑶是吧。”

　　我点点头，“嗯。”

　　“俗气的名字。”

　　... ...

　　“你别以为自己是魔君殿下带回来的便了不起，我们玉妃娘娘乃是珠玉之贵，不似你只是一个乡野丫头，所以，阿瑶，我劝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我很乖顺地点点头，“嗯，我很能认清自己的身份。”

　　也许是我的顺从没有给他扬威的机会，他有些憋闷，“哼！乡野丫头。”

　　夜里林间的雾气有些浓重，在焦黑枯干的树枝上厚厚地覆盖着，邪戾之气便能轻易地从中滋生。

　　我问道：“玉妃娘娘是何时成为娘娘的？”

　　朱饼一腔想要说话的心就这样因我憋闷到了现在，见我问他，脸上喜了一下，又正色道：“一千年前，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

　　... ...

　　好，姑且算本神女尚未出生。

　　“那时候的娘娘可风光了，虎族上下，魔域各界，都是欢喜不断呢。”又补充道，“哦不，娘娘现在也是无比风光的。”

　　琅玉乃虎族之人？

　　他正要详细诉说当年的风光无限，却被我生生打断，“你是说，玉妃娘娘乃是虎族之人？”

　　他有些被打断的不悦，撇了撇嘴，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玉妃娘娘相比。告诉你吧，玉妃娘娘原先乃是虎族的公主，两族联姻，不胜欢喜啊。”

　　原来琅玉竟是虎族公主，身份在虎族也应是尊贵了，可一千年前，我跌入伏羲谷初入魔宫时，她只不过是个魔宫洒扫伺候的丫头，发什了什么使她摇身一变，成了魔君的枕边人。想起先前我还打趣说要让魔君认她做个干女儿，想不到她还真的圆了个梦。

　　又忽然想起，在天宫群宴时，虎族长老说要嫁女，华琚没有应下，这婚事自然是不可能了。可转念间，虎族长老竟将女儿送来了魔界，宁愿让她在此处做个丫鬟也要想方设法地使她有机会接近魔君。

　　两族联姻，本是寻常事，可联姻所涉及的往往是更多更深层次的两族利益。虎族与天界交涉不成，虎族长老当时面露狠色，反而和与天宫相立的魔界做了交易，到底是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