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影生》繁灰沉觅

2、第一章：初遇

　　我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一一一一《墨梅》
　　初次走进＂知行书院＂，其实准确说是第一次走向＂知行书院＂，走在楼梯上就可以闻到墨香，说是墨香，那是在我多年后回忆这段岁月时记忆的味道。后来问了现在初入＂知行书院＂的学弟学妹，第一次我们闻到的应该是一股树胶的臭臭的味道。
　　推门进去，说是＂书院＂其实就是一间三室一厅一厨一卫，不到百十平的地方。正门对着的是一个有着三人位的小沙发的客厅，上面坐着两个家长，低声聊着天。可能是看见我们进来的踌躇，微微有些疑惑的问：“是来学书法的吗？还是来上课的呢？”
　　“我们是来试听的”妈妈答道。
　　“谭老师，有学生来试听！”其中一位家长提高声量喊道。
　　嚓，嚓，嚓。
　　随着皮鞋摩擦木头地板的声音，一个20岁左右穿着休闲T恤，顶着一头好像很久没有洗的超短发，带着感觉有6000度的眼镜的胖胖男人匆匆从客厅得隔板后面走了出来。
　　该怎么说我对谭老师的第一印象呢？
　　他不太像一个老师，因为对于那时才上四年级的我，老师应该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人。可是，谭老师，他穿着随意，头发也……他那双手上染着一块块的墨痕。身上最贵的应该是那双皮鞋吧，但那双皮鞋也是被墨汁染的褐一块黑一块的。
　　“您好，我是教软笔书法的谭老师。您是想学软笔还是硬笔呢？”老师的话打断了我们的打量。
　　“谭老师您好，我们今天是想试听一下软笔书法，不知道你这里是怎么收费的呢？”妈妈问道。
　　“我们这里是一节课一个半小时，一节课20元，但我们这里要求一次上两节课。”谭老师答道。
　　“今天您来试听，就先体验一个小时可以吗？”他又接着说。
　　妈妈点了点头，推了推我的背。
　　我跟在谭老师的后面，走到了隔板后面。隔板后面是一张铺满毛毡的巨大桌子，桌子上放着六七个小瓷盘，几个黑褐黑褐的长方体样的木头，几个山样的瓷器，两本书，还有在桌子和墙接缝的边缘放着一个放了很多毛笔的大瓷缸。
　　两个也是小学生模样的男生女生站在桌旁，头也不抬的认真地在练习用的宣纸上大大的米字格里临摹着。
　　“你就在龙拾柒旁边吧。”谭老师把我带向那个女生旁边。谭老师简单向我介绍，那些个小瓷盘叫砚台，有瓷制的，好一点的有端石之类的石头做的，是用来盛放墨汁的；那几个木头，叫镇尺，用来压宣纸的；山样的瓷器是笔架，用途和它的名字一样，是用来放毛笔的；而那个泡了好多毛笔的大瓷缸是笔洗。这桌上就包含了文房四宝：笔，墨，纸，砚。
　　谭老师从笔洗里挑了一只中号的毛笔，拿到我面前展示着：“你看这支毛笔是我去厂家定做的，这是兼毫，也就是兼具了狼毫的硬朗和羊毫的柔软，我们这儿定做的毛笔狼羊比例为4:6，因为我们现在练习的是7～10公分的中楷，这支毛笔的笔锋大概四公尺，最适合初学者学习楷书使用。”
　　谭老师顿了顿，又从笔洗中选了一支笔递给我，接着说：“那毛笔呢和拿钢笔不一样，食指和拇指先捏住笔，笔轻轻放在食指第一指节的位置，大概就在食指指腹上一点。然后中指第一指节和第二指节轻轻握住笔，给毛笔一个依靠，最后无名指抵住毛笔。”
　　我模仿着握笔的样子，老师看了一下，微微调整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接着讲到：“我们现在学习的是站姿，一般只要自然舒展就可以，要注意的是左手按纸，身子不要抵住桌子，然后脚与肩同宽。手臂悬空，两臂伸展，腕臂同时用力，但是主要依靠手腕用力。”
　　等我站好，谭老师铺开了一张宣纸，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本颜真卿楷书字帖打开第一面，指着书说：“今天我们先学习写一，写的时候注意笔一定要保持中锋，简单说就是书写时笔尖保持在字的中间。看到书上展示的笔画顺序，一不是一划就可以了。它有起笔，横和收笔。注意了，我写一遍，你照着我的写。”
　　说完，谭老师挥毫写下一个墨黑的“一”字。该怎样形容这个简单的一个“一”字呢，这个“一”虽然简单，但是充满了正气和豪迈。
　　谭老师接着又示范了几个，写完后说：“我们现在学习的是《颜勤礼碑》，颜真卿和赵孟頫，柳公权，欧阳询被后世誉为“楷书四大家”，这个《颜勤礼碑》呢，是颜真卿晚年的精品，褪去了初唐楷书的体态，结字端庄，宽润舒朗，气势雄强，骨架开阔，方形外拓，横细竖粗，转折方圆，所以我们临摹时应该把字写得厚重，挺拔，大气，记住了吗？好你来自己写几个，觉得写得不错了就来叫我。”
　　我点点头，略微有些僵硬的拿着毛笔，在宣纸前站好，手不太适应的微微有些抖。细细写下我的第一个“一”，我不禁感叹“真的……丑爆了”，但我也感到了书法文化的博大。
　　一个，两个，三个……我一连写了好几个，谭老师指导完那个两个学生后，就转到我这儿了。谭老师接过我手中的毛笔说：＂写毛笔字呢，讲究心静气息沉，这样手自然就不会抖。写之前，应该先仔细观察这个字，它的字形顺序排列了然于心后，再开始写，这样心中有数字才会流畅。然后你写完一个后，先比较你写的和字帖上的有什么不同，怎样改进，然后再写下一个，不要急于求成也不要闭门造车。来，再练几个。＂
　　听着这个不像老师的课，除了书法技巧，我还学会了许多为人处事和做人的道理。
　　很快一节视听课就结束了，视听时，注意力集中在字上，结束后才发现两条腿酸酸的。第一节课我成功地写了一个完美的＂一＂字，当然我们也决定了在这家＂知行书院＂学习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