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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噩梦的入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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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潜意识的第六感让我意识到接下来的单哲尔斯之行也许不会顺利:迷雾的森林,诡异的老虎,难道我们真的掉进了鬼魅设置的陷阱里了么?
我使劲的晃晃脑袋,我在想什么呀!青天白日的,不做亏心事,半夜我不怕鬼敲门!只不过是一个容易让人迷路的森林、一只糊涂的老虎,管它呢!
我从地上爬起,扶起已经摔断了腿的徐敢。徐敢脸色惨白,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看我还有心思帮他扑打身上的尘土,脸色显出了些许尴尬,半响才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阳光透过树影,斑斓的射在他的脸上,他的笑虽然僵硬却坦率,眼睛里射出这个年龄所特有的率直和阳光。
“谢谢。”
“啊~呵呵,小意思啦。”
即使他不说话,我也能从他干净的目光里感受到诚心的谢意,那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诚意。在那样的目光的注视下,我突然有一种极大的自卑感,也许因为经历过人生的一系列变故,从此便不再有那样纯净的脸孔、那样清澈的目光,其实,我们本是同龄人。
陈扬猛地抱住了徐敢,差点把他压倒,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老弟幸好你没事。我才从杂乱的思绪抽出,众人惊魂方定,慢慢从树上下来。
我笑着过去,拍了拍室长的肩膀,竖起大拇指说:“好样的,要不是有大哥你这个神枪手,我们仨今天就挂这了……”还没等我说完,室长只是朝我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神色黯然的离开。
在他一笑之间,我忽然从他的神色中捕捉到一种莫名的情绪,好像有些许落寞、些许悲伤——还有什么呢?同样的,我发现除了我和徐敢之外,每个人,在惊吓之余,没有虎口脱险的窃喜,却或多或少的流露出类似的复杂情绪。大家一定有心事瞒着,心照不宣就是不能说出口!
经过和老虎这么一折腾,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我们不敢在这片有老虎出没的地方多做停留,连夜行军,甭管去哪,好歹先离了这片鬼门关再说。
月色浑浊,几乎看不见星星,树影斑驳如猛鬼。我们东倒西歪在一片草地休息,架起了一堆篝火。虽然附近还很危险,可是我们又累又饿是在走不动了,徐敢的腿虽然经过了处理,而且周全还用树杈给他做了拐杖,可是还需要多休息,如果不是被陈扬架着走,只怕走不了几步,就得栽过去。
我们在林子里摘了几个野果分吃了,可是肚子欲求不满、贪得无厌还在继续抗议。我无奈的揉揉肚子,转头看见陈扬手足无措的帮徐赶换药,,徐赶咬着牙,脸几乎变了形。
我忍着笑过去帮忙,徐敢如临大赦,赶紧从陈扬手里抢过绷带递给我。还好我们事先准备了野外受伤可能用得着的药品,要不荒山野岭的,再耽误个十天半个月的,徐赶这条腿就算废了。
想起白天对大家的怀疑我还是不甘心,狠心咬牙跺脚,干脆把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可能我问的太直接太突然了,陈扬望着我的眼睛愣了一会,叹了口气,梦呓般回忆了一个他永远也不想提起的往事……
聊天室的驴友旅行团过去就经常一起结伴出行,周全、马琳、张涛、孙笑笑和我,还有……刘鑫。刘鑫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活泼、热情、大胆、好奇心旺盛,她是所有人的中心,旅行团里有她,每天都特别开心,特别热闹……
“那……后来呢?”
“……她死了,在我们面前,被老虎活活咬死……”
怪不得,我心想。我现在可以理解室长和其他人的那种复杂的表情了,也许正是因为亲眼目睹了同伴死在眼前,心灵受到了极大地震撼,才会有挥之不去的阴影。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我们一起去养虎基地玩的那天。那天我们进散养林场看虎吃牛,我们没坐基地安排的游览车,而是通过关系,租到基地备用的游览车。那天我们都很兴奋,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野生的老虎,就有些忘乎所以……几个女孩子更是趴着门玻璃看,也就是这时候……”
“啊……”
“刘鑫掉出去了,门没有锁严,几个女孩子挤在一起,把门挤开了,在最前面的刘鑫就从车上挤出去了……”
说到这里,陈扬痛苦的将头埋在手臂间。徐敢拍拍他的肩,说:“这是意外,谁也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
陈扬抬头苦笑一声。接着说:“我忘不了刘鑫死前的样子,她被两只随后扑上来的老虎撕咬……她撕心裂肺的尖叫,她拼命地挣扎,还有她临死前的表情:痛苦、无助、怨恨……”
听到这里,我觉得我该说点什么安慰陈扬,可是话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
陈扬看着我,说:“其实,我很羡慕你……你热情、活泼,更重要的是——你比我们谁都有勇气,即使是面对才认识几天的人,你也愿意舍命相救……而我们,都是王八蛋!”
说到最后一句,陈扬仿佛下了极大地决心,骂出了心声,不等我俩说话,起身离开。看着陈扬离开的背影,显得那么凄凉和悲伤。我和徐敢相视无言,却也心照不宣,我们都听得出——陈扬无意间道出了一个不能明说的事实。
我和徐敢闷闷的对坐着,相视无言。也许是觉得这么不说话不是事儿,徐敢率先打破了沉默,拍拍后脑勺枕着的树,说:“过来坐啊!”
我摇摇头:“不去,我讨厌树。”
“赫!还有讨厌树的。”徐敢眯着眼,坏坏的笑,“该不是你怕被我占便宜吧!”
“哼!你还想占我便宜?”我狡黠的一笑回应他,使劲拍拍大腿,“咱就是有条好腿啊!”
看着徐敢的脸色变得同周围树林一样黑,我抿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同时使劲挑挑眉毛。
“轰”的一声闷雷!
不是吧,老天爷,我这不算是欺负伤残人士吧!
张涛抱着柴火跑过来说:“看这天儿雨不能小,咱这帐篷怕是禁不住了,我刚才看见那边有个破庙,还不小,咱们去那儿躲躲雨吧!”
大伙一致同意,有个屋好歹遮风避雨还能躲躲野兽什么的。
当我兴冲冲搀起徐敢向破庙进军时,突然听见周全在背后轻声嘀咕:“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破庙呢?”
第一眼打量这座山腰处的庙宇就觉得它还真对得起“破庙”这个称呼,古旧的砖墙,破败的窗棂,还有嘎吱嘎吱随时离家出走的木门。陈扬仔细打量起眼前的房子,说:“这是一座古庙,怕是有个几百年了,还好修得很结实,不会有坍塌的危险。”
我瞅瞅还在摇晃的木门,瞅瞅陈扬,心说:你确定?
又一声闷雷,雨渐渐大了,我们赶紧躲进破庙。这是一座将军庙,大殿供奉着塑像和灵位,灵位由汉字和不知名的文字书写,汉字是“骠骑左都尉虎将军之位”,塑像是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头戴金盔,辫发下垂两肩,身穿盘领袍,腰系吐骼带,脚着乌皮靴。
“这是典型的金代服饰,看来这里是祭祀这位金代将军的地方。”陈扬兴奋的说,然后双手合十,向塑像拜了拜。
我冷眼看着这座塑像,将军的塑像虽然威武,眼神中却透漏着危险,那是如同野兽一样的眼神,带着残酷、冷血、嘲弄、不可一世的冰冷眼神,冷酷的看着我。使我不禁攥紧了拳头。
“还愣着干嘛呢?还不快收拾就天亮了。”孙笑笑推了我一下。
“哦~”我从思绪中抽出来,和大伙一起在大殿里支起帐篷。由于怕点着了陈扬的“考古发现”,我们只好拿出一直舍不得用的手电筒,在大殿里忙活起来。
“你们快过来!”在后殿溜达的陈扬高声叫道。
几个人赶紧放下手里的活,一溜烟跑过来。看见陈扬正吃力的挪动一座将军塑像,塑像的面貌还是正殿的将军,只是这次换了便服,把一个跪倒在地的古装女人当成凳子坐着,女人一身汉族打扮,衣着华丽,面貌秀美,只是不同于其他塑像那样神情兼备,神态十分呆滞。
看到这样的塑像,我忽然一阵阵的反胃,忍不住连连后退。拖着条残腿落在最后面的徐敢扶住了我,关切的问:“怎么了?”
“好恶心!”
徐敢瞅瞅塑像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这下面有地道。”陈扬直起身突然叫道。
我们走近了发现,原来这座塑像下面有一道曾被人为挪动过的痕迹,露出了一道缝。我们以为这是陈扬挪动的,可陈扬却说,正是因为有这么一道缝才发现下面还有地道。大家面面相觑,可不管怎么说,先挪开塑像看看怎么回事再说。
众人一起挪开塑像,一股浓重的霉味窜了出来,下面是一个一米见方的地道入口。陈扬从大殿拔下一根蜡烛,说:“先通通气,我再下去看看。”
“好,我陪你下去看看。”周全说。
过了好一会,陈扬再次用蜡烛试了试,确定把蜡烛伸进地道里可以燃烧后,和周全一人拿着一只手电筒从入口下去。
然后是等待。
漫长的等待……
当时间过去俩个钟头后,地道还是没有一点动静,空气仿佛凝固,大殿静的可怕,这样的静让人躁动不安。
张涛和徐敢已经第n次冲着地道入口大喊大叫,可是地道给他们的回复仍然是无休止的静。
“该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马琳战战兢兢的问张涛。
张涛摇了摇头,无奈的坐在地上。猛地一拍大腿,抓起一只手电筒,说:“兴许是刚才氧气放的不足,他们在下面晕了过去,我下去看看。”说着就要下去。
马琳一把抓住张涛的袖子,瞪了他一眼:“你别逞能,万一……”话没说完,马琳咬了咬嘴唇,突然陷入了沉思。
张涛拿开马琳的手,神情忧郁,“没事,我下去看看,马上就上来。”
徐敢拄着拐杖站起来,说:“我和你一起下去。”
张涛勉强一笑,说:“算了吧,我自己没问题。”
马琳又一次抓住张涛的袖子,说:“我和你一起下去。”张涛点点头算是答应,回头嘱咐我们:“如果我们没回来,你们千万别下来找,马上离开。”说完抓紧马琳的手,头也不回走下去。
看着徐敢和马琳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中,抬头刚好看见将军像那张玩味不屑的脸,我忽然打了个寒战,这个地道看起来就像——就像一张嘴,吞噬灵魂和躯体的魔鬼的嘴,黑漆漆的,甚至仿佛听到了一声高过一声的狞笑声,随着那股霉味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