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元小食光》一棵草莓

20、包扎

　　苏橙在村里游逛着，踩着碎石子和青砖边角料铺成的小道上，每走一步嘎嘎作响。

　　每条小道都分岔出几条巷子，家家户户都用篱笆围一圈划分出界限来，每家每户门口都堆着大草垛用来喂喂马烧个火，少户人家的烟囱上炊烟袅袅。

　　小竹见自己小姐站那不走了，面上还流露出少有的严肃：“小姐，怎么了？”

　　“你听是不是有哭声？”苏橙张望着四处寻找哭声的来源。

　　“小姐，好像是小孩的哭声，从那边传来的。”小竹伸出食指朝着右边不远处的方向指去。

　　“走。”话落，苏橙加快脚步向右边不远处的草垛堆走去。

　　草垛后面，地上躺着身穿淡蓝色棉布衣衫的小男孩，浅褐色的带子在头顶束了个抓髻，小脸惨白眼角泛红，周身轻微的哆嗦着。旁边身穿浅褐色棉麻衣衫的小男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小脸涨的通红。

　　苏橙上前蹲下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我不是故意推他的，他从草垛上摔了下来...腿摔到了石头上。”二娃哽咽道。

　　西沐禾出来找二娃玩，两人翻到了草垛堆上嬉戏打闹，在两人推推搡搡间他脚下踩空没来得及反应就摔了下去，好巧不巧地上还有几块石头，二娃看到后刚开始还站在草垛堆上惊的目瞪口呆，等缓过神来麻溜的从上面翻下来，看到西沐禾的腿有血渗出来，一下子吓得束手无策，毕竟才是个七岁的孩子，腿一打软就坐在地上开始抱头痛哭陷入深深的自责。

　　“二娃，我没事，你这哭相...太丑了，别哭了。”西沐禾忍着腿上传来的疼痛出声安慰道。

　　往日里二娃要是听到这话定会追他打个几条街，此时听完刹那间哭声更大了。

　　苏橙见西沐禾左腿小腿位置血不断涌出，上前伸手轻轻撩起裤腿查看。

　　“嘶——”

　　西沐禾疼的倒吸一口冷气，眼角泪花打转，稚嫩的小脸上眉头紧蹙，牙齿死死咬着下嘴唇，咬的都要渗出血来。

　　苏橙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感到一阵诧异，看这小孩也就六七岁，竟能忍受这断骨之痛，就为了不让他的小玩伴心里难受？这样的孩子当真是少之又少。

　　苏橙看西沐禾脸色越来越白，这样流血下去会因为失血过多休克的。

　　“小姐——”小竹看到自家小姐的动作惊呼一声。

　　“刺啦——”

　　苏橙将外衣下摆的裙角撕扯下来，随后连忙撕成了好几段。

　　“快去帮我找两块木板来，大概这么宽，这么长。”苏橙把布条夹在胳肢窝下面用手比划着。

　　小竹闻声后连忙点头，神色紧张的撒腿就往就近的住户家跑去。

　　苏橙蹲下身子，怔了片刻，刚才撩裤腿的时候只看到流血，等包扎的时候细看都隐约看到了磕破的皮肉下有白骨若有若现，苏橙觉得眼底发酸，她看着都觉得疼。

　　轻手轻脚的在他小腿上缠绕几圈，顺手打了个——蝴蝶结,这个工程对苏橙来说此刻已经汗流浃背。

　　西沐禾全程都死死咬着嘴唇，身体颤抖，除了轻微的吸气声，从头到脚没哭喊出一声疼。苏橙佩服到心里默默给竖起大拇指...

　　苏橙转头看向哭的稀里哗啦的二娃：“你家大人呢？”

　　“前几日...落雨，山里长...长了好多口蘑，家中母亲和哥哥...去...去采口蘑去了。”二娃抽泣着，两只小藕节来回擦着眼泪。

　　“以后可别玩这么危——”苏橙话还没说完耳边就传来一声尖厉刺耳的声音。

　　“呀！”

　　“这不是西村长的孙子吗？”

　　苏橙闻声望去，走来的妇人容貌秀丽，身穿梅红色的棉麻裙经过长久的洗涤有些发白，妇人髻上裹了条素色的头巾两鬓湿湿的贴在脸上，胳膊上挎了个竹篮放着些果蔬。

　　“西村长？”苏橙看向妇人问道。

　　“是啊，西村长可就这一个乖孙，这是这么了？”妇人放下篮子，看着西沐禾腿上的包扎隐隐透出血色。

　　苏橙看了眼还没有止声的二娃，叹了口气：“小孩子调皮，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时小竹跑了过来，身后带来了几名村民。

　　“小姐，你...你看这个可以吗？”小竹气喘吁吁的边说边将手里的两块木板拿出来：“奴婢去借的时候，正好那户人家有木板还没丢。”

　　“可以。”从小竹手里接过木板，虽然宽了些勉强还可以用。

　　苏橙生疏的将两块木板轻轻放置腿下一片，布条绕过下面就在腿上放置一片，随后又一圈一圈的缠绕。

　　众人看的皆是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新奇的治疗？从未见过。

　　“快去请大夫，我只会简单的包扎下，他的腿还是需要上药。”苏橙看向众人，她这包扎也是凭着记忆里现学现卖的，只知道这样是为了防止骨头错位。

　　“刘大夫他进山里采草药去了，我回来的时候在山下遇到过他。”人群里其中一位村民神色紧张道。

　　西边村就这么一个刘大夫，这可怎么办，众人霎时间熙熙攘攘。

　　苏橙思索片刻后问妇人：“劳烦您找一个担架来，我们先将他先送回家，在找人将刘大夫请回来。”

　　“姑娘担架所谓何物？怪我妇道人家懂得东西不多。”妇人听后不解，面带愧色。

　　苏橙想或许自己用词有误：“就是...可以把人放在上面躺着的。”手上比划着形容道。

　　“有有有，这样的东西我们这有。”话落，妇人便向人群走去，吆喝了两个身强力壮的青年。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们回来了，手里推了个——独轮推车。

　　“上来搭把手。”

　　“慢点慢点，腿千万不能弯。”

　　多人共同协助将西沐禾从地上小心翼翼抬起来，轻微的牵动腿部的痛楚更强烈了，西沐禾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二娃看着西沐禾哽咽：“小禾子...”

　　西沐禾伸出小胖手抓过二娃的手，泛白的唇角勾了勾：“二娃你别哭了，等我好了就来找你玩。”

　　苏橙随着众人一同往西宦兆家走去。

　　桌上的钱袋对此时的西宦兆来讲如同烫手山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他感到如坐针毡的时候，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对他来说如同及时雨。

　　西宦兆起身道：“诸位先坐，我前去开门。”

　　北忱颔首点头，继续在手里慢慢的转着扇子。

　　苏燃看着走出去的背影，他想这西宦兆对他们一直言冷语相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随后想了误会了什么呢？不一会唇边扬起一抹笑意，看来高大人臭名昭著啊！

　　西宦兆走出屋外，嚷嚷道：“来了，别敲了。”

　　不知门外的人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着，急促的敲门声依旧不停。

　　“哎呦，这是赶着要——”西宦兆打开门后整个人倏地征在原地，后面的字生生噎了回去。

　　西宦兆看到躺在推车上的人，包扎过的腿上有血渗出，久久没有发出声，什么话都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只觉得老腿发软。他儿子和儿媳有一年在山下险遇泥石流去得早，只剩下爷孙两人相依为命，没想到不一会儿的功夫闹出了岔子，西沐禾要是出个什么事，可让他该怎么活啊。

　　“村长，村长。”村民唤了两声。

　　“发生了什么事？老天呢！”西宦兆老泪众横，踉跄的走到推车旁：“沐禾这是怎么了？”

　　西沐禾躺在推车里伸出短短的小胳膊拉西宦兆的手，忙出声宽慰道：“爷爷，我没事，别哭。”

　　这奶声奶气的小嗓音学着大人说话的口吻，小模样看的苏橙心都要酥了。

　　“他不小心从草垛上摔了下来，正巧地上有石头，您放心，我先给他包扎了一下。刘郎中上山采药了，现在已经让人去山上请了，等刘大夫来了给上完药，静养上三个月就好了。”苏橙伸手摸了下西沐禾柔软明亮的头发。

　　西宦兆闻身后朝着苏橙俯下身子：“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老身...无以为报，若姑娘哪天有需要，老身愿为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橙忙上去扶起西宦兆，摇头说道：“救人一命乃胜造七级浮屠，无需谈什么赴汤蹈火。”

　　西宦兆抹了把泪，恢复神情后忙将众人请进院里，帮忙将田沐禾送回房间。

　　门外的动静屋内坐的人听的是清清楚楚，北忱听到了她的声音，转着扇子的手停了下来，看向苏燃笑道：“你这妹妹，好一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苏燃回以笑意后，起身走向院里：“橙儿。”

　　“哥——”

　　“你这衣服...”苏燃感觉嘴角都要抽了，

　　“你不知道当时情况紧急...”接着苏橙就开始滔滔不竭。

　　北忱半眯着眸子朝门外看去，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裙摆扯的七零八散，零零散散还沾有血迹。现在站在阳光里喋喋不休，声音清甜不腻耳，微风拂过碎发有些凌散，却平添了几分灵动。阳光下的她看起来肌肤胜雪，双眉弯弯长睫卷翘，那双眼睛一颦一笑间仿佛出现了在洛晚村一起看过的漫天星辰。连北忱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每看到苏橙时眼底的寒意竟消散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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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木有错，破天荒的草莓这个时辰来l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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