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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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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问:“你刚才所叫的霍秋棠莫非就是琴韵的主人?”听顾惜朝那狠狠的口气,委实不象对长辈的态度。
顾惜朝点头。他的这个师门从他进来时就已有诸多古怪,师傅带他第一次上琴韵,迎来的就是霍秋棠飞来的一击,那结结实实是要人性命的,所以他也就不会对她多好,能只是直呼名讳都觉宽容了。
“我们两边没什么情谊,倒象是有仇,师傅每年都会带我上一次琴韵,问一句同样的话,得到一个不变的回答。其余时间,老死不相往来。”
顾惜朝疲惫的一笑,他师门的这点事情,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复杂和微妙,他也一直都是在只言片语中拼凑着答案,直到那一夜,才隐约猜透了谜题。
而他离开师门,不愿再记得这里,也就因为那夜。
戚少商这才恍然顾惜朝为何剑拔弩张的上琴韵,可如今两处都没了人,倒留下了难解的疑惑。
轻轻咳了两声,顾惜朝道:“我也没想到会碰上林凌,上次在燕凌楼,我是去找他换解药的,那天早晨他来找过我,给我下了毒。”
这是同门吗?一见面就下毒?戚少商回顾那天的情景,一切不解的疑团全部解开,看来那晚自己的确是错怪顾惜朝了,他的不能对人明言并非因为阴谋,而是对师门的誓言,去换的也仅是自保的解药,心中不禁有些愧疚。
顾惜朝还要说什么,却是气血一阵翻腾,张不开口。
连忙屏弃杂念,自行运功调理。
顾惜朝运功调息好,便带着戚少商寻阵离开琴韵,重新回到剑庐。戚少商也觉得还是剑庐比较合适他的口味,琴韵始终太过精致,反而觉得局促。
两人归来时已是接近傍晚,整个天色泛着透明的灰,头顶上却有一片鲜艳欲滴的晚霞。
金红色的光笼罩着剑庐,也笼罩着两个行走的人,青色变成了深棕,白色变成了淡红,人的脸庞泛着光,那光又在人的走动中顺着发丝游走。
遥遥远望,山林寂静,倦鸟归巢,无数重重叠叠的山峰仿佛即将沉睡的老者,慈祥而宁静。
戚少商觉得这里的傍晚丝毫不比白日的美景逊色,他陶醉的想,顾惜朝的师门把门派建在这里固然不合常理,但能享受如此美景,又能远离江湖上的纷争,何尝不是一个人最好的归宿,就不知自己将来是否有这等归隐山林的福分,更不知到时相伴自己身边的会是谁?
“你在想息红泪吧。”顾惜朝的声音淡的象天边的最后一抹云。
戚少商没否认,他确实想了,他曾经真真实实的爱过她,也给了她一次次的承诺,却始终没能做到,至今仍害她孤独的守在毁诺城里,他怎能不想?
“想她那金殿一战后为什么不娶她?邪恶被除,一对怨侣经历生死磨难终于可以走在一起,从此不该神仙眷侣,天上人间的吗?”顾惜朝说的干脆,全不顾自己就是那个邪恶。
戚少商默默的望着顾惜朝,这个问题我也无数次问过自己。
他从心底透出一声叹息,“我也想,但做不到,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不管怎样努力,却找不回来。”
顾惜朝的眼眸从戚少商的话语中折射出一种异样的光,游离片刻,一层一层的忧伤涌上来。
“发生过的永远停留在那里,谁也抹不去,骗不了。”
迎面的风吹过顾惜朝的脸,顺着他的嘴角、发丝流淌,再轻抚过身后戚少商的脸庞,那风也因他那莫明的悲伤变的微微酸楚。
“还记得旗亭酒肆吗?”顾惜朝突然问道。
“记得。”
就是因为记得所以才有那么多的疑惑和彷徨。
“记得杜鹃醉鱼和炮打灯?”
“记得。”
我怎么会忘,我只以为你会忘。
“很想再来一次。”顾惜朝笑,“我知道大当家你捉鱼的技术不错,东边不远就有溪,烦你捉来几条,我来烹饪。”
顾惜朝突然改口叫大当家,俨然回到了连云寨时的光景。那一声大当家,却是亲昵的很。
戚少商心中一荡,回忆中无数次返回那个相知相惜的夜,如今真的能够重来吗?
鱼抓来了,顾惜朝却不把鱼拎进厨房。
他从房里拿出一个盆,笑道:“我师傅对吃的很挑剔,所以我也承了一手还不错的厨艺。这里没有杜鹃,做不得杜鹃醉鱼,就给你做个细雨纷纷吧。”
伸手把他不知从哪里接来的水倒了半盆,手中火折一亮,一撩过盆边,盆中立刻燃起满盆幽蓝色的火苗。
水中火!戚少商也曾闻听有些地方有此奇异的水源,没想到在这里亲眼看到。
鱼被灌了些汤汁后,尽数丢入盆中。
活生生的鱼哪里受的了火的温度,只闻听几条鱼儿噼里啪啦,一刻不闲的跳起,落下,又跳起,接着还是落入火中,偶尔跳的高到脱离火焰,竟能清晰看到身上燃着蓝色的火苗。
残忍至极的往往也美丽至极。
水中的火渐熄时,鱼儿也失了力。顾惜朝站在一边,总是恰到好处的接住蹦不动的鱼儿。
他从尾部拎起鱼儿,轻轻一拍,鳞片如雨点落下,飘了满地。
果然是“细雨纷纷”啊。
戚少商望着顾惜朝脚下闪着银光的鱼鳞,心里叹个不止,就连烹饪,顾惜朝也能给人这么多出乎意料的惊喜。
就冲这个匪夷所思的做法,能吃到也是福分了。
吃到口,戚少商才知什么是人间美味,他心内一阵惋惜。
可惜无酒啊。
顾惜朝仿佛读懂了他的心思,“这里没有炮打灯,我请你喝能醉人的泉水。”
泉水也能醉人?
顾惜朝取出一小个坛递给戚少商,“传说酒仙喜欢游历美景,他醉卧过的泉水比最好的酒还醇,你尝尝吧。”
这泉水清甜入肺,却并无一点酒味儿。
戚少商笑,“你又骗我了,这明明是泉水,哪里能醉人?”
顾惜朝的眼睛吸收了月光般皎洁,“你再多喝点。”
仰头喝了几大口,戚少商仍是没觉出一点酒味,他呵呵的笑,正要开口取笑,却见顾惜朝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那双眼睛里,涨潮的海般,波浪一层层的向上翻滚,每一层都蕴涵着变幻莫测的动荡和沉淀,席卷着人的魂魄。
顾惜朝突然凑过来,贴的他很近,近到戚少商几乎能感觉到那个身躯里跳动的心脏,和每一次跳动引起身上血脉的贲张。
在凝滞的片刻里,两片冰冷柔软的唇贴在戚少商的唇上,那唇上有酒的烈,风的柔,它冰的人心颤,却又从内蕴发出火山爆发般难以抑制的热量。
再多的理智此刻都无法思考,戚少商的脑中空白一片,白的茫茫宇宙,尽是空的,虚的,抛不尽的欲念。
四周变的悄无声息。
天地开始迷乱。
恍惚中,他感觉到对方挺直的鼻骨抵在他的脸上,潮湿温热的呼吸喷的人愈加昏然。
这真的不是梦境吗?我是该放纵还是清醒?
更深的迷糊中,顾惜朝的唇却离了他的唇,几乎贴着,却又余有细微的间隙,慢慢的顺着戚少商的左脸,附在他的耳朵前。
气息的热度逐渐下降,他轻轻的说,“别问我为什么,只是很想吻,所以做,仅此而已。”
他慢慢挺直了点腰,眼睛里有天的影子,地的影子,风的影子,戚少商的影子,它包含着一切的东西,却又脱离了一切。
“也许在旗亭酒肆我就想过。”
“我也是。”
泉水不醉人,人却自醉。
戚少商真的醉了,却不是因为泉水,而是那个吻。
他也真的睡了,不是因为醉,而是因为他喝了泉水。
虽不醉人却能使人进入梦乡的泉水。
顾惜朝站了起来,他的声音游魂般低沉而冷寂。
“大当家,我不想再害你第二次,一次已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