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睹狗思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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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阳挂在高空。
朵朵晚霞相连，如晕开的水墨画，刹是好看。
罗瑾玉虽出生于官宦世家，可年幼时父母双亡，罗府就他一个主子，用膳时，桌上从来都只有一份碗筷。
虽习惯了冷冷清清的日子，却不代表他会喜欢。
忽然想起爱闹腾的季小蒙，若是他在身旁。
桌上那几道的家常菜，一定会变得异常美味吧！
他用罢晚膳，例行公事到后院散步消食，顺便......
睹狗思人。
二狗子自被他牵回罗府，就住在罗府后院的柴房。
冬日严寒，罗管家怕狗会被冻伤，特意在柴房里造了一间小型的狗窝，里头置有狗被子，狗绳子，狗砵和狗玩伴。
——小白兔一只。
许是今天冷风刮得大，二狗子和小白兔没有出花园打闹追逐。罗瑾玉缓步行至柴房时，小白兔从柴房里跑了出来，蹦蹦跳跳的蹿到罗瑾玉身前，人立起来扒在他靴子上，抬起红宝石般晶莹的眸子，可怜巴巴的。
罗瑾玉俯身抱住它。小家伙没了之前圆滚滚毛球的模样，瘦了一大圈儿。
幸好白兔毛浓密，挡住了严寒。
“汪汪”的叫声响起，二狗子从柴房跑出，兴奋地绕着罗瑾玉转圈圈，样子蠢蠢的，跟它前主人一样是个没心没肺的。
罗瑾玉坐到草地上，拍了拍它的狗头：“没良心。”
这话是送给他前任主人的，二狗子当然听不懂，但乖乖地扒到地上，往小白兔身上拱了拱。
小白兔没反应，似乎在伤心。
罗瑾玉搂着它，摸了摸它的兔子耳朵，安慰说：“想小白了。那小家伙本来挺有良心的，谁知被季小蒙一养，胖得不成兔子，且很没良心。”
小白兔抬了抬兔子头，红宝石般的大眼睛一闪一闪，似乎听懂了。双腿一蹬一蹬着，要挣扎地离开罗瑾玉怀抱。
罗瑾玉把它放到地上。小白兔钻入柴房，叼了根青菜出来，当着罗瑾玉的面啃得美滋滋的。
二狗子“汪汪”地叫了几声，撒欢跑入柴房，叼出一个放青菜的小箩筐。里面的青菜满满的，却因为放了一日，有些蔫。
但作为肉食动物的二狗子可不知蔬菜是新鲜的好吃，爪子随便抓了一根蔫蔫的青菜，讨好地奉给小白兔。
小白兔嫌弃地眯了眯兔子眼，一蹦一跳钻入小箩筐，挑了一棵最嫩的啃了。
再啃第三根。
小白兔吃到第五根青菜时，二狗子还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傻哈哈地看着那根蔫蔫的青菜，巴巴地推在小白兔跟前。
小白兔特别嫌弃地别开兔子脑袋。
罗瑾玉忽然就笑了。夺了二狗子的青菜，在二狗子蠢萌的目光中，把青菜放到它嘴旁：“吃吧！”
肉食动物二狗子知道这个动作是来自主人的投喂。
可肉食动物只吃肉。
它可以拒绝吗？
远处一声“大人”夹着冷风，让二狗子瞬间回神。它想都没想，直接把还在挑三拣四找青菜吃的小白兔叼回柴房。
新任主人喜欢投喂青菜。
太可怕了。
它得赶紧跑。
罗瑾玉看着傻狗跑步还回头傻笑的模样，心里的抑郁一扫而空。
睹狗果然能思人。
罗管家恭敬行完礼后，自家大人还是席地而坐，他雪袍染了几缕灰尘。琢磨着是否该在柴房前铺个毯子，这样大人跟小动物联络感情时就能坐到地上，而不会弄脏衣袍了。
傻狗跑回了柴房。
罗瑾玉站起身，说：“发生何事了？”
思绪回笼，罗管家躬了躬身，说：“回大人，七弯街三百农户猪圈的畜生忽然全部死光了，百姓们人心惶惶。吕阳侯府的吕平大公子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亲自带人清扫猪圈，唯恐发了瘟疫，让百姓们无辜丧命。”
“更离奇的时，猪粪排泄物排出竟连贯而成‘与庶民同罪’。”
罗瑾玉轻嗤一声，嘲讽说：“吕韦刚把葛中赶出边城就这般迫不及待让太子入狱，皇上岂能顺他的心。”
罗管家颔首：“太后寿诞将近，若因太子不得民心，而皇上又置之不理。恐会招来民愤。”
“吕韦打的便是这个主意。”罗瑾玉说：“如今他人在临安城，又替皇上出力攻打葛中，邺城出了何事便能摘个干净，打得好一手算盘。”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罗管家焦虑不已。太子殿下与罗府同气连枝，吕韦针对太子，怕也是因为罗府。
他建议说：“大人，那王大郎死得蹊跷，不如让老奴派人去查探一番。”
“不必。吕韦不怕人查他的死因，也定然料到没人查得出来。无论他的死是否太子所致，人已入黄土，若是贸然挖尸，只会让太子陷入更加不利的流言中。吕韦敢把事情闹大，我们就陪他。可他人在临安，事事不能亲力亲为，吕平年轻气盛，谋略不足，不够为敌。”
大人虽然年轻，却靠一人撑起了罗府。
罗管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大人说得是，老奴多派些人手盯着吕平。”
☆☆☆
一更天刚过，季蒙刚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浑身暖烘烘的。
他擦干身体，走出屏风，唤衙役进来收拾。回头一看刚还在他脚边扒着的小白兔忽然不知所踪了。
眸光四处搜寻，落到供起的床榻，浑身一凉。
他的小乖乖怎么忽然胖成这样的。
因为牢房待遇再好也只能睡平板床，季蒙就“斗胆”跟邺兆尹要了几床棉被，躺两床，盖两床，每日都如活在白云顶端。
如今这两床棉被乱糟糟的，中间还供起了一个大包。
他被特殊关照过，又有太子和吕陌隔三差五来探监，没人敢怠慢，况论睡他床榻盖他云被。
他蹑手蹑脚走近要逮小白兔时，他的被窝忽然冒出一个黑布隆冬的脑袋。
季蒙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惊恐万分：“谁？”
太子从床榻坐起，抱着胖滚滚的小白兔，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不满说：“你怎洗这般久，等得本太子都快睡着了。”
“太子殿下。”季蒙惊讶。
皇宫出入森严，一般这个点数，是皇宫的关门时间。太子如今处在风头浪尖上，万万不敢随随便便在外露宿。
见他还未走，季蒙心中感动万分：“殿下是来看我的吗？”
牢房大门敞开，衙役们七手八脚把季蒙沐浴的东西撤走，最后一道木质屏风被搬出牢房时，衙门行了一个礼，然后把门给锁上了。
季蒙惊讶地看着太子：“殿下，你不走了？”
太子扁了扁嘴巴说：“我想走的。”
季蒙：“？？？”
他指了指牢门，眨了眨桃花眼，似乎极其不解。
那你走呀！
太子呜地哭了出来：“本太子不想坐牢。这里好无聊啊！”
“？？？”季蒙满脸疑惑。
太子殿下替他解惑，说：“七弯街死了几百头猪，拉出的屎尿并排成‘与庶民同罪’。随后那帮子刁民竟然联名写血书告状，说本太子杀人不偿命，还弄了个替罪羔羊，要是不把我关起来治罪，恐怕会有瘟疫蔓延邺城，现在死的是猪鸡狗鸟，以后死的就是人。非得逼迫我父皇要把我关起来。”
“......”季蒙：“猪不能说死就死啊！肯定是有人陷害你，你不能坐以待毙。”
太子停止了哭嚎，盯着季蒙眼睛闪过一丝狠厉：“都怪吕平那王八羔子，他说有瘟疫，等本太子知道的时候，那些猪连根猪毛都给烧没了。”
季蒙蹙眉：“他故意害您啊！您跟他们家有过节吗？”
“过个屁节！”中二太子进了牢房，平日那个高贵的太子殿下连装都懒得装了。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吕平那贱人。
“他整日欺负阿陌，我不过是讨个公道罢了。他们那一大家子，除了我的阿陌，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你什么时候欺负的他？”
“十年前。”
季蒙高深道：“那您恐怕会被关十年。”
太子：“*&*#%&&%#@！##%……”
☆☆☆
翌日吕陌一觉睡醒，见不到吃饱了撑着的太子表哥，蹙眉询问了侍从才知他昨夜被关在邺兆尹府衙与季蒙作伴。
脑中浮现起那闹腾的两人聚集在一块儿唱“小白菜呀，地里黄呀”时的样子，嘴角没忍住一抽，吩咐侍从说：“给我拿两团棉花来。”
止息了几日的雪花又飘飘扬扬落下。
吕陌在侍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吕平骑着高头大马迎面走来。兄弟二人，一人在马上，一人在马车，僵持在大街上，互不退让。
吕平蹙眉，等着吕陌开口让他家的车夫识相些，连大邺的太子都被他弄入了牢房，吕陌一个病秧子实在算不上什么。
马车内，吕陌的近身侍从掀开车帘钻出马车，站在车辕上抬了抬头，与吕平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火星子四溅烧得噼里啪啦响。
侍从说：“世子要出行，还请大公子让让。”
向来自信心爆表的吕平嘴角的讥讽还未收齐，闻言瞪大了眼睛。攥着马缰绳的指间微微发白，哼道：“你让我退，你算什么东西。”
侍从不卑不亢：“小人不过一介奴仆，自然没有资格让大公子礼让。但小人的主子乃是吕阳侯世子，世子让大公子让，大公子敢不让吗？”
嫡庶有别。
吕平一个庶子，跟贵为世子的吕陌在身份上的确无可攀比。可他的心就是不忿，若非吕陌，他和他娘岂会矮人一截。
勒紧缰绳，吕平稍稍退了退，让出一条道路供吕陌马车经过。
他爹说得好，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吕陌，咱们来日方长。
马车从吕平身旁经过时，吕陌白皙的手指轻轻掀开窗帘往旁看了眼。那眸子晶莹却不含感情，似天空落下的雪花般，冷冷的。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睹狗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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