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Yiuran

32、弎拾

　　莫锦是被捂醒的。

　　他感觉自己呼吸困难，深呼吸一口却没有半点空气流淌进肺腑，只闻到一股子夹着薄荷味的猫骚味，软乎乎又毛茸茸的东西压在他的脸上沉甸甸的几分重量。

　　莫锦觉得自己快要被憋死时身体才反应过来伸出手把脸上的东西扒拉下来，吓一身冷汗的坐一起借着月光一看，蛾子正不满地看着他，仿佛他惊扰了它的美梦。

　　“你想谋杀你三爹吗？”他无奈时声音哑哑沉沉，看了看手机才凌晨三点便把蛾子随手一丢，躺下就准备睡着了。

　　一片漆黑中涌入的蓝光印在天花板点亮的黑暗让睡意朦胧的人怎么都不舒服，莫锦爬起来看着床头柜的发光源，瞳孔略微放大。

　　他手指轻挑，屋内重新黑夜笼盖，他便舒心了躺下来睡下。突然的，他的腹部被重重一拳砸了下来，痛的他刺激的眯着眼不耐烦把腹中的手一甩，翻了个身便继续睡。没多会，就在他快要睡着时那手臂又甩了回来打在他的脸上。

　　瞬间爆炸！

　　莫锦浑身暴躁拧着眉“啧”一声坐了起来，一道光在他全套灰色的床上显得格外明显，眯着眼缓了好一会才发现天已经亮腾起来，而那只手臂的主人脸上坐着一只猫，正呼呼大睡着。

　　他急忙把蛾子提起来，江承恩一张憋的通红的脸就现在眼前，莫锦感觉这场景有点儿熟悉，坐着缓那满腔怒火的起床气时他想起昨天晚上蛾子也是这样趴自己脸上的，差一点没窒息而死。

　　“你想杀了你二爹吗？”莫锦手指点着蛾子的粉色鼻子，惹得蛾子不开心地咬了他一口，倒不算重，两颗猫牙在上边看着还蛮可爱的。

　　莫锦揉了揉自己被捶得发疼的脸，叹息一声把地上的被子捡了起来盖在江承恩的身上，复回床上重新合上眼陷入黑暗里的莫锦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外面晴空朗目。

　　“……”

　　他看了看手机，八点多了。

　　莫锦看了许久江承恩睡得踏实又香甜的俊脸，莫名感到开心的蹦跶到外边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至于病因，莫锦随随便便给自己扯了个胃病，而江承恩则是昨夜照顾他疲惫所导致发烧了。

　　瞎扯一通完他打着哈欠回房间却没了睡意，只手轻勾住江承恩那只受伤的手在掌中细细摩擦着他的皮肤。

　　如果可以把你吃掉的话，我会选择从这只手开始。

　　莫锦想亲一亲或许是咬一咬那伤口，但他担忧江承恩会突然醒来便只好静默的看着如凝脂般白滑的手，薄薄一层肉下面的青筋脉络怎么看就怎么喜欢。

　　“唉。”

　　轻哼一声说不上是叹息还是感叹，他声音本就沉低，此时此刻还要压着音量轻轻的小心翼翼的难以察觉地仿佛是气音说上一句刺骨的美言——

　　“好想把你变成一个傻子，从始至终只记得我。”

　　－

　　江承恩起来时已经是大中午。

　　他迷迷糊糊醒来时被子在他身上严严实实的盖着，除了手在外边以外身体被卷成春卷一样结结实实的，他费了好大劲才松开莫锦费了好大劲给他捆上的被子。

　　他起身去洗漱时闻到一股芝士味，出来那股香味就更加浓郁了，着眼一看，客厅的小桌子上已然摆着大碟芝士和配有香菜做装饰的焦炽排骨，色泽逼人，食味鲜香。

　　莫锦和柯文杰正在说话，看他出来话音便及及止住了。莫锦围着小方桌在一头率先坐下，拍了拍自己边上的椅子对江承恩说：“过来这。”

　　江承恩带点拘束地坐了过去，看着柯文杰心里担忧自己是不是添了麻烦。

　　“怎么了吗？”柯文杰还没表态，莫锦就忍不住发问了。

　　“我住这是不是太打扰了？”江承恩并不是一个藏着掖着自己所想的人，很直白爽快地就说出来了。

　　柯文杰手抓了根排骨正往上缠着芝士，漫不经心地说：“我过几天就走了，下次回来估计你们都毕业了。”说完，他一口咬在肉上面好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一脸幸福的模样成功打消了江承恩别扭的感觉。

　　他学着柯文杰的做法给自己来上一口肉，吃的满嘴油光却是鲜嫩的不得了，他咬着咬着，忽然想起什么般站了起来，把莫锦吓了一跳。

　　“几点了？”他问。

　　“刚过十二点。”莫锦淡淡的说。

　　江承恩一嘴油上还沾着一点酥皮，这会手里还抓着那段骨头呆呆的低头看着莫锦：“今天放假？”

　　柯文杰也疑惑道：“你们早上怎么没去学校？”

　　莫锦啃着排骨不慌不忙地解释：“早上起晚了，我醒来时都十点了，索性请了假。”他抬头看着江承恩，“你的也请了。”

　　江承恩听的却是眉头紧皱，拿着纸巾给油腻腻的手胡乱擦一通的返回房间在床头上拿起自己的手机。不知是不是太久没用，竟然莫名关机了，他开机后屏幕上四个未接来电让他如临大敌——一通是早上七点十分的，另外三通是中午十二点多大概一放学就打来的，无一例外全是来自老齐的未接来电。

　　还有几条短信。

　　——还不来？

　　——你睡过头了？

　　——江哥，高三的每分每秒都很重要的。

　　——老子他妈都长蘑菇了！！

　　——操，早读铃都响了你他妈还没来啊？

　　——你个憨批放老子鸽子？？

　　——第二节课没给我送份炒饭过来赔罪老子放学就去揍你。

　　前面多温和后面就多暴躁，活脱脱一个爆炸小伙形象在江承恩眼前雀跃，他仿佛看见齐柩炸毛的模样，一时间又是笑又是苦的一张脸扭曲作一团。

　　正想着找什么合理又真实的放鸽子的理由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江承恩一看是老齐的吓得手滑接下了。看着通话中三个大字却是安安静静的一声“喂”都不敢说。

　　“我给你个机会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放老子鸽子。”那头的齐柩手里拿捏着一张饭卡正在排队，他一早上没吃东西又耗费大脑，这会又累又饿的。

　　周边喧闹又人挤人，他以为信号不好或者这头太吵而没听见对面说话，拧着眉数了数前面的人头，大概还有三个。他眉头仍是紧紧拧着，片刻的犹豫就“啧”了一声侧身站了出去，后面的女生便替上他的位置，长长一条长龙。

　　齐柩走到食堂外一片没人的树林下，仍是没听到声音便把手机放到眼前眯着眼看了看信号，有点不耐烦地低估一句：“信号不好吗？”但实际上江承恩怂的要死都没敢吱声。

　　－

　　莫锦在江承恩急匆匆进房间后，眼里极速泛起的冷就一直没散开。他看似毫不在意心里却是焦躁不安，嘴里的肉有一下没一下的咬着，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大概是在柯文杰面前习以为常了，那和善的模样不知跟随着江承恩奔到了哪儿，这会他冷冰冰的眼里暗淡无光。

　　柯文杰嘴里砸吧砸吧看似吃的香，心里却是万千思绪。

　　两人皆是心不在焉地吃着。

　　江承恩再一次出来时眼里藏不住的笑意狠狠地给莫锦心里剜去一块肉，他一身整齐的行头明显是要出门了，莫锦只是淡着脸色，但柯文杰看出他眼底带着一抹怒色。

　　莫锦问：“你要出门了？”

　　江承恩犹豫着还是没把手伸进盘子里再啃一块骨头，他点点头竟是没说什么。

　　莫锦喉结滚动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又失望般垂下头止住。柯文杰知道他想问什么，便做回好人把莫锦想问的问了出来：“去哪呢？”

　　“……朋友家？”江承恩有些僵硬地回答。

　　他要是说外出吃饭岂不是让人感觉这伙食不好他嫌弃吗？唉，若不是他一贯知晓齐柩的脾气不好耐心也差的话他是真的无论如何都要再来上一块细细品味。

　　莫锦扬扬眉说：“快上课了还要去吗？”

　　“那我带书包去。”说罢，他果真把书包背在了背上，甚至对莫锦会心一笑像是在感谢他提醒了自己。那笑容灿烂的让莫锦忍不住在内心咆哮道——老子不是这个意思！！

　　而后就在江承恩侧身走过时，莫锦眼尖的看见江承恩的脖子上贴了一片布朗熊的创可贴。而那正是他卖同情得寸进尺时咬的位置，周边还有一片没掩盖住的淡红色。

　　一时间说不上是寒心还是愤怒，直到江承恩出了门莫锦都没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