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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扭转 ...

  •   当一行人不可思议的浩浩荡荡来到丞相长吏府中时,达奚奔还在一脸嗤之以鼻地看着储郎又扮成那个脏兮兮的算命先生,当听到父亲带着大王来自己家的时候,储郎成功的看到了达奚奔把嘴由嗤笑硬生生变成了一个“O”型。
      崔侍曹逼着达奚前带一众人直逼后厢房而去,达奚前心里颇有些无奈。说到保这个孩子,确实是为了爱儿,这简简单单的为父之心在旁人看来充满了阴谋诡计,说到底还是官宦这张光鲜皮惹的祸。他也是在赌,赌那个孩子能不放松警惕,伪装好自己,若是他躲不过这一劫那就是他自己命不好了。
      “大王,这储郎就在后厢房,待我前去把他拿下…”崔侍曹有些着急的说,“崔侍曹,你可是找的是这个人,不劳你了,臣已经把他带下来了。”不消说,这话是达奚奔说的。只见达奚公子一脸自信的样子把乔装好的储郎扶了下来。
      “崔大人,您可看好了,是不是他?”达奚奔戏谑地说,边说边向储郎挑眉,可惜储郎似乎看不见他,迷茫浑浊的眼睛直看向崔侍曹。
      这会儿崔侍曹有些怯懦得对大王说:”大王,这男子似是不是储郎,臣…想大概是…“
      凌苢芣看到这种情形,大致明白崔有清觉得丞相长吏是有备而来,他想去揭穿一个大官的鬼把戏,又怕被人倒打一耙,故而向自己求助。忠臣有难,为王者焉能不助?想到这儿,凌苢芣漏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狡猾笑容。
      凌苢芣进而一脸释然的对崔侍曹说:“崔大人呢,达奚大人家确实来了位陌生人,可这一看就是个算命先生,谁家建个新屋娶妻嫁女不请个先生算个黄道吉日呢?来个人就说是逃犯,崔大人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说罢还拍了拍崔侍曹的肩膀。
      可怜崔大人刚想说话,达奚奔立马接上:“大王,诸位大人,其实今日父亲带大家来。一是为了澄清所谓窝藏逃犯之嫌,二呢,就是……’他一把拉过来储郎,“这位先生,常行走于贡绡江之南,奇门遁术五行八卦无所不能。罪人储郎据这位先生推断就在原地逃亡,只要跟着这位先生,抓住储郎,指日可待!”
      达奚奔斩钉截铁的一席话,让那些大人们豁然开朗,感情达奚大人是为了捉拿逃犯。众臣是觉得事情明了,可达奚前犯了糊涂,心想:这小兔崽子想的什么,让储郎抓他自己,还真是指日可待啊。
      凌苢芣笑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哎,达奚大人这可是好事啊。本王还在愁怎么抓到那个口出狂言的储郎,这下有先生帮忙,本王就高枕无忧了。”他又转向达奚奔,“不过,达奚公子,先生怎生称呼呢?”
      储郎见状,想要说出自己平时伪装的身份,不料却被达奚奔抢了先,“大王真是心细,这位先生姓黄,名仙仙,取仙风道骨之意。您看,是不是颇具道家仙气之人?”
      凌苢芣立马上下打量储郎,这浑浊的眼睛,好像会儿没了似的,脸面浮肿,独留一个突出来的鼻骨尖削的鼻子显得尤为突兀。宽大的道袍却是像是箍在身体上,隐隐能看出发福的身材。这可真是仙啊!
      他打量完了储郎,就对达奚奔说:“黄先生好名字,也确有仙人之风,本王有黄先生相助,实为本朝之幸啊。”
      “那可多谢大王对小人密友的厚爱了,小人以为这事不宜再拖,既然已经知道犯人在哪,不如择日启程,就让小人为先锋,立马追击逃犯。”达奚奔坚定地看向凌盛国大王,星目里透出一丝意味深长。
      别人看不穿他的意思,可凌苢芣却异常兴奋,他知道这是从小长大的玩伴,他的侍读达奚奔在借此机会帮自己解决一直很棘手的问题。他压抑住自己的激动,尽量平静的说:“正是,既然都有了方向,爱卿又主动请缨,那就爱卿为先锋,带三万人马抓来那储郎给本王看看,他到底何种人物,让众卿家如此着急。”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就算是储郎被闹的沸沸扬扬成头号通缉犯,也不至于三万人抓一个人,而且这人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大家都在怀疑今天是不是他们一向年轻有为的君主被崔大嗓门搞昏了头,于是乎——说~错~了!
      这时,丞相李禄德站出来,对凌苢芣说:“大王万万不可,三万人岂能用来捉拿逃犯。国主为君已有时日,怎能犯如此有损君威的错误?”
      但见凌苢芣一脸无辜的说:“丞相有所不知,这写出《七哉歌》的褚郎,常于文采,亦精于音律,其曲流传大江南北,实在是败坏了孤的好名声。孤兢兢业业,宵衣旰食,夙兴夜寐,为天下筹谋,可不知哪里来的竖子狂徒,硬是把孤的太平天下描绘成饿殍遍地,民不聊生。真真气死孤!本来孤一向崇尚仁治天下,原本只派下地方长吏规劝,谁知这褚郎丝毫不收敛。既然今日抓这褚郎是众卿所愿,此人又难觅踪迹,不如倾万众之力,一举拿下!”
      这凌盛国少年君主一开始还是玩笑语气,而后却越说越激愤,俊俏的脸多了大王之怒,虽不骇人,但群臣听闻仍是怕触了大王的霉头,四下一片漠然。凌苢芣见此情此景,嘴边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此时,丞相李禄德说:“大王圣明,但臣认为兹事体大,达奚公子年少,未曾领兵遣将,不堪如此重任。恕臣直言,达奚公子出身世家,自幼做大王侍读,又有盛名在外,大王封其为先锋,臣不该逾越。但捉拿褚郎一事,非一个世家弟子可以胜任,着实应该慎重考虑啊。”说完便行大礼,双手平举齐眉,脸挡在手下的阴影里,群臣看不清他的脸色,也不知应不该符合丞相,一时间周围的气氛有些凝滞。
      凌苢芣神色已经恢复自然,李禄德明里态度平缓,实则语气不容置喙,凌苢芣不动声色地扶起他,道:“丞相请起,丞相为天下事鞠躬尽瘁,辅佐孤,才不使孤负了父王的这片江山,何来的逾越?此事倒是孤欠考虑了,据丞相所言,可是有了人选?”
      李禄德再拜,说: “臣以为若如大王所言,派三万人搜索褚郎,此人定是插翅难逃,然遣何人、去何地、如何部署,是为重中之重。臣以为右中郎将郭五羊堪当此任。”
      这右中郎将郭五羊本来名不见经传,三年前只是一个北宫卫士,后来得益于一次围猎中救驾有功,凌苢芣鉴于其出色武艺,破例提成了中郎将。那时候大王并未亲政,为了平衡京畿内外均是先王旧人,换句话说,为了培养不是丞相的人,特意给郭五羊个重任。但此人除了当初惊鸿一瞥,众人以为其从此平步上青云,实际上此人再无建树,反倒是弄右中郎将这个职位成了摆设。
      李禄德向来任人唯亲,这次反而推荐了郭五羊,各中心思,着实难猜。凌苢芣轻轻地抚弄着桌角,并未直接回话。房中群臣亦不做声,此时一群人挤在一间厅中,反而是能听得见微微的喘息声。达奚奔却在这时候站出:“丞相思虑周全,小子的确不行,不过捉这褚郎是需要黄先生同行,这位黄先生闻名于江南,诸位可知为何?”说罢,扫了一眼群臣,又用余光看了一眼凌苢芣。
      凌苢芣微微一笑,道:“哦?那就请达奚公子详细道来。”达奚奔一拜,说:“谢大王。黄先生最为称道的是占星之术,师从...明琛帝师。”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明琛帝师在先王时期占星卜卦,为先王避开了几次战祸,依帝师所言,国运日渐昌盛,使凌盛国从一小国逐渐成为一方大国。先王在世时极为敬重明琛帝师,本欲为帝师加官进爵,封王封侯,奈何帝师本就是随遇而安的性子,眼见凌盛国大厦起,万物兴,便功成身退,归隐田园,早已不知其所踪。
      如今一提明琛帝师的名号,就算只是他的弟子,不论是否证实,那都是要万分敬重的。明琛帝师于先王亦师亦友亦兄,先王在世时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达奚奔搬出了这个名号,摆明了是要占据主动权,做这个先锋。李禄德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接着舒展开来,说:“丞相长吏家的公子果然是芝兰玉树,竟然识得帝师之徒。既然黄先生知道如何找到这褚郎,那就先请黄先生告知详情,至于先锋派谁担任,自然是大王定夺。”
      李禄德转圜之间,矛头又指向了丞相长吏,达奚前职责本就是丞相附属官,如今其子却公然对抗丞相,他夹在其中更不便说话,一边是老奸巨猾的丞相,一边又是有年轻气盛大王撑腰的儿子,只恨自己的儿子这个时候又多嘴添乱。这时,凌苢芣面向褚淇奥,说:“黄先生,孤愿闻其详。”
      褚淇奥一直保持着浑浑噩噩的状态,众人虽不情愿把他奉为上宾,但大王很是尊重他,却也是都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只见褚淇奥挺直了身板,“草民不才,得大王厚爱。草民师从帝师,也是一段奇缘,然帝师占星之术,实乃传天地之意,所算天机非人力可控。草民近日闻及江南公子褚淇奥,妄议朝政,愚民犯上,心中愤恨不平。夫仁者以天下为己任,草民夜观星象,早已算出褚郎逃亡江北,故而前往京畿,请达奚公子代为引荐。”
      说罢,他又向凌苢芣一拜,说: “大王,草民恳请以达奚公子为先锋。此行不甚凶险,达奚公子武艺卓绝,素有美名,经此一役,定能展现其统领之才。何况…草民惶恐,为此役卜卦,卦象并非大吉,而是吉中有凶。卦象中,‘趋北,疾行’草民斗胆,达奚公子名为奔,不出意外,定是这卦象中逢凶化吉之人,此为天意,请大王采纳。”
      凌盛国自从明琛帝师隐退之后,太祝(主管占星问凶吉)之职不过每逢祭祀庙祝卜个黄道吉日,并非如前朝一般将国运寄于天地。这一番说辞着实难以让人信服,但帝师的深远影响又不得不让人思虑,万一这帝师之徒所算不假,逆天而为,凶运降临,危及国祚,那在场的大臣们都成了罪人。
      此时,崔侍曹说:“大王,臣以为黄先生所言非虚,就这卦象,确实得叫达奚公子去。不过是抓个书生,右中郎将掌管北宫安危,不易离京。达奚公子为世家子弟,自小为大王侍读,对大王忠心耿耿。臣举荐丞相长吏之子达奚奔为先锋!”
      崔有清这一发话,大厅中陆续有传来“臣附议”, 一时间刚刚的质疑似乎都没了,近半数大臣都跟着这位前朝重臣说话。凌苢芣并不作声,只是轻轻看向群臣,目光留在丞相身上停下。
      李禄德明白,这黄仙仙是真的帝师之徒也好,他说的凶吉之卦真假也好,大王并不在乎。大王意图在乎达奚奔做这个先锋,似乎是要给自己的侍读争一口气。本来事情就没有按照自己的预想发展,如今再逆着大王这个半大孩子,他可能真的会置气做出荒唐事,倒不如顺水推舟,想必达奚奔也掀不出风浪。
      李禄德说:“既然达奚公子是天命所归,臣并无异议,请大王颁旨。”
      凌苢芣露出孩子气的一笑,舒了一口气,“如此,甚好!唉,达奚长吏,本王带着一群人到府上,甚觉叨扰爱卿。不如众卿随孤一起,去悦鸾殿赴宴,孤摆上百道佳肴,叫上孤的二十四舞乐伎,大家一起消遣游乐,岂不乐哉!”
      李禄德微微的摇了摇头,带着众臣出了府,而凌盛国的大王确是欣喜异常,坐在龙撵上乐呵呵地走了,仿佛解决了一件很麻烦的事一样。达奚奔看着大王慵懒的背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拍了拍双手,手心竟然汗涔涔的。再看向褚郎,褚淇奥依旧是一双浑浊不对焦的眼睛,虚胖浮肿的脸上慢慢泻出一丝微笑,两人相视一笑,都松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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