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塔》Karma先生

1、人面鱼

　　深夜的街道透出一股阴气，忽明忽暗的灯光照在锈迹斑斑的卷帘门上，光是远远地看着就好像能闻到铁腥味。
　　丁字路口有一家彻夜不打烊的水族店，小小的店门两侧挂满了装满水的透明袋子，白炽灯的光借着这些水袋将店铺照着十分亮堂。只是在这样一个偏僻昏暗的地方，这种亮反倒更加不同寻常。
　　已入春，夜里凉。
　　那身形单薄的女孩子出现在路口，只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一头及腰的长发显得她更加清丽。女孩似乎并不感觉到凉，手里抱着一个水袋步调轻快地走向水族店。她走近了，便看到店门口挂了一个鸟笼，没有门的鸟笼隐藏在阴影里，里面有一只黄绿色的鹦鹉，不吵也不闹。
　　“咦？”
　　女孩瞧着鸟笼，疑惑的声音引来了店主。于是女孩举起手中的水袋，水袋里有一条红色白背的鱼。
　　“您好，我想要一个白瓷鱼缸。”
　　女孩的笑容不掺杂质，而这份笑容戛然而止，随之女孩为难地看了看手中的鱼，又重新露出笑容，抬头对店主说道：
　　“您帮我挑大小吧，只要能让我的朋友……塞进去就好了。”

　　“那名少女向店主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柔声说道：‘您看着挑大小吧，只要能让我的朋友塞进去就好了’。”
　　话音落下，已经熄灯的男生宿舍静的就只剩下了呼吸声。这种怪异的安静很快就变成了发言者耳朵尴尬。睡在最里头上铺的邓明司忍住没笑，成了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说道：“老四，这就是你的……鬼故事？”
　　有了这一句话，宿舍里顿时响起一串“切”“哪儿就鬼了”的声音，讲故事的老四觉着丢人，试图挽回以点掩面，便说道：“这不是我编的啊，我家附近确实有这么一家店，这个故事是听街坊说的。”
　　“所以谁是鬼？女生、店主还是鱼？”
　　“恐怖的点是塞进朋友吗？贫仔，你最瘦我改天塞塞你？”
　　“滚滚滚，我再瘦也进不了鱼缸。”
　　“这个鸟笼和故事有关系吗？”
　　“你们都不懂，这叫做夜遇冻丽萝莉为亦亲亦友的鱼儿朋友换鱼缸的故事，爱护鱼类，人人有责。”
　　“这故事没完吧，有后续吗？”
　　宿舍里七嘴八舌的吐槽越来越响，邓明司怕把宿管招来，便叫大家小点声，说道：“的确是有后续的。”
　　邓明司一开口，碎嘴爷们儿果然安静了，就连故事提供者的老四也小声地问道：“有啥后续？我都不知道？”
　　邓明司压低嗓子，将这个故事说了下去——

　　水族店老板见少女不清楚鱼缸规格，便说道：“那小姑娘，你把你的鱼给我看看，我帮你挑大小。除了是白色瓷缸，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少女没说话，只是把鱼托举起来叫老板看。
　　只见装了半袋子水的袋子里有一条橘红色白条纹的鱼，个头还不小，店主刚想说这条鱼怎么
　　咋看之下瞧不出品种，这头鱼便游着转过了头。
　　登时，店主便被吓得说不出话，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倒流了。
　　这是很诡异的一幕，那条鱼有着一张成年人拳头大小的人脸，脸皮被水泡着泛白，人脸上的五官像是唐朝画中的圆脸仕女，蚕豆眉细长眼，一条缝一般的眼白上点了一点黑。那条鱼看见了老板，忽的就咧开了嘴，嘴角弯到了眉边，露出了嘴里密密麻麻排列毫无规则的尖牙。
　　就在老板吓得发抖时，少女把水袋放下，笑吟吟地说道：
　　“当然有要求，这白瓷鱼缸，必须是……景德镇产的。”

　　宿舍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邓明司也不知道他们是被人面鱼这个设定震撼到了，还是被最后的反转惊艳到了，于是他试探着补充说道：“结果这个店主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说道：‘我们，只有佛山产的白瓷。’”
　　他的补救十分成功，宿舍顿时一篇隐忍的笑声。
　　“还是老五厉害。”
　　“打起来！打起来！”
　　“也不看看老五是啥外号。”贫仔拍着床边的栏杆笑着说，“谁不知道404宿舍老五，最帅的邓姓男子还有一个霸气的外号，叫做——”
　　剩下的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骚骚!”
　　什么破玩意儿。
　　邓明司听见这两个字眼皮就跳了两下。宿舍里一共六个人，每个人的都有一个外号，别的宿舍不过都是自己人才知道本宿舍的外号。偏偏这个宿舍都是能人，六个外号比本名还响亮。其中最有名就是老二郭甫外号果夫，老三周舟贫仔，老五邓明司骚骚。
　　要说周舟只是嘴贫，但邓明司这个人叫做嘴欠。他平时不怎么说骚话，但流氓起来不分敌友。骚骚这个名字由周舟取定以后遭到了邓明司本人的强烈反对，但是没有用。相反被人认为是一个非常可爱骚气的名字。
　　周舟叹口气，说道：“这个名字怎么取得这么好，我都怕我自己了。骚骚上回讲的那个什么鬼缠人的故事才是真实又瘆人。”
　　邓明司心想这可是我的是亲身经历，编的可不真实吗？
　　但他嘴上还是清片片片地来一句：“哎，你们说邓明司是谁家孩子，怎么这么优秀呢？”
　　郭甫身为老二实则宿舍的掌权者，这个时候他连忙出来一句：“请五号选手注意自己的行为，熄灯后严禁发表骚气的危险发言。”
　　邓明司摇摇头，翻了个身儿说道：“我可去你的吧，大爷我睡了，不和你们贫嘴。”
　　“别啊骚骚，那人面鱼有啥典故吗？还是说你自己想出来的？”
　　当然不是。
　　这种人面鱼看着凶，只要别被咬到了就没事。摆在家里头可供观赏还可以辟邪，邓明司家里头就有一条，被宝贝得很。
　　但邓明司没说，抛球给了郭甫，说：“问你们二哥，二哥学识渊博，肯定知道。”
　　郭甫身为宿舍里唯一的文综学神，不慌不急地说道：“《山海经》中记载了一种生活在南方的鱼就是鲤鱼身人面，叫做赤鱬。据说吃了以后可以治痔疮，不过后人猜测这很可能是一种鲑鱼。”
　　记性真好，邓明司都要鼓掌了。不过那么宝贝一条的鱼，谁会下锅做了它。
　　周舟替邓明司鼓了鼓掌，说道：“果夫哥哥好生厉害，不过骚骚听一个开头就可以瞎扯这么多还是真的厉害啊。特别是以前的鬼故事……”
　　邓明司抹了把眼睛，说道：“拍马屁打住，邓爷先睡了。”

　　一个驱邪师的鬼故事怎么会不刺激？
　　邓明司，虽然现在只是一个17岁的高中生，一头卷炸毛只能靠发带维持优秀形象，但他这个年纪放古代早就和师傅云游去了，混到一定名声说不定都可以进宫当个职，但现在他只能与一伙小屁孩们一起过着青春的高中宿舍生活。
　　人比人，气死人。
　　一同长大的兄弟已经是独行的驱邪师了，自己虽说败在天赋中等，但怎么也不算差吧。你说说这个学校怎么这么太平？
　　连个鬼都没得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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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发文，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