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欢喜》一即安

57、资产阶级的腐蚀

　　几人刚放下碗筷，林婶就出现了，时间掌握得刚刚好，也不知她之前一直在哪里，吴非见她过来，轻声说道“林婶，所有行李放我房间就可以了”，林婶愣了一下，才回说“好”，然后拿着对讲机往旁边走去，有屏风隔着看不清她的动作，听声音像是和人在联系什么。秦棉见状有些担忧，似乎好像不妥，两人现在的状况虽说是同居无疑，但这毕竟是在他外公外婆家，要住在一起秦棉还是有点心理障碍，看了看吴非却没有当场问。
　　谢绝了林婶要送他们过去的好意，三人一起往外走去，到门口小舅舅就和他们分开了，看来不是住同一边。路边的灯光不是很亮，吴非一路牵着她，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一幢二层小楼前，古色古香的楼宇里面灯火通明，吴非直接带着她上了二楼。推开其中一间房门，秦棉一眼就看到角落的几个箱子，她的行李就在其中。想起刚才林婶的停顿，她有些犹豫“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吴非正准备整理箱子，闻言看向她“什么？”秦棉指指堆在一起的行李再指指他们俩，他顿悟，无声地笑了，直笑得秦棉快毛了才说“你想多了，你房间在隔壁，当然你要在这里我也随时欢迎”，秦棉闹了个大红脸，搞半天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不服气地找补道“那你还让人把行李放你这儿，会被误会的”，吴非似笑非笑“不知是谁嫌自己的箱子小，硬塞了一半到我这儿的，不分出来你晚上怎么用，放心，我等下就给你送过去，就在隔壁，很方便的”。
　　被调侃到无语，又想起林婶，问了才知道这边别墅的隐私性很好，每小栋都是独立的，互不干扰，现在他们所在之处就是吴非和他爸妈专用的，招待用的客房都聚集在另一边，吴非是担心林嫂不知道秦棉身份只当有客人来了会按照惯例将行李送过去才多嘴提醒了一句，看她的反应也确实是如此。秦棉听后不免咋舌，这是有多大，别墅不说里面还都是独栋的，应该叫院落还差不多，她知道程老爷子是闻名的昆曲老艺术家，还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可曲艺艺术家有这么赚钱吗？印象中不都应该是即便不穷困潦倒也得过着清贫苦寒的吗？结果这反差，简直是在刷新她的认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财阀世家呢。
　　其实也怪秦棉对钱财不敏感，不然在之前听到那套点翠头面的时候就该有所觉悟，平常人家哪会有这么可遇不可求的收藏，而且如此名贵的东西被小孩子弄坏后第一时间也不是计较钱而是心疼东西。更别说程老爷子那收藏室里一屋子的名画古董了，那些要是拿来折现的话，一般的财阀世家还真不一定能比得了。她以为自己只是在心里惊奇，哪知不自觉就嘀咕了出来，吴非听后解释，这房子是大舅舅前些年给外公外婆新买的，老宅子不在这边，因为考虑家里人多，才买大了一些，起先两位老人还不愿意过来，后来确实是环境不错才慢慢习惯了。外公这边只有大舅舅是做生意的，但家里确实不怎么缺钱，都是一代代累积下来的。秦棉的重点在听到前两句时就跑偏了，瞧瞧，还有老宅子，啧啧，简直是赤裸裸的资产阶级！
　　到了自己房间，整理洗漱一番，秦棉才有闲心好好打量四周。房间与吴非那间现代风的完全不同，整体是新中式的，简洁大方，细节却处处都隐藏着现代科技，全智能卫浴设施，遥控灯光及电动窗帘，秦棉拿着遥控器试了半天才搞清楚哪个按钮是控制什么的。将拉拢的纱帘打开一半，外面院子静悄悄的，只零星一些灯幽幽散发着暖黄色的光，看得人昏昏欲睡很是有助于睡眠。再远处平整一片，偶尔还会反射暗暗的光圈，看不清是什么。
　　秦棉蜷缩在阳台上的藤椅里享受着眼前这宁静的夜不舍得动弹，不同于城市的喧闹或者刻意营造的安静，此刻四周都是大自然的声音。阵阵秋夜的风吹来一丝丝凉意，秦棉拢拢身上的外套只觉得舒适得很，慢慢地睁不开眼，快要睡着的时候猛地清醒，强撑着睡意朦胧地躺回了床上，还不忘下意识地将床上的薄被拉扯着盖在身上，拱了拱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睡过去了。
　　一夜好眠，早上秦棉是自然醒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还能听到远处传来时有时无的鸟叫声，惬意得不想睁眼，伸个懒腰深吸口气，满鼻腔都充斥着阳光的味道，数到三的时候一骨碌坐了起来。想着去隔壁看看吴非起了没有，刚下床就看到乳白色的刺绣纱帘随风飘舞，像个手脚不协调的孩子偶尔还会打到自己，发出布料撞击的声音。原来昨夜睡得太急连阳台门都忘了关上，秦棉将纱帘完全打开，抬眼一看，她被外面的景色惊呆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实景而不是幻觉，因为昨晚以为的那块平地竟然是一整片湖，怪不得会有光圈，那是风吹过水面勾起的涟漪。
　　实在是太美了，远湖近景毫无阻隔，自然相连，丝毫看不出人工构造的痕迹，要不是事先知道这是打造购买的别墅，简直会毫不怀疑地以为这原本就是私家独享的园林湖泊。秦棉好不容易才将眼神从平静的湖面移开，仔细打量小楼外的景致，昨夜时间匆忙加上天色已晚根本没有看清，白天则不然，站在二楼阳台，一大片美景尽收眼底，她才知道吴非来苏州前的期许并非随口一说，他们现在就住在园林里，即使之前只在书本中见过对苏州园林的描述，秦棉也敢肯定地说，这就是。甚至她觉得亲眼所见的比书中说的还要丰满、精致，这亭台阁楼、泉石花木的组合，原来真有建筑会写意得如同山水画一般，景中的人物都栩栩如生，诶，怎么还会动的，呃，原来是真人，正拿着把大剪刀在修剪枝叶，仔细听还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
　　秦棉为自己的想象有些汗颜，刚回过神准备进屋，就见吴非穿墙而来，她一脸愕然地盯着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是在晃神，他倒老神在在地走过来，一把抱住她，问“醒了？昨晚睡好了吗？”秦棉点点头，温热的体温提醒她不是幻觉，抱着他往来的方向退去，用力推了推才发现墙上竟然有道门，墙体上用类似乳胶的东西画画作装饰，不打开根本发现不了。她在他怀中四处张望，想看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什么机关，吴非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把她扭来扭去的身子搂正，宠溺地说“别找了，只有这一道门”，秦棉这才老实。
　　又想起把自己震惊到的屋外美景，急着献宝，推着他示意往阳台走，初见惊艳，再见依然，前后不过几分钟，太阳已经从湖那边冒出了头，缕缕阳光洒在碧绿的湖面上，闪着星星点点的金光。深秋早晨的阳光并不刺眼，只美得摄人心魂，“好美”她喃喃地惊叹，他从背后拥着她，闻言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问道“喜欢吗？”“嗯”她回答。两人没再说话，只静静依偎着感受着眼前这光、这水、这树、这风，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安稳舒适的味道。两人就这样待了好一会儿，吴非才开口打破这安静“先去吃早饭吧，吃完我带你慢慢看”，秦棉依依不舍地随他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