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欢喜》一即安

4、《问》

　　徐云晓最近一两周没什么具体行程安排，都与搭档在研究剧本，哪行哪业想要干出成绩都不容易，演员要红起来也是，特别是现在的相声观众愈来愈难带，老活要能翻出新包袱，最好能结合时下流行趋势，还要有恰到好处的现挂，这些都要求大量的知识累积、字斟句酌的剧本研讨与演员间精细的默契配合。以前纯粹作为观众的时候，在台下看演员台上你一句我一句闲聊似的，好像只需要点幽默感就行，觉得相声挺好干，真实接触后，才知道真不是，像徐云晓他们这一对看似好像突然间爆红的演员，实际他们已经在台上相互磨合了六七年的时间，不断根据节目完成度与观众反馈进行调整，这两年才慢慢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方式，形成了比较稳定的舞台表演风格。
　　相较于之前跟着跑演出，这段时间秦棉像处于半放假的状态，悠闲得很，徐云晓除了在专业上要求高以外，其他方面都是很随意的人，平时排节目也不要求秦棉时时刻刻跟着，有事儿就给她打电话，但秦棉还是老老实实地每天到小园子上下班，有事儿就打打杂，没事儿就跑去听听相声、评书，本来她作为徐云晓的助理就没安排其他任何事务，加上她一女孩子搬搬抬抬的事情也没人会让她去，所以基本秦棉这几天就一纯粹观众，逍遥得很。
　　再逍遥的日子也没让秦棉忘记周六吃饭的事情，毕竟她还想着找回些场子来。吃饭时候的谈话提纲她都拟好了的，已经在家里演练过好几次了，也设想了对方好几种不同的回答，应对之策她自觉已经想得比较周全了，是否需要如此重视呢，秦棉仔细分析过，看起来吴非跟徐云晓走得很近，而且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和他挺熟的，秦棉对自己目前的工作很满意，暂时没有更换的想法，要拉拢一切可用的力量，最大程度在老板周围树立自己的形象，最终达到润物细无声的浸润目的，显然，吴非就是相当强悍的载体，而且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那种。
　　周六之前，秦棉和吴非一直没有联系过，主要是秦棉没有吴非的电话，后来一想，吴非应该也没有她的，秦棉有点乐了，她想，自己也不用主动去问这个电话，她就直接在园子待到七点，吴非不联系她就走人，反正他自己之前不让她叫上徐云晓他们的，到时没碰上，这餐自然是免了，说不准还可以倒打一耙，怪吴非先失约。可这种小九九很快就破灭了，下午不到三点，秦棉就收到一条短信“我六点到园子接你，老地方”，虽然没头没尾的，但意思表达得很到位，秦棉也速回“好的，麻烦你了”。
　　还有十分钟六点的时候，秦棉走了出去，所谓“老地方”，其实就是上次秦棉摔倒的地方，出了园子门口左边，后来几次去医院也都在那儿碰的头，出来就看到，那里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车子，吴非之前几次开的车也是黑色的，秦棉赶紧小跑几步过去，弯腰往里一看，果然是吴非，“不知道你已经来了，不好意思”边解释着边往里坐。吴非看秦棉系好安全带，才回答“你六点才下班，我知道”，秦棉瞬间无话，瞟了眼显示盘上的17:55，顿时萎靡“最近不怎么忙，早几分钟走不碍事，云晓老师也知道的”，应该听懂了她不是私自怠工翘班的意思，吴非只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就径直开车了。
　　秦棉貌似专注地注视着前方，但实际上已经拿余光瞄到了吴非好几次，刚上车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吴非今天的打扮与以往很不一样，穿的是白色的正装衬衫，笔挺笔挺的，右手边淡金色的袖口随着方向盘的转动还不时晃着她的眼睛，领口的扣子是解开的，倒是没系领带，头发虽然看起来还是两边短中间稍长，但明显是打理过的，隐隐散发着精英的职业气息，可能秦棉盯着看的举动有些明显了，在下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他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微侧过身，脸带笑意的对秦棉说道“飞机晚点了，四点半才到，我就从机场直接过来了”，深秋的六点多已经不见一丝阳光，秦棉却觉得此刻分明有微光打在吴非的脸上，光影虚幻的重叠中秦棉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用全力压抑住了吞咽的渴望，才语无伦次地说，“谢谢，不好意思，其实不来，呃，改天也可…”
　　车子又重新匀速了起来，原来已经绿灯了，望着吴非已经回转过去只能看到棱角的侧脸，秦棉清晰地听到自己内心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还有一声无奈的“完了”。某些陌生的情绪来得太过突然，一时秦棉陷入了短暂的安静里，不再是起初偷偷摸摸四处张望的假装老实，是乖乖巧巧的安静。吴非也没有打断她，只轻轻的打开了车内音乐，磁性的女声流出。
　　谁让你心动，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偶尔想要…秦棉没有说话，没有动，甚至连目光都不曾移动半毫，只在心底对自己说＂秦棉，你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