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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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如拭担忧魏无羡，紧赶慢赶御剑赶至夷陵，乱葬岗亦是一片死气沉沉，山间有团团灰色云霭弥漫，深林迷蒙一片，难辨路径。
“你知不知道你杀了谁？”
“你杀了金子轩，你让师姐怎么办？让阿凌怎么办？让我怎么办！”
遥迢便听见魏无羡撕心裂肺的质问声，萧如拭提快脚步，远远便见小阿苑手里拿着一只竹蜻蜓，站在洞口哇哇大哭着，她快步跑来将阿苑抱起，旋首便对上魏无羡含着腾腾杀气与震怒的红肿眼睛。
“魏婴....”
萧如拭心有不忍，轻抚阿苑后背以做安抚，她将阿苑交给阿婆，这才缓步进了伏魔洞内。她觑了眼温情，她怯怯站在一旁，愧疚地垂首不语，失手错杀金子轩的温宁愈发悲痛自责，而已然接近崩溃的魏无羡更是颓然无措，失重跌坐在一旁，惘惘无神地望着萧如拭。
“魏婴....”萧如拭试探性地伸手，覆在魏无羡的手背之上，她柔言道，“魏婴，这不是你的错。”
魏无羡低头不肯抬起，握住萧如拭的手，语气沉沉道:“我到底为什么把自己困在乱葬岗？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他抬眸看了眼温情温宁两姐弟，“温宁变成这个样子...又是他的错么？我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只是做了你认为对的事。”萧如拭定定低语道，“离经易道，邪魔外道，一切皆由外人评说罢了，你同我说过，做人该无愧于心才对。”
魏无羡微露出迷茫的神色，他抬起含着汪汪水意的眸子，心中所有委屈苦楚，不觉在萧如拭面前崩然决堤。萧如拭伸臂将人拥入怀中，魏无羡亦终释放心中压抑，难得露出脆弱不堪的一面来，他啜泣哽咽道:“阿拭，我对不起师姐，对不起江澄，对不起江家，也对不起你...”
“我不怪你，江姐姐也从未怪过你。”萧如拭的声音极轻微柔和，她抚顺着魏无羡的后背，试图让他平静一些，“魏婴，别怕，我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
魏无羡更拥紧了萧如拭，像是在茫茫苦海中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松手半分，这一拥，魏无羡沉重内心才松弛了半分，良久过后才直起身来，举袖擦干眼泪。他平缓着啜泣与喘息，密布红丝的眼睛早已疲惫不堪，他看了眼温氏姐弟，“你们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萧如拭点点头，柔柔道:“好，我给你准备吃食。”
她缓缓起身行至洞口，而温氏姐弟仍不安地看向魏无羡，萧如拭轻轻道:“走吧，让他静一静。”
温情牵着温宁走至洞外，快步追上了萧如拭，她拉住她的手，脸色有些微微难看，她踌躇顷刻，才开口道:“对不起。”
“按理说，我与你之前的恩怨早就一笔勾销，你不该再与我说对不起。”萧如拭很快道。
“我是说，魏无羡。”温情停一停，握住萧如拭的手很快就垂下了，“他帮我们够多了，我们欠的也够多了。”
萧如拭似乎听出了温情的话中话，大概已经知道了温情的决定，她垂一垂眼睑，忖了忖才道:“魏婴不会同意的。”
“只要我们上金麟台请罪，一切都会一笔勾销。”温情语气坚定，好似已经做了决定，“我们这条命，本来早就没了，我们足足赚了不少日子，也够本儿了。”
“我也不会同意的。”萧如拭亦道。
温情轻声急道:“阿拭，你我都清楚，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大不了和他们拼命，还有一线生机。”萧如拭颔首看向温情，沉着道，“就算你们二人上了金麟台，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又何必白白送死？温情，你的大义凛然不该放在这里。”
“可是我没有选择了，阿宁杀了金子轩，金氏这口恶气不出是不行的，若我们上金麟台请罪，这件事就应该暂且过了。”温情伸手拉住萧如拭的手腕，苦苦哀求道，“阿拭....”
萧如拭淡淡地抽回了手，正色道:“我和魏婴一样，是不会同意的。你知道上金麟台的后果是什么？你以为请罪就能够将我们的罪过一笔勾销么？魏无羡可是夷陵老祖，我可是祸水妖女，他们不会罢休的。”
温情的手愣在半空中，她紧紧握拳，隐忍片刻后，方含了几分释怀，转身。
“姐姐...”温宁怯怯抬眼，“萧姑娘不同意...”
“本来就与她无关，她同不同意都不重要。”温情侧头看向温宁，替他掸了掸肩膀上的尘土，“阿宁，你怕么？”
温宁闻言，摇摇头道:“不怕。”
温情的目光落在温宁的眼睛上，含了笑意道:“想办法把信递到澶渊萧氏沉微姑娘的手里，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兰陵金氏对魏无羡与萧如拭的讨伐愈演愈烈，却碍于魏无羡的阴虎符和萧如拭的双魂同体，一直不敢主动招惹。温情的信递到沉微手中时，她便知道该如何做的，按照温情所述，她到夷陵乱葬岗山下约战萧如拭。
萧如拭如约应战，远远地便看见稀薄雾气中的缥缈身影，依稀觉得沉微的身影与自己愈发相似。她手提碧落，后背琵琶缓缓走近，沉微闻声回头，面无表情，甚至含了几分凛冽寒意。
萧如拭微微一笑，点头为礼，“你终于来找我约战了。”
“我前来约战，姑娘似乎很开心？”沉微拱手还了半礼，眨眨眼睛道。
“倒也不算开心，不过我也想知道，我亲自教出来的师妹，修为到底如何。”萧如拭平和微笑，伸手示意她先出招。
沉微扬声道:“姑娘修为，又岂是沉微能够比拟的？”她抽出长剑，合指比出招式，“所以，还请姑娘赐教！”
话音刚落，沉微持剑疾步朝萧如拭跑去，长剑横扫一地落叶，掀起一阵剑风向她袭去，萧如拭施展轻功连退数步，碧落闻剑光出鞘，破风而去，稳稳挡下沉微的第一招。
萧如拭自损修为，但灵力与剑道在女修中出类拔萃，与之并肩的人寥寥无几，沉微颇有萧如拭的风采，但始终还是半斤八两，无法和她抗衡，沉微意不在约战，出招很是小心谨慎，一直在找寻机会与萧如拭近身交手。
沉微眉尖一跳，瞧准了时机向萧如拭扑身刺去，萧如拭横剑格挡，另一手出掌拍去，沉微翻身躲过，故意出假招式蒙骗萧如拭出招招架，瞅着机会旋至萧如拭身后，趁其格挡不备之时，抬手箍住其脖颈，微微向上使劲，萧如拭便被她擒住，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粗气。
“你做什么！”萧如拭被沉微这一举动惊住，双手死死扒住沉微的手臂，不停拍打。
沉微始终不泄劲，紧咬唇瓣使出蛮力将萧如拭箍住，“姑娘对不住了，我都是为了你。”
她的指间多了一根细长的银针，她抿了抿唇，对准萧如拭颈□□位深深刺入，银针没入皮肤，萧如拭全身像被泄了力气一般，软绵绵地瘫在沉微身上，膝盖一弯便直直跌下。沉微立时将她揽起，面色略有愧疚，低声道:“姑娘，对不起了。”
萧如拭想使劲挣脱，却有心无力，她脑中陡然闪过一丝灵光，立时便想明白其中缘由。她手指死死攥住衣袂，似乎在发泄心中不满与愤怒，她吃力开声质问道:“你.....你和温情串通？”
“她传信来找我帮忙，我应下了。”沉微并不打算隐瞒萧如拭，“我负责姑娘，温情会料理好魏无羡的。”
“我...我不回去。”萧如拭瞪大眼睛僵着，不肯挪步离开，悲悲切切道，“我不走...他们不能上金麟台请罪！”
沉微丝毫不为所动，“我的好姑娘，你不懂，这个世道本就无理可言，只要是姓温就是罪大恶极，无论有罪无罪，都是罪该万死。”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姑娘，你与人为善，太单纯，你不懂的。”
言罢，她暗然将银针推深，萧如拭渐渐失去知觉，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
“多谢你了。”
温情从树后出来，她朝沉微请了半礼，望了望歪在她怀里的萧如拭，“她估计会晕三四个时辰，你有足够时间带她离开了。”
“你打算怎么办？”
“上金麟台请罪。”温情掖手走近几步，“魏无羡和阿拭帮我们够多了，我不可能自私到牵连他们的，只能请你帮忙了。”
沉微心里对温情生了几分敬佩，目光不禁闪动，“我知道，姑娘肯定会怨我，但我还是得谢你。”
“我与阿拭相识数年，有交情，但也有过恩怨，阿拭的性子我很清楚，只要她在，她是绝不会同意我上金麟台请罪的。”温情眼尾瞟了瞟萧如拭，擦点眼角滑出的眼泪，很快就将情绪收敛好，“走吧，别耽误时辰了。”
沉微将萧如拭稳稳背起，朝温情告辞，她提步走入深林中，不忘回首看向身后的温情，她黯然摇头，终叹世上再无妙手回春女医师温情。
萧如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天光大片从帐幔中透出，生漫出几分暖意，萧如拭神思慵倦，全身无力，她仰靠着张望周遭环境，高持警惕。
有推门声渐渐清晰，她撑起身子，见是沉微走来，顿时火冒三丈，脚下无力一软直直倒在地。沉微趋步过来扶她，萧如拭不领情，推开她搀上来的手，用着不解与愤怒的眼神瞪着沉微。
“你总打着为我好的旗号逆我心意。”萧如拭喘着气儿，恨意满满地看向沉微，“你为什么这么做？温情分明是善心仁术之人，为何要落到如此下场。”
沉微被她推翻，依旧沉着气息，不与她计较，她看着萧如拭那双充满不解的眼睛，定定道:“姑娘，你不懂！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众世家作对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冒死护着他们，值得么？”
“值得么？”萧如拭眼中蓄满了一点泪光，她咬住唇瓣，苦苦忍泪，“那萧氏惨死的修士何辜？温氏数十老幼妇孺何辜？魏婴何辜？我何辜？明明无罪，却被说成有罪，凭什么？我凭什么要认！”
“我知道，秦缈的死是我们的错，我们已经付出代价了，如今温宁杀了金子轩，他也该付出代价。”沉微将头侧向一边，掩饰着自己的心虚与愧意，她重重摇头道，“温氏姐弟已经被焚尸了，不日将在誓师大会上，挫骨扬灰。”
挫骨扬灰这四个字一出，重重击痛了萧如拭的内心深处，她不可置信地反复摇头，眼睛里的沉痛渐渐变为悲愤，“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好狠的心。”
“姑娘，我求你了，放手吧。”沉微跪在萧如拭面前，郑重地朝她磕头，“你是宗主的独女，是萧氏未来家主，莫要再与仙门作对了。”
萧如拭不吃这一套，眼睛里沁满的血丝如蛛网一般，她勾起森然笑意，一字一句道:“我若偏要作对，能奈我何？”
“不日，仙门各家在不夜天办誓师大会，商讨讨伐魏无羡与姑娘的决议。”沉微又深深磕了头，“这一次，若姑娘再倔着，宗主真的再护不住姑娘了。”
“我萧如拭，用不着他护着。”
萧如拭一双眼睛瞪得直突，十分骇人可怖，她喉咙里发出低沉嘶哑的嘶鸣，与她昔日清甜温柔的嗓音大相径庭，她断断续续道:“该付出代价的，是你们。”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