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灵》花暖长安

5、云曦

　　一水间的雨说下就下，早上出门没有带伞的白慕凡被大雨堵在了后山。他找了个躲雨的凉亭，一边甩着被打湿的衣袖，一边往石凳上一坐，看着雨水落在莲塘里泛起涟漪，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伤感。
　　他从出生便缺了一缕神识，虽说并不痴傻疯癫，但是生在修仙世家，这对他来说却是无比的残忍。
　　因为神识不全，他不能修炼术法，不能运气，甚至不能打坐，如果强行修炼，便觉得丹田处火辣辣的疼。从他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看到别人修炼术法，他不是没有羡慕过，但是深知自己做不到，也只能放弃。好在父母虽贵为梧月墟的家主，但却从来不摆家主的架子，时时关心他人，被梧月墟众人爱戴。所以梧月墟所有的修士、客卿、门生都对他毕恭毕敬，没有半点的看不起和嘲讽。
　　刚开始，他也恨过自己，觉得自己没用，可时日长了也就看开了，觉得只要过得开心，其他的便无所谓。他慢慢打开了心扉，活得洒脱而自在。
　　只是，缺少神识这根刺偶尔还是会在他心里狠狠扎一下，尤其是看到其他人都在努力修炼术法时，心里更是百般滋味。他时常会想，如果自己能修炼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佩剑和法器了吧。
　　今日雨太大，慢慢的他眼前竟然浮起了一层水雾。
　　“唉。”轻轻叹口气，白慕凡擦了擦眼睛，“怎么每次一想这件事就看不清东西，以后不想了，烦死了。”
　　他又看了一会儿雨落莲塘，看雨势小了，走出了凉亭。
　　走着走着，白慕凡就瞪大了眼睛，怎么走来走去还是在原地打转一样？在原地站住脚，白慕凡还是承认了一个无奈的事实，他……迷路了。
　　白慕凡看了看周围的翠竹，因为刚下过雨，竹叶尖上还在滴着小小的水珠，一股雨后特有的清香蔓延开来，让白慕凡心神荡漾。
　　“来者何人！”突然，一声娇喝打破了竹林的寂静。
　　百慕凡正要说话，只见一道蓝色的身影稳稳落在了竹子上。来人是个眉清目秀，朱唇粉面的女子。
　　白慕凡心道：“又是一个仗着自己有灵力，就任性的不得了的人。”虽然心里这样想，但脸上瞬间挂上了笑嘻嘻的笑：“在下白慕凡，不知姑娘芳名？”
　　“白慕凡？”女子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他面前，围着他走了一圈，好奇道，“你就是我二哥带回一水间的白家公子？”
　　“二哥？”白慕凡捕捉到了重点，“姑娘说的可是辰彦君云逸？”
　　“当然。”女子眼里充满了自豪骄傲。
　　“那，不知姑娘是……”
　　“一水间三小姐云曦是也。”女子笑的灿若桃花。
　　白慕凡愣了愣，没听说过一水间还有个三小姐啊？可一看女子的蓝色云纹衫上绣了大朵大朵的红云飞片，他不得不相信女子的话，毕竟天下谁人不知红云飞片是一水间的名花，也只有一水间的血亲嫡系才能绣在衣服上。白慕凡又看了看女子，发现她眉目与云氏兄弟透着几分相似，终于相信了她说的话。
　　白慕凡对她行礼：“不知姑娘在此游玩，打扰了姑娘的雅兴，还望姑娘莫怪。”
　　“你不要一口一个姑娘的叫我，我不是说了嘛，我叫云曦。”女子撇撇嘴，“你当然不知道我在此游玩，因为我也是刚回一水间，方才下雨，我就在这里躲雨了。说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大哥二哥没告诉你这里有迷阵？你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若是没有一水间的人带你出去，你可就会困死在这阵里。”
　　“这个……”白慕凡思索片刻，“许是两位公子忘记了嘱咐我，我又闲不住，随便逛逛就逛到了这里，我就说嘛，怎么我总是回到同一个地方？我还以为是迷路了，原来是迷阵的原因。多谢云曦姑娘相告。”
　　“不客气，走吧，我带你出去。”云曦走在了他前面。
　　白慕凡看着她的背影，心道：“云家的人果然个个都气质非凡。玉珏君温润如玉，辰彦君清冷如兰，现在冒出来的云曦又是玉貌花容，这一水间还真是尽出些俊男美女。”
　　跟着云曦出了迷阵，白慕凡赶忙道谢：“多谢云曦姑娘。”
　　“白公子客气了，不知你住在哪里？”
　　“风来榕下。”白慕凡笑起来。
　　云曦点点头，“风来榕下是一水间最好的客房，白公子可还习惯？”
　　白慕凡忙不迭点头：“习惯，太习惯了。”
　　两人正说着话，有门生来向两位行礼道：“白公子，三小姐。”
　　“何事？”云曦问道，
　　“听闻三小姐今日回来，家主在莲月水榭设宴为小姐接风洗尘，请两位移步莲月水榭。”
　　“知道了，我们这就去。”云曦回道。
　　白慕凡有些尴尬，挠挠头道：“我就不去了吧，这是你们的家宴，我一个外人……”
　　“白公子不必客气，既然来了一水间那就是一水间的贵客，一同前去无妨。”顿了顿她又道，“何况白公子还是我二哥带回来的客人，这十多年来我可从未见过二哥带人来过一水间。白公子若是不去，只怕拂了我二哥的面子。”
　　犹豫再三，白慕凡还是妥协了，跟着云曦一同去了莲月水榭。
　　莲月水榭建在一片荷塘里，清风徐徐，莲花阵阵幽香，沁入心脾，使人如痴如醉。
　　一轮圆月挂在天空，这个夜晚静谧而美好。
　　几人入座，相互寒暄几句，就说到了正题上。
　　云飞扬神色凝重道：“小曦你此次去云游，可听过有关血阵的只言片语？”
　　云曦茫然的摇摇头：“从未听过。大哥何出此言？”
　　“凤凰山出现了血阵，我和辰彦君就是在那里遇到的。”白慕凡感激的看了看一旁静默不作声的云逸，“要不是辰彦君，我和慕歌恐怕都死在凤凰山了。”
　　“凤凰山怎么会出现血阵？”云曦疑惑，“血阵不是早就被封印了吗？”
　　云飞扬站起来，负手而立，忧心忡忡道：“各位有所不知，血阵虽然在百年前就被封印，但是有一本名叫《异梦集》的残本却流传了下来。这本书里就记载着血阵的来历以及操纵之法。”
　　“可是，我听说血阵的炼成需要用数百人的鲜血来布阵，这样才能使血阵的威力发挥到最大极限。”云曦道，“大哥的意思是说有人丧心病狂的想要炼成血阵？”
　　“不是想要，而是已经炼成。只不过云逸那天遇上的是一个威力并没有完全爆发的血阵，若是当日他们遇到的是已经炼成的，由百人祭祀而成的血阵，恐怕他们早就尸骨无存了。”云飞扬道，“一个并不完全的血阵都如此可怕，若是有人炼成完美的血阵，那得有多么的毁天灭地之力。”
　　“兄长，我们能否追查到血阵的蛛丝马迹？”一直没说话的云逸忽然开口道，语气依然冷冷淡淡。白慕凡撇撇嘴，心想辰彦君真是喜欢一针见血。
　　云飞扬摇摇头，无奈道：“毫无线索。”
　　“大哥以为谁最有可能操纵血阵？”云曦喝了一杯酒道。
　　云飞扬依然摇摇头，“没有根据的事情不可胡乱猜测。”
　　云曦吐吐舌头，端着酒杯向白慕凡道：“白公子，今日在竹林遇见，我们也算是有缘，来，我敬你。”
　　一听说竹林两个字，云逸的目光瞥向了白慕凡，“你去了竹林？”
　　“啊……对，今日无聊，不知怎么走的，竟然就到了竹林，幸好遇到了云曦姑娘，这才能回来。”白慕凡不好意思地耸耸肩。
　　顿了顿，云逸道：“以后切莫乱走动，竹林有迷阵，不可去。”
　　“好，好的。”被云逸这样一说，白慕凡更加不好意思了。
　　云曦插话道：“喝酒啊，我都干了，到你了白公子。”
　　白慕凡看着面前的酒杯，有些尴尬。白慕歌端起他的酒杯道：“不好意思啊各位，我哥哥不善饮酒，这杯酒我替他敬各位。”言罢一饮而尽。
　　白慕凡随即接话道：“是是是，我从小就不善饮酒，还望各位海涵。”
　　“无事，白公子既然不能饮酒，那就吃菜。”云飞扬豪爽的挥了挥手，“请。”
　　一顿家宴一直到月上中天才结束。
　　道别后，白慕凡扶着喝醉的白慕歌跌跌撞撞向风来榕下走去。
　　把白慕歌安顿好，白慕凡坐在桌边，看着窗外的月亮，无心睡眠。
　　他替白慕歌掖了掖被子，走出了门。
　　在月下毫无目的的闲逛，逛累了他就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次日醒转，白慕凡只觉得头晕脑胀。他低头看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衣，那是一件灰白色的绣花云纹衫，上面绣了大朵的红云飞片。这是……辰彦君的外衣！
　　白慕凡愣了半晌，才将外衣收拾整齐，想着等会儿交给他。
　　可他一直等到用晚饭的时候也不见云逸的身影，就连云飞扬也是一天没看见了。
　　他向来往的门生问两人的踪迹，门生道：“家主和少主昨夜就连夜赶去了百里外的刘家庄，听说那里有邪祟，两位除祟去了。”
　　“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不好说，短则四五天，长则一两月。大白公子可有事找他们？”
　　“哦，没事，就是今日不见两位，有点奇怪。”白慕凡又道，“云曦小姐呢？”
　　“三小姐一同跟着去了，小姐是一水间最好的医师，跟着去帮人看病问诊了。”门生道。
　　“多谢。”白慕凡道。
　　门生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来道：“家主说了，这些天请两位公子自便。招待不周，还请两位见谅。”
　　“无妨无妨。”白慕凡急忙摆手，“多谢。”
　　“公子有事就吩咐。”门生向他行礼，走了。
　　白慕凡回房，看着那件叠好的白衣发呆。
　　白慕歌道：“哥，别看了，你能看出一朵花来？”
　　“慕歌，你说，这云二少主穿上这种白的像丧服一样的云纹衫怎么还显得风度翩翩，宛如谪仙一般？”白慕凡眼前浮现出云逸的身影，“我可从未见过谁能把白衣穿的那般出尘绝立。”
　　白慕歌撇撇嘴，“废话，那辰彦君本就气质出尘，穿什么都好看。”末了，又羡慕道，“若是有一日，我能像辰彦君那样，该有……”
　　“该有多糟糕！”白慕凡接过他的话，“你想啊，辰彦君寡言少语，不近人情，整个人就是一块冷冰冰的大冰块，你要是像他那样，那得有多吓人？爹娘肯定会把梧月墟所有的医师请来为你治病。”一想到白慕歌成为了辰彦君那样的人，那些医师围绕在他身边的情景，白慕凡就忍不住了，趴在桌上哈哈大笑起来。
　　“……”白慕歌看着这个笑的捶桌的人，满头黑线，这个人是谁，我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