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妖精想做人》君小韶

47、愤怒

　　生活在和平年代里的人，无法想象身处暴/乱现场的感受。平日里高耸入云且坚不可摧的建筑此刻正摇摇欲坠，平日里事不关己擦身而过的陌生人此刻也许会对你扔砖头或乱棒伺候。

　　庞鹏躲在把台下，把自己的身体缩小，恨不得钻进柜子去。他今晚第一次来他叔叔的酒店帮忙，长长实习经验。一开始一切都很和平的，他想着就这样度过人生中第一次晚间工作。

　　谁知道凌晨时分，几个住店的男人结伴出去了，期间还不含好意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进了对面的酒吧。不过十来分钟，酒吧发生了爆炸。

　　附近的店铺人人自危，他家酒店离得近，眼见就被波及了。他第一时间想到是呼叫消防车。可电话还没拨完，眼前出现一张凶狠的脸——是刚才出去的其中之一！

　　男人把电话线一扯，又朝着酒店里扔了火油瓶，火苗贪婪地扩张蔓延。庞鹏本能反应抱头钻台底喊救命，慌乱中只听见男人冷笑一声：“怂货。”

　　庞鹏本以为吾命休矣！谁知道等了半分钟，并没有被拳头乱棍或子弹招呼。大概是他太怂了，凶徒都懒得对他动手。

　　外面坍塌声和叫喊声一阵阵传来，消防车的声音也响起来了。庞鹏猫着身子往外探头，无意间发现有人拿着棍子，一棍砸在一个逃生的男子头上。男子顺势而倒！——有人故意作乱！

　　庞鹏更加慌了，他就一个临近毕业的大学生，在他的世界里连朋友打架都很少发生，更别说这要命的凶徒爆头的事件。

　　酒店里的火势越来越大了，眼见就要把前台燎了，客户也仓皇而逃。庞鹏勉强压下心里的恐慌，夺路而逃。

　　他刚跑出门口，迎面而来的一块旋转着飞过来的广告牌。大脑空白的瞬间，他被一股力量扑倒，滚到一边。

　　“轰——”的一声，广告牌飞进了酒店里，毁了一片。

　　惊魂未定的庞鹏爬起来，老半天才找反应过来。他要好好谢谢他的救命恩人，入眼是一张熟悉的脸庞：“白晓？！”

　　骨头也被惊吓到了，那一瞬间，他多庆幸自己有妖法，能及时救下自己的为数不多同学。

　　强者，就应该保护弱势群体，而不是恃强凌弱！

　　骨头对庞鹏道：“这里很危险，你快点离开。”说完，转身跑向呼救声不断的远处。

　　庞鹏望向那消失在暴躁气焰下的身影，第一次发现，那个有点腼腆却勤奋好学待人友好的同学，原来背影如此的高大，像极了救苦救难的英雄！他默默记下这份感动，看向混乱的场面，内心已经没有一开始时的慌张。

　　骨头一路配合救护人员搜救废墟下的生命，中途发现的几个捣乱的分子已经被警察押走了，场面渐渐被控制下来。

　　然而一种不安始终盘踞他心头，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那是现场始终弥留着一股危险的气息，还有若隐若现的妖气。

　　骨头寻着气息渐渐走向坍塌昏暗的小巷，找到了微弱妖气的源头。他凭着比人类好几倍的视力，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紧接着一股名为愤怒的情绪瞬间占据了心头。

　　昏暗的小巷里，躺着两具妖精尸/体。生命气息和妖气都已经散开，那死了也握在一起的双手，手指上殷红的姻缘线正渐渐消散，却也刺痛了骨头的双眼。

　　那是骨头给牵了红线的猫妖和鲤鱼精。这是骨头的成绩，他曾经回想了好多次，牢记他们的样子。又偶尔看到资格证时，回想起这对小妖精被名哥提的人类从业资格证吓跑了的样子。

　　而此刻，他们躺在阴暗的小巷里，身体失去了温度。他们在人间隐藏自己，偷偷生活。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双双虐杀！

　　骨头的愤怒以磅礴之势迅速增长，随着浑身妖气外泄。

　　场外隐藏在搜救人员中的妖精纷纷侧目。古释名感应到骨头的妖气，顿知大事不妙，扔下手头的工作飞快跑出去。

　　骨头怒视着小巷里走出来的人，毫无逃跑的打算：“是你杀了他们？”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看上去跟凡人没什么区别。他扫了眼地上的尸体，跟看两堆垃/圾没什么区别。他一副不屑的样子，道：“不怪我，谁叫他们弱呢？无能就只配给别人当食物了。”

　　骨头狠狠道：“是吗？那你可以去死了！”

　　不管是作为小妖精，还是在人间做人，骨头都被教育同胞相互扶持，共同生存发展，即使是不喜欢群居，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生。他不曾想过，居然有人把同胞当作食物，也不曾有过如此厌恶谁的情绪。

　　骨头看了看男人手上的法器，一种抑制妖气外泄的道具，他曾经也用过。而那条长柄鞭子，有点眼熟，他应该在哪里见过。这个妖精，不知道实力如何。但残杀同胞吸取妖力，枉顾人间规则，为祸人间，是个必须除掉的妖精。

　　做人手册诚不欺我，人类的渣滓就应该消除！

　　骨头的妖气越来越膨胀，眼看就要化出原形了。对面的妖精眼露凶光，眼神贪婪——又一个可以吸收妖力的食物！

　　“骨头！住手！”古释名飞一般蹿过来，按住即将化形的骨头。

　　骨头堪堪忍住要变成白骨精爆了对方的狗头的劲！一看到古释名一脸担忧的样子，突然一股内疚——他是不是要做错事了？

　　可是，地上躺着的同胞刺激着他的神经，仿佛自己亲手栽下的小树苗，盼着他们茁壮成长早日开花结果，却在最好的季节里被人生生折断了枝条，连根拔起，再无回天之力。

　　“他该死。”骨头开口，第一次在古释名态度坚决表示对他人的憎恨，一点都不像平常乖巧善良的小可爱。

　　“我知道我知道。”古释名抱住骨头，余光扫过昏暗的小巷，心疼地拍拍骨头后背再摸摸头。这么突然让他的小宝贝看到了残酷的一面，那个妖物，必死无疑了。

　　“这是人间，我们就用人间的处理办法。”古释名科普道，“我们跟他们不一样的，打击邪恶的前提是奉公守法哦。”

　　“那是什么办法？”骨头不解。

　　“等着，哥来收拾他。”古释名往骨头手里塞了个法器，让他找个安全的角落躲好。骨头一看，是名哥最近一直带着的抑制妖法的指环。

　　“今个儿送上门的还真多。”那妖精看了半天戏，冷笑一声。

　　古释名并不跟他多话，妖法爆发，瞬间出现在那妖精面前，一记左勾拳招呼在对方下巴上，把对方打得后退好几步。

　　妖怪忍痛反击，刚要卸掉手上的法器。没想到古释名蓄势待发的拳头已经迎风而来。妖怪伸手挡，只听见“咔嚓”一声，一个类似于手铐的东西锁住了他的手腕，一时间封印了喷发而出的妖力。

　　恶魔果实虽然厉害，但不巧被海楼石锁住了。

　　还没开打就被封印了的妖精节节败退。古释名号称古变态，并非浪得虚名，一时得势，竟是把那妖怪往死里揍！

　　敢毁了他宝贝的红线对象——该打！

　　敢在人间作乱伤了那么多人，害他今晚没觉可睡——该打！

　　刚习得一身法力无处施展，就敢碰在他枪口上了——活该被打！

　　“啧啧啧，谁说做医生的就是救死扶伤的？这男人太可怕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骨头猛地回头，只见一个二三十岁的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正在他不远处观战。骨头一惊，什么时候身边来着人类了？余光瞥见胸襟上的徽章——妖精管理协会的徽章。

　　“好久不见了啊，小白骨精。”男人笑眯眯地跟骨头打招呼，一副斯文样子。

　　“您，您好……”骨头战战兢兢问好。

　　不为别的，只因此人是妖精管理协会的成员，还是骨头考人类从业资格证的监考老师。骨头考取人类从业资格证那段时间，是妖生中黯淡无光的日子。他一次又一次的考试，每次都有这位监考老师。后来，这位监考老师如同考证的恐惧一般，给骨头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而实际上，监考老师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抓你。那位就是你相好啊，很不错哟！有没有兴趣加入协会？”男人斯斯文文的，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又嘀咕道：“现在什么世道啊，妖精满人间跑，人类还能拥有妖法了。看来要监控的不只是人间的妖精了……”

　　骨头一听，吓了一跳。眼看古释名就要把那妖精打死了，他赶紧跑过去拉架。

　　“名哥，别打了，要出人命了！”骨头一边拖着古释名，一边说。忽然觉得这场景莫名有些眼熟。

　　古释名发泄一轮，气也消了大半，见骨头又要担忧了，也就停下来了。然后发现身边有个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古释名给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体会到。

　　斯文男人走上前，递给古释名一张名片，自我介绍道：“我是妖精管理协会的成员，今天来帮忙善后的。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

　　古释名看了眼名片，放口袋里。既然是协会的人，事关骨头的，他都很上心。正要跟男人解释一下，结果对方异常通情达理，道：“不用多说，我知道。你们就好好待着S过正常人的生活吧，协会需要你们的时候，会发公告的。”

　　紧接着，男人拿出了一个钵钵，念了几句口诀，把被打成猪头的妖精，以及地上鲤鱼精和猫妖的尸体收了进去。

　　收拾好法器，他对两人道：“协会允许妖精在人间生活，并不是任他们为所欲为的。你们既然决定做人了，那就请做个良好市民。若是遇到什么不法分子，还是请告知协会，别私下斗殴。还有，古医生你的身体要是不受控制了，记得第一时间找协会。要是有兴趣加入协会，也第一时间找我哦！”

　　“知道了，谢了。”古释名答应道。他并不讨厌被这个人告诫一般讲道理，因为古医生虽然变态偶尔公报私仇，但在大是大非前，还是很遵守法则的。

　　骨头嘴巴动了动，想反驳几句，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古释名倒是安抚似的拍拍他脑袋。

　　“小白骨精再见了，要好好做人哦。替我向你大哥问好。”男人朝骨头挥挥手，就要离开。

　　“好的，您慢走，再见。”骨头规规矩矩道别，就差给他鞠个躬了。

　　古释名被他的动作逗笑了，连那点暴躁的心情都平静下来了。骨头转脸却问他：“为什么你揍了那个妖精，协会的人会不管的？”

　　“这就是人间的办法。”古释名拿过骨头手中的指环戴上，解释道，“在人间这种用拳头打架斗殴的事，都归警察管。但要是用妖法对抗，又死人又毁物的话，协会就不可能不管了。宝贝儿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化原形打架啊，知道吗？”

　　“嗯嗯！”骨头乖巧点头，“可是，名哥你刚才用了妖法的啊？”

　　“我不过是放了两个闪现，不算不算。好了，我们快回去吧。大哥他们该担心我们了。”古变态非常不要脸地钻了个法律空子，拉着还想寻根问底的骨头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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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君悄悄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