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妖精想做人》君小韶

41、思念

　　古释名看着没有半点现代气息的庭院，心中无限悲凉。还说这是月老长年修法之地，天地灵气重，是习法的好地方。然而，连手机信号都没有的地方，对一个现代人来说，简直就是地狱。不靠谱的月老偶尔来给他讲讲运法之道，就让他自己悟道了。更残忍的是，自家小可爱三五天才来给他送顿好吃的，跟他说话解闷，还跟他保持着距离。别说亲一下，连碰一下手指头都不给，说什么要静心运法，不可纵/欲。

　　他倒是想纵欲啊，关键是结界里荒无人烟，他还能用左右手纵/欲了吗？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被关在结界里习法的古医生异常暴躁，几乎都控制不住体内的骷髅之力了！冷眼旁观的月老凉凉道：“你想出去就管好自己啊，空有一身法力却不知掌握，跟一莽夫有何区别？”

　　古医生爆了：“你可以怀疑我的人格，不可以说我是莽夫！”

　　“那便证明你不是莽夫！”月老怼了回去，“今天就吃水煮蛋，你把这几个蛋拿去厨房煮了。”

　　古释名一看旁边石桌上不知道哪里来的十来只鸟蛋，正想着鸟蛋虽小，但好过啃青菜叶。虽然妖法可以维持生命，但是不吃不喝还是饿得慌。古释名一只手托着一叶子里的鸟蛋，正想着要不要加点胡椒八角调调味，就听到月老凉凉道：“一只一只拿过去，两根手指，把蛋倒过来拿。好生控制着你的蛮力，莽夫！”

　　古释名咬牙，狠狠瞪了眼月老。把鸟蛋放回石桌上，伸出手翘起了三只手指，用拇指食指轻轻捏起一只鸟蛋，默默念着就当这是一场梦，这样傻/逼的行为只有做噩梦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就当是梦游好了。然而，把自己催眠如梦的古医生刚走出两步，手中的鸟蛋却“啪叽”一声，碎了。

　　古释名：“……”

　　“不急，还有十来只呐。再不济，那边树上还有不少鸟窝，上去掏就是了。”月老翘着二郎腿，点燃了一支香烟。那模样，看得古释名想立刻化身变态去揍他一顿。

　　古释名闭了闭眼，深呼吸，告诫自己不要生气。默默念着骨头教他的运法口诀，告诫自己欲速则不达，告诫自己力量为人所用，融会贯通即可……

　　半小时后，十来只鸟蛋碎了一地。不是被古释名捏碎的，就是没拿稳摔碎的。古释名看看不远处的大树以及一副好吃懒做大叔模样的月老，最后，举起了一根树枝，冲月老去了。

　　不打一顿难以消气！

　　然后，古医生被暴揍了一顿。被揍完之后还觉得挺舒爽，以致于古变态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抖M！

　　揍完人的月老似乎比较解气了，破天荒地讲了一次完整版的运法之道，而后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了。古释名挫败地叹气，唯有默默打坐习法。

　　后来，月老驾临的时间越来越稀少，连骨头也三五天送一顿饭的，变成一个星期来一次，最后甚至十天才来一次。古医生破天荒地在心里埋怨，小可爱都不紧张他了。冲动的时候甚至想问小可爱是不是外面有人了！要不然怎么那么久才来看我？

　　古释名不想自己变成怨妇似的，想着虔心修法，便会能够掌控自身力量的自信的古医生，再意气风发地从这里走出去。

　　如此又过了三个月。

　　空荡的庭院，参天大树枝丫上，小鸟成双成对捋毛，叽叽喳喳说情话似的。古释名看着和煦阳光下一片祥和的庭院，思绪跑得老远。这里有风有雨有日夜更替，万物适时而生，他心中的思念，也从小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骨头已经半个月没来了，他不想把那点磨叽的想念诉诸于口，那样太不潇洒了。但不得不承认，每天夜里躺下后，听着周围轻轻的蛩音，被想念席卷的心就会发疼。各种猜想源源不断涌出——不知道骨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不知道他一个人习不习惯，有没有被人欺负了，早上有没有好好吃早饭，会不会自己买小牛奶喝，晚上睡觉会不会踢被子，有没有想他想得睡不着，或者做噩梦会不会吓哭。

　　古释名深深呼吸一口气，睡不着了，干脆坐起来做功课。想着往日和小可爱点滴快乐的时光，慢慢平静下来。摈弃杂念，重新运气，全身力量为我所用，意念所起，随意而行。收，如骨头入怀，欢声笑语揽于怀中；放，如心中阴郁，一一消散，拨开云雾终见青天。

　　几个来回，古释名只觉灵台清明，身体轻盈，五感更清晰敏锐。甚至能感应到周围空气的流动以及光线的温度，再睁开眼，已是夕阳西下。

　　天边一片暖红。古释名看了眼不远处的那个门，月老把他带来这里之后跟他说过，那是连接现世的通道。古释名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虽然他已经试过很多次了，想走出去，想回去看看骨头。然而每次从那门里走出去，又会从庭院另一边走回来，周而复始。

　　后来月老发现了，跟他说，那是因为他不长进，所以无法走出这结界。等哪天突破了瓶颈，达到里随意动，融为一体的时候，结界自然就消失了。

　　就是说，如果一辈子都不能突破，那就一辈子在这里过了。这是名副其实的小黑屋啊！古释名常常吐槽。但他越是想念骨头，就越多地尝试推开那扇门，而后一次又一次回到原点。

　　古释名轻轻推开那扇门，门外一如之前所见。薄薄一层落叶，不远处连理树上同心结随风轻晃。那上面还有他和骨头一起许下的心愿，骨头还特意把两个同心结绑一起了，藏在树丫下的小树洞里，说等以后连理树就把他们的心愿长在一起了，永远也分不开了。

　　古释名轻叹一声，还是回去看看大树上有没有鸟蛋吧，好多天没吃东西了，饿得慌。

　　古释名刚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叫他：“这位先生，这个点月老庙要关门了，求姻缘许愿的明天请早。”

　　古释名猛地一抬头，就看见一位中年大叔边刷手机边指着旁边指示牌的营业时间：“春节期间，月老庙开放时间从早上十点到下午五点。现在都快五点半了，冬天天黑得早，大春节的，早点回家团聚，拜神可以白天来吧。咱月老天黑了也得休息。”

　　“哎？”古释名一脸茫然，转瞬一阵欣喜，转身就跑——他这是走出来了！

　　看门大叔摇头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啊，情绪起伏还真大。”

　　古释名拔腿狂奔，大有从S市月老庙跑回家的架势。月老庙上下山的捷径是条直上直下的阶梯，古医生脚下生风，三不做两步跑得飞快。

　　不曾想，刚拐弯就碰到一个人，那人手上的花朵跌落。幸好古医生今非昔比，急刹车后凌空一捞，接住了两朵花，还回去时语调轻快道：“抱歉，有点赶时间，没伤着你吧。”

　　那是个戴着帽子围巾的姑娘。她摇摇头，表示没事。

　　古释名破天荒地露出了温暖一笑，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他现在是迫不及待要见到骨头了。以致于没发现，那人却扯了扯脖颈的围巾，伸出殷红的舌头舔了舔赤红的嘴唇，低声道：“这味道，真可口啊。”

　　古释名并没有跑回家，即使思念成疾，也不至于智商掉线，不会真的跑上十公里路回家。在这个大城市里，随时随地都有出租车接人。

　　古医生一路快马加鞭，几乎要催司机闯红灯了。当他推开家里大门的时候，就看见骨头正穿着毛茸茸的小奶牛睡衣，拿着小水壶给阳台的盆栽浇水。

　　“呀，名哥偷跑回来了？！”骨头大为吃惊。

　　“骨头！”古释名不换鞋也不脱外套，一身风尘仆仆的感觉，将骨头拥入怀中。紧紧抱着，深深一吻。想念得发颤的心，在淡淡的牛奶味中落到实处，既柔软又安稳。

　　“我回来了，想不想哥？”古医生又亲亲奶香味十足的骨头，使劲埋头在骨头脖子间嗅，道，“今天怎么这么香。”

　　“哎呀，名哥你松开些。”骨头被嗅得脸红耳热的，今天的名哥特别热情啊，但是，不能这样！他推开古释名道：“快把鞋子换了，衣服脱了。还有，不准靠我这么近，今晚要分房睡。”

　　“诶？！”古医生大吃一惊，道：“宝贝儿，我们都快半个月没见面了，你就这样对我？”

　　“啊？半个月没见？”骨头懵了，“我今天中午才去看过你啊，带了香锅肉和清蒸鱼啊！你还说吃得忒饱。”

　　“啊？”古医生一时也没转过来，这是骨头已经走过来伸手探他的额头，给他把脉测心跳了。他越探越觉得正常，但是这样说话的名哥是真的不正常啊！

　　骨头慌了，一个电话拨了出去：“大哥你快来看看名哥，他偷跑回来了，又不正常了啊。胡言乱语的不知道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可能被妖怪俯身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呜呜呜……”

　　古释名想阻止都来不及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时间差怎么解释，但他不是偷跑的好吗，也能确定没有走火入魔，更没有被妖怪附体啊！他的小可爱真是专业坑老攻的！

　　还不等古医生说明情况，两位大哥已经凭空出现在客厅沙发了。斟弋巡礼发射X射线一般，把古释名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最后道：“没事，正常。”

　　骨头大大松了一口气，大哥说正常，那就一定正常了。

　　古医生看着放下心头大石的骨头，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他把习法的过程给斟弋说了一遍，最后道：“五感越来越敏锐，能听清很小的声音，能闻到轻微的气息，连视力都变好了。而且，好几天不吃饭，虽然觉得饿，但是身体并没有疲惫，也没有出现生理衰败的现象。”

　　斟弋解释：“那是因为你体内的力量正和你的意念融合，也就是说你渐渐地掌控了身体的妖法。现在应该也差不多了。没发现么，你回来这么一会儿，开了门喝了水，也不见你把门手掰下来，水杯也没有碎。”

　　古释名一听，眼睛突然亮了几分。手中可爱的招财猫水杯，还稳稳地端在手中，没有裂也没有碎。他不由得一阵欣喜——终于不用体会脑/残和智/障生活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