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春意知几许》浮尘莫染长安街

2、情愫乍起

　　时光翩跹，几度春秋。通泽在新帝的治理下从战后恢复，呈现出欣欣向荣之况，而司亦清已从稚嫩迈入豆蔻年华，那个拉着司亦清赏花的小男孩，已经长成翩翩少年郎。
　　临近年关，君王下旨宴请皇室宗亲、朝廷重臣，这下里里外外皆为这宴会筹备，纵是这纷纷大雪将这雕梁画栋的壮丽皇宫点染成银装素裹，也丝毫抑制不住这份喜气。
　　对镜描眉，胭脂晕红，三千青丝坠落，司亦清正为宴会洗漱打扮，清美绝尘的面庞略施粉黛使之微染一分人间烟火，美的动人心魄。
　　”长公主殿下，太子爷来了”
　　不一会儿身穿湛蓝衣袍，披着玄色大氅的苏怀润走了进来，见到司亦清的那一刻，剑眉星目便沾染了无尽笑意。“怀润见过皇姐”
　　“听说怀润感染了风寒，可好些了？”
　　“不过是练功时衣着单薄受了凉，经过太医调理虽然没有痊愈，但是已经大好了，劳烦皇姐挂心”。
　　“既没有痊愈，这大冷天儿为何不在寝宫好好休养，跑到我这儿来做甚？”
　　“皇姐第一次参加年宴，我是来接皇姐同去的”。
　　“纵是我平时深居浅出，这长康殿我也是识得路的，何须劳累怀润走这一趟？”
　　“今儿皇室宗亲，身居要职的朝廷重臣，边关赫赫战功的将军皆在，谁让皇姐从不曾参加过这等宴席，怀润想携皇姐前去，好让众人见识见识，我通泽长公主的风姿”。
　　自从父母亡故，司亦清便不喜欢热闹的场合，“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不好不好，这首词一点儿都不好，皇姐明明绝代风华，遑论风鬟霜鬓？怀润就还皇姐一个闺门盛日，让人听听美人笑语”。说着便拉着司亦清出了寝殿，宫人撑开油纸伞，虽挡去了这皑皑白雪，却挡不住这阵阵寒意。纵是衣着甚厚，不一会儿司亦清白皙的皮肤也冻的通红，肩膀也开始微微发抖，苏怀润一边让宫人回寝殿取狐裘，将暖炉放在司亦清手中，一边脱下大氅为司亦清披上。
　　“不可，你风寒还未痊愈，再受了凉可如何是好？”
　　“我既已感染上了风寒，那皇姐就切莫再沾染了，地滑，怀润牵着皇姐”。说着温暖的手掌轻握素手慢慢在雪地里走着。
　　指尖传来温度，司亦清转头看着苏怀润，少年郎眉目已然长开，剑眉直飞入鬓，眼眸时常带着笑意，鼻子直挺，嘴角微扬，举手投足贵气满溢，却不张扬，实是一翩翩玉郎，当真如名字一般温润。这是入宫的第八个年头了，看着他长大，与他同窗求学，从初见他那日起，他便待自己极好，有何好东西从未曾忘记送来自己寝宫，本以为世上再无牵挂，可这八年来的点点滴滴，似乎又结成了一个新的羁绊。
　　苏怀润牵着司亦清从大殿正门款款进入，一国之君一国之后皆还未到，众大臣眼见苏怀润踏入殿内纷纷起身，还为来得及行礼，便听到苏怀润朗朗开口“这是我通泽国延泽长公主司亦清”，话语刚落众人掩下惊艳之色跪下行礼，“臣等，参见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
　　苏怀润亲自将司亦清的狐裘解开递给一旁的宫人，引司亦清落座在自己身旁。
　　皇上皇后姗姗来迟，众人行礼过后，宴席即是开始。苏怀润与几位皇室宗亲聊今日朝上之事，司亦清对婉转的江南歌舞并无兴趣，让宫人斟了一杯酒，欲意饮下。不料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夺走，司亦清疑惑的看着眼前夺酒之人。
　　“皇姐毫米未进，如此空腹饮酒实在伤身，我为皇姐布菜可好？”，葱白的手指拿过精致的小刀，将羊肉切成薄片，手执玉筷夹进司亦清碗中，“皇姐，这是草原上来的小羔羊，肉质细腻，无半点腥味，冬天吃羊肉可驱寒，皇姐快尝尝”。
　　素手夹起羊肉放入口中，美味在舌尖晕开，让人心情也好了起来，“果然如怀润所说，无半点腥味，细嫩可口，美味之至”。
　　“若是皇姐喜欢，我那儿还圈养了一只，明日我便让膳房将那小羔羊宰了，给皇姐炖羊汤喝”。
　　“既是只有一只，我怎好夺去？怀润风寒还未好，这羊汤该是怀润喝才是” 。
　　“哎，这小羊羔若是叫我吃了，岂不是委屈了它，入了皇姐的腹中才不算辱没了它”。
　　“那怀润何不与我一同用膳呢？岂不是两全其美？”
　　“好，那怀润就去皇姐寝宫陪皇姐用膳”。
　　大殿上熙熙攘攘，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却丝毫未曾惊动在这角落里的脉脉温情。
　　连着一个月苏怀润都在司亦清寝宫用膳，有苏怀润逗着，司亦清时常开怀，胃口也好了不少。突然有一天苏怀润不曾出现在寝宫，也未叫人来相告，司亦清派人前去东宫询问，东宫内太监只说太子爷奉命北上巡视了。那顿饭司亦清吃得索然无味，没吃几口便让人撤了，心里空落落的，连书也懒得看了，沐浴过后让宫人吹灭了蜡烛，在思绪万千中进入了梦乡。
　　苏怀润北上已经三月有余，没有只言片语传来，殿里炭火时不时烧得作响，司亦清侧躺在软榻上，手指握书目光虽一直注视着，但书页却许久未翻动。从小伺候司亦清的婢女竹韵走进来，“殿下，听说太子爷回来了，正往这儿来呢”。
　　“皇姐皇姐，快看我这次北上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平和的心因这温柔的声线激起涟漪，苏怀润衣服微有些凌乱，发冠也有些倾斜，风尘仆仆的模样。踏进殿里还未等司亦清开口，便拉着她向外走去。
　　一路走至漱音阁，让人把暖炉椅子备好，扶着司亦清坐下，倒了一杯清茶，自己也坐在一旁。不一会儿，阵阵鼓声响起，和着北漠特有的乐器，磅礴的故乡歌谣敲击人心，也敲开了的司亦清的思乡情，缓缓站起身，声调有些颤抖，“这是...这是...”
　　“不错，这是北漠的乐师，上次宴席我见皇姐对歌舞无甚兴趣，想来许是我江南歌舞过于婉约，不及北漠歌谣宏伟大气。所以此次奉命巡视北漠，我便将当地有名的乐师请了过来，不光如此，还采购了一些当地小食，一路快马加鞭到了京城，望能给皇姐解解闷，重温一下幼时的味道”。
　　司亦清看着灿若星辰的苏怀润，耳边的音律慢慢安静了下来，北漠的歌谣自幼熟知。北漠并不太平，常有外族人入侵，不似江南风景如画，富庶祥和。那时虽是风尘漫天，战鼓擂动，但有了父王抵御外敌，就有了安稳，那时父王是安稳，北广王府是安稳，后来一切尽归尘土，纵是身份尊贵，皇上皇后视自己为己出，也再没有了那份安稳，而如今眼前之人沾染笑意的眼眸便是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