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全武林都想拜我为师》喵猫喵

10、梦境

　　段誉知道，自己不该再跟了。
　　君子应知耻而不为，他拿不出什么，是为了保护神仙姐姐才一直跟着她的借口出来了。但是一种‘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么漂亮的神仙姐姐呜呜呜’的直觉让这位养尊处优的大理世子，硬是硬着头皮顶着一堆人的注目，愣愣地跟在她的后面。
　　“仙子，这位是？”
　　城外的将士们早就注意到这个身带贵气的少年，见他一表人才又默不作声地跟在黎晴的身后，疑心他是她的好友，一时之间竟也没有出言驱赶。
　　“无妨，让他跟着吧。”黎晴不以为意地歪着身子，好像是站的有些累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觉得她是累了——毕竟那夜紫禁之巅，她也是以同样的姿势站在了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中间。
　　一群人默默的给段誉让出了一道可供他一人通过的通道。当然，他的那些暗卫是绝不敢进去的，这群人虽然可能武功不算高强，但是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子血气，那是在战场上拼杀的人才有的气质，即便是武功高强的人也不一定能在他们身上落得着好。再者如是暴露，白帝城也是不会惧怕大理王室的，真要闹起来反而只会徒增变故。
　　她站在那儿，虽然是让段誉跟着进来了，但是却并没有和他说话，只安静地站在那里，好像和那位少年没有任何关系。
　　须臾，一顶两人高的小轿停在了黎晴的身前，一个个有军衔的精兵在她面前半跪着，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她被殷勤地搀扶进了轿中，金碧辉煌的流苏在她的眼前摇晃，黄梨木的质感温润，她座位上的软塌触感亦是十分的柔软。镶着东珠和金纹的装饰表面素雅，实则富裕到让人咂舌。
　　黎晴表面不动声色，实际心里偷偷咂舌，不愧是能顾四个美女给他撒花瓣撑场子的叶城主，真是富得流油。
　　说实话她也不是真的想耍这个大牌，实在是……她不会轻功啊，要是让她去吊威亚，那倒是还算在行。要是人家要求她没事整两步轻功，她整不出来那不就搞笑了，只能含泪背上这口穷奢极欲爱耍大牌的锅。
　　至于会让段誉进来，就纯粹是这些天和他相处的还不错，看他这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黎晴居然生出了几分带傻儿子般的慈爱。于是顺便把他带上，看看什么才是真正惊才绝艳的人，长长见识，少挨点骗。
　　不过他显然没有黎晴那样的待遇，他一进城，就被热情的侍卫领去了另一处方向待着了，虽然阿和想象的不太一样。但是段誉想到他和神仙姐姐还是离得这么近，总还有机会再见的，遂跟从。
　　“你来了。”
　　已经等待黎晴多时的叶孤城静坐在房间里。这四个月过去，他的脸变得比黎晴记忆里的还要苍白，像一个即将破碎的玉像。
　　像他这样人，宁愿死也不愿苟活在这世上，遭此软禁的。这四个月，皇帝没有杀他，可这如同被幽紧一般的感受显然已经让他难受的厉害。
　　如果不是那个约定，他恐怕已经死了。
　　黎晴看着他鬓间的白发，和那张和记忆里截然不同的带了沧桑的脸，嘴无力地张了张。那个意气风发那个如天上走入凡间的帝王气质般的男子……好像只存在过去一样，和眼前这个依旧端庄，却再也找不到那分意气风发的男子几乎很难扯上关系。
　　他的剑，他的剑道染上了浊气，这让半条命都系于剑道一途的叶孤城如何能忍受？
　　黎晴忽然就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她即便是贷积分也要帮他的，何必还要叫他等的这么久。
　　“是我来迟了。”她在他人面前总处变不惊的语气头一次带上了几分叹息以及歉意。
　　“你若来了，就不算晚。”那双沉静了四个月之久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眼底的光芒忽隐忽现，就和他的道一样。可即便是到了这样的地步，他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坚定，他身上威严的气质依旧维系着他的尊贵。
　　是啊……还不算晚的。
　　本只是为了刷声望才救下他的黎晴头一次感谢自己救下了他，救下了这个被红尘养出的满是人欲，却又以这份欲为基点，化身为圣的人。他是那种一生下来，就叫人忍不住心生仰望的人。这样的人若是凋零，怎么会不可惜，怎么会不可叹呢。
　　黎晴从袖间拿出了她早就准备的入梦香，要给他编制她亲手为他编制的梦。
　　她在调香上面，只是个花吊子，以前古装剧的时候做过几次，但是味道、火候这些她都不懂，只是怎么美怎么来。但是好在这东西本来就没什么味道，她随便整也无所谓。
　　“睡一觉吧，叶城主。”她一边研磨着多余的香灰，一边柔声和叶孤城说到，“我要说的，都在你的梦里。”
　　如果这人不是黎晴而是别的什么人的话，叶孤城肯定会觉得她是个骗子。
　　好吧其实叶孤城现在也有点怀疑他在骗他。什么我会教你剑道，结果你来骗我睡觉干什么，你难道还会托梦啊？
　　但是确实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而且叶孤城为她等了整整四个月没断气，就靠着这段时间每天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想念她的这份心情，就算被骗他也得认啊。
　　看着正在安静熏香，结果他闻半天没闻到味道的叶孤城的面部有一瞬间的抽动。
　　抱着总不会有人骗个快死的人，不会有这么武功高强的骗子，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叶孤城躺了。
　　——然后他真的做梦了。
　　其实一开始，黎晴想给他编织的梦里，他的身份本该是第一位皇帝，嬴政的。他少年称王，禅精竭虑，永远坚定永远向前，他残酷又宽容，以暴虐的手段恢复九州大地难得的和平——他的天子之道是最强的，也最能让叶孤城有所感悟的。
　　同样年少之时就当上城主的叶孤城和总是安静练剑的万梅山庄少爷不一样，他肩负的不只是财富，还有很多其他人很难想象的责任。这让他就算死也不能练就和西门吹雪一样，赤忱又干净的剑法的。
　　可是他的欲望又不是那种下流的，阴暗的欲望，那是和始皇帝一样——“三皇五帝，与我并肩”的霸主的野望，所以其实如果让他做梦做成嬴政，对他的帮助肯定更加的大。
　　但是想到叶孤城现实的处境……造反失败惨遭幽紧，黎晴不想让他一觉醒来，怅然若失，反而更滋生心魔。
　　她为了选择了三位同时代的霸主——曹操、孙权、刘备，三位一样杰出的三国霸主，却是截然不同的命运，她希望他能在三个同样在遗憾中落幕的人生中感悟，得到升华的同时也能真的释然。
　　而叶孤城也如她所愿的在梦中体验着他们的人生。
　　他是遭人唾弃，遭人厌恶的宦官之子。琴棋书画，文韬武略，他绝不输给任何一位名门望族之后，但是这样的他，却很难融入他们的圈子。因为他的父亲是宦官的义子，他父亲是个肮脏的、为了得到官位甘愿屈身宦官之下为人走狗的下贱人。他不服，他父亲是个好官，他也是个极为出息的少年郎，他也要做官，做一个为万世开太平的好官，洗刷这份耻辱。只恨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瘟疫、战乱、饥寒，还有永远不知适可为止的皇室……光是活着就已经很难了，百姓最羡慕成为的王公贵族，你们生来锦衣玉食受人敬仰，却连最基本的克己复礼都做不到，那我来做又如何呢？
　　可是为什么……在众人的拥促之中，他一路青云直上，他是一个能做好本职工作，而且做的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的主公，他礼贤下士、他笔耕不辍、他克己复礼……却在钱权利益中迷失了自我。在生命结束前的最后一刻，他劝他的几位妻子不必守孝，想的是那位已经再无音信的自己的最爱的女人丁夫人。他劝说自己的儿子励精图治，莫要忘了自己身上所肩负的责任，心里想的却是为了自己放弃战马被乱军射死大儿子曹昂……他被那么多人簇拥，可是心里，却如此寂寞。
　　他是破虏将军的小儿子，在父亲、在阿兄没有死亡前，他几乎从未被作为一个继承人来对待，来教养。他也读圣贤之书，也修习破敌之法，但是教他的人永远不会像对待阿兄一样对待他。阿兄才是老师们的弟子，才是父亲的继承人。他生来就是做小公子的，他不该有野心，也不能有野心。他们也许会把他养成文臣，也许会把他养成武将，但是小公子天生就是做臣子的。就跟小郡主天生下来，就活该作为政治工具，二十岁的姑娘嫁给一个四十九的男人，只因为她命是如此。她不用经历瘟疫，不用经历饥寒，不用经历流离失所，这就是她要付出的代价。
　　而他的代价就是，永远只是一个臣子——至少他是这样想的。直到哥哥也死了，人们才终于想起来这个故意养的并不十分完美的小儿子。他永远不如父亲，永远不如哥哥。哥哥的谋士辅佐他，可是他们却会彼此私语，“若是伯符在世，何须这无知稚子……”。他恨得厉害。是哥哥让他不要成才，最后，又是哥哥非要逼他成才。所以，在称帝后，他一次又一次的挑起战火，一次又一次的试图证明自己不输哥哥……结果，只是在死的时候，徒增遗憾罢了。
　　他是中山靖王的后人……什么后人呢，全村只要姓刘的，几个不是后人呢？说到底，他只是一个编草鞋的匠人罢了。他没有另两位霸主那样的身份，他吃过糠，吃过树皮，他知道一卷书简的价格是全家一半的口粮，他也知道，这样一天只能吃上两顿但是每天都有的吃的家庭，已经远超过其它更加困苦的百姓。他看到在贫困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没有礼义廉耻的百姓，并生活在他们中间。只有富贵的人心里才有慈悲，连饭都吃不上的，那不是人，那是野外饥肠辘辘的畜生。所以他没有屠过城，没有学其它的诸侯一样，用俘虏p堵过城门，他知道他也是人，只是人而已。
　　但是他也会在自己的兄弟死去的时候想过屠城，怎么会没想过呢？他知道他不该和吴打仗，应该修养生息，可是他也是人呢，一个太久脱离了百姓，只能看到眼前人，慢慢的看不到数字的人。他也会老，也会变的昏庸，变的迷糊，变成一个总喜欢回忆往事的普通老头。变成一个红着脸，把国家托付给已经许久未见的老臣手里，心在死之前都舍不得放下的，爱操心的老头……
　　最后的最后——叶孤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