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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陆沉“哦”一声,往后靠着椅背坐着,苏垚在前面弯着腰看手机。

      冬天的日头短,橙色的阳光有些懒,打在后背也不用点劲儿升温,只做做样子碰了一下就藏入山头去了。

      店里的灯亮了起来,苏垚回头看了一眼天色,就见陆沉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肩膀。苏垚疑惑地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的脸问:“怎么了?”

      “我一直有点好奇。”陆沉的食指抬起来,轻轻弹了一下他下颌骨的部位,那里有他别到耳朵后面的一点头发,苏垚也没躲,于是陆沉笑嘻嘻地问:“你明明长得很乖,为什么要留一个这么凶的发型?”

      苏垚脸立马沉了下去,拍开他的手凶巴巴地说:“要你管。”

      陆沉撅嘴,手上用了点力,苏垚硬是没能转过身去,还给他掰了回来。

      怎么办力气没人家大,有点丢人。

      于是他拧着脖子,让自己后脑勺面对陆沉,肩膀不停地小幅度挣着,不耐烦道:“松手,别碰我。”

      “不松。”陆沉笑道,“你回头看看我。”

      都被说长相乖了,还回头给你参观啊小弟弟?
      苏垚在心里冷哼一声,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陆沉等了一会儿发现他没动静,于是手一松一勾,身体往前一倾,整只手臂都搭在了他肩上,连同上半身也全压着。

      “你不回头我自己上来。”
      陆沉笑眯眯说着,头往前伸对着苏垚的脸端详,嘴里还不停发表意见:“我很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一直不剪头发?看起来像小恐龙一样。你看你眼睛也有神,眉毛也软,鼻梁也高,嘴巴也好看,为什么要头发挡着呢?”

      苏垚开始还扭着头让自己不跟他正面对上,听见这话一下子就转过来了,不怀好意地问:“你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当然是夸你。”陆沉笑得眼睛都弯了,从他这个距离还能看见苏垚脸上的绒毛,然后他由衷发表了结论:“我们哥哥真好看。”

      苏垚:“……”听出这话里的玩笑意味,他直接把陆沉推开了,“别挨我。”
      然后他挪着屁股往远离的方向坐了二十公分。

      ……

      三秒钟后他又回过头来,一脸纠结地问:“真的还能看出很乖吗?”

      陆沉忍俊不禁,点点头。

      苏垚抬手捂住了脸。

      陆沉凑过去不可思议地问:“不会吧,你真是为了扮凶?”

      “你别说话了。”苏垚一手按在他脸上阻止他叭叭叭的。

      扮凶这说法……其实也没那么不准确。毕竟他跟苏淼是一对爹妈生的,苏淼长得这么可爱,他当然也不会猥琐到哪里去——啊抱歉一不小心夸了一下自己弟弟——但是长得乖没用啊,哪个男孩子顶着一张大眼睛小嘴巴白净的脸出去跟人刚得动?菜市场卖菜的大妈可能都要耍心眼多收你两毛钱,别人还会以为你是哪个□□老大养的小宠。

      天生的长相动不了,只能动发型了,年纪轻轻的苏垚发现他爹看起来就十分严肃,为什么呢?
      经过夜以继日的观察他终于搞明白了,因为那头显得邋里邋遢的半长头发。

      于是年纪轻轻就瞎了眼的苏垚走上了留长发的不归路,并且还一直觉得自己很酷。

      眼瞎不代表脑子慢,苏垚灵光一闪,他指着陆沉惊讶道:“你不会是觉得我长得乖才看上我的吧!”

      他这一声不大,但是陆沉听见了,给苏淼剪头发的师傅也听见了。

      “叔叔叔!剪刀、剪刀小心点。”苏垚见那剪子几乎落在苏淼耳朵边上了,吓得赶紧提醒。

      陆沉笑出了声,揽着他脖子腰都挺不直,话也说不出多少。

      “喂你不是吧?”苏垚忍不住用手肘顶了他肋骨,“别笑了好不好?”

      “等等等等,”陆沉深呼吸一口平复自己差点笑断气的心情说道,“我绝对不是因为你长得乖才看上你的。”

      理发师的剪子这回差点错在了苏淼脖子上。

      苏垚有点不自在,前一句他是说错话,陆沉会接上却在他意料之外。不比二十年后的社会开放,他与陆沉相识的那个年纪,周围人对同性之间的感情几乎闻所未闻,甚至连他自己也从未往这方面想。

      正因为如此,陆沉的每一句玩笑话都是在给他打死结,他不理解也不知道如何去理解,只能干巴巴地截断话题:“别玩了。”

      说着把他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甩开了。

      陆沉挑眉,手枕头又靠上了椅背,两人一时无话,等苏淼快剪完的时候他突然膝盖一撞苏垚的,一抬下巴道:“要不你也剪一下?”

      苏垚很干脆地拒绝:“不。”

      “别倔了,要不是见你学习好,主任得在你头上动刀,”陆沉看着离他不远的一面大镜子,镜中他快要分辨不请自己的表情,只看见自己嘴唇张合,“况且上次你不是还被天台的锁夹掉了几根头发。”

      老子学习好就有本事留长头发,怎么着?
      苏垚原本想这么说回去,蓦地发现不对——在天台被夹毛只有上学期一不小心骂出小恐龙那次,但当时他确实是一个人在的。

      他想起在楼梯口看见的那双三叶草的鞋后跟。

      苏垚深吸一口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反问他:“你那天跟着我?”

      “是。”陆沉的动作没有半点变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也做好了承受苏垚怒火的准备。

      但没想到苏垚只是沉默了许久,最终也没有回应,等苏淼剪完头发从凳子上下来了他才有点动作,但只是起身去付钱。

      苏淼浑然不觉这里刚才经过了什么毁天灭地的人生思考,只伸手往自己衣领里头抓掉进去的碎发,走到陆沉跟前窝进他怀里。
      他把自己后脖颈都抓红了,难受地往陆沉身上挤,“哥哥我痒。”

      “别动我看看。”陆沉按下他的头,拍掉没被海绵扫干净的碎发,又给他整好衣服,然后凑过去悄声问:“淼淼,你哥以前头发跟你这么短的时候家里有照片吗?”

      苏淼咬着手指想了想,最后成功一点头:“有啊,在我们房间里!”

      陆沉只抿着唇,摆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苏垚一直也没能明白,到底为什么他家便宜弟弟就那么喜欢这姓陆的。
      所以当他一转身发现这两个人还在说悄悄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多余的。

      那天的夜晚微风徐徐,冰雪消融后的奚城度过了温和的阳春三月,山茶挤满大街小巷的花店,江边刚抽芽的柳枝随着水流往下游招着手,蒸汽笼罩的大排档吵闹不断,头顶偶尔路过几架轰鸣的飞机。

      他们沿着江一直骑,穿过阻隔人海的十字路口,绕道街边小店静谧的后巷,两大一小的身影浸透在夜色里,车轮卷起单薄的尘土,暴露于昏暗的路灯下。

      陆沉不知道跟苏淼做好了什么神秘A计划,总之到家分开的时候两人还碰头交流了好一会儿战略。

      苏垚毫不客气地拎着苏淼的衣服领子把人扔进了屋,食指气势汹汹地远远冲陆沉点了两下,陆沉却不明白他的威胁似的,歪着头眨巴了两下眼睛。

      “回家去吧你!”苏垚说完就阖上了院门。

      陆沉的车头挂着两瓶喷漆,随着车身震动发出碰撞声,他心情很好,甚至还哼着歌儿慢悠悠地骑回家。

      今天宅子里有点安静,大家的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围成一团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你们在干嘛?”
      他一出声,几人就自觉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中间是捏着一束花的袁叔。

      原来他回来前不久,袁叔就在宅子里收到了一束蓝色桔梗花。
      因为反季节栽培,这束花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浅淡的蓝色被裹在双层的米白色包装纸里,用粉色的绸线打了个小巧的蝴蝶结。

      陆沉拿着花有些不解:“这谁送的?”
      总不能是学校的女生们打听出了他家的地址,这也不像。

      他盯着花看,有些恍神。这种简单粗暴的包装让他想起了那个病弱别扭的小女孩儿。

      袁叔戴着老花眼镜,拿着送花人的名片端详,喃喃道:“南山花坊街口店......就是江边街口那家,”他抬头问众人,“有谁在那里买了花吗?”

      围成一圈的几个人纷纷摇头。

      于是袁叔又拧着眉头,埋头沉思,突然手上的名片就被人一把抽走了。

      “南山花坊……”陆沉的表情有点难以置信,只见他动作快速地在包装纸里翻了两下,果真看见一张折叠的小卡片,上面是女孩儿稚嫩而无力的字迹:护士姐姐说,桔梗花要秋天才开,可我等不到它开花,但是不要忘记我。我爱爸爸和哥哥。

      陆朝曦临走前一天,她在花坊里跟店主聊了很久的天,还神神秘秘地不让他发现。

      陆沉轻轻叹了口气,突然替陆之远感到悲哀。
      这是他珍而重之的女儿留给他们的最后一份礼物,陆之远却无缘得见。

      “这是朝曦定的,桐姐找个花瓶养一下吧,”陆沉把卡片塞到花丛中间显眼的地方,把花束交给张桐,“养在老头子房间里,我跟秘书姐姐讲一下,看看他回不回来。”

      张桐又是感慨又是疑惑:“小老板你不自己跟先生说吗?”

      “我不行,”陆沉直接迈开腿上了楼,话里有话:“容易打扰他做事。”
      说完他就回房间给秘书打了电话,也不问陆之远去了哪里,只陈述了一下桔梗花的事就挂断了。

      陆之远一直都是从容不迫的人,从来没有发生过像张桐所言,出个差都能忘带东西的情况。他隐约有种感觉,他爸说不定没有出差那么简单,毕竟到了他那个位置,没有哪个差非得三更半夜出发的,又不是被追杀。
      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照着陆之远的安排安安分分地在家里待着,不添麻烦就是帮了最大的忙了。

      而此刻的苏垚,则在对苏淼套话无果后无可奈何地继续编箫穗。

      他前两年在乡下无聊跟着奶奶学编织,但太久没搞这个,一时半会儿也编不出自己满意的纹路来,拆了编编了拆,弄到三更半夜才搞好。

      苏垚长出一口气,伸展了下手臂,觉得自己非得是魔怔了。

      他用力拍拍自己的脸,起身去浴室洗漱,薄荷味的泡沫咯咯咯地从嘴里的漱口水里冲出来。

      他凑近了镜子,左看右看自己的脸,又捏起自己的头发扯了两下,等洗完脸又拿着根发绳对着镜子扎头发放头发,做一个动作就端详几秒钟,如此往复三四次,发顶都给他弄出了油。

      半晌他后退一步,眼神凶残地盯着镜子里的人脸,伸出手指抵着镜面恶狠狠地自问自答:“剪不剪!”
      “不!”
      “再说一遍?”
      “剪也可以……”
      “乖不乖?”
      “乖你个头!”
      “剪不剪!”
      “剪!”

      苏垚收回手指,心理负担一甩而尽,“好,我剪。”

      他心满意足地拉开门,就看见沈珞带着一脸不知该不该打给青山病院的疑问纠结无比地看着他。

      苏垚吓了一跳,直接贴到门上,双手扒着磨砂玻璃抱怨:“干嘛啊妈,你吓死我了!”

      沈珞推开他,探头进去扫了一圈,“谁吓谁啊你说,我盯你半天了,浴室里头还有人?”

      “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人?”
      “那你自言自语什么呢。”

      “我在纠结,”苏垚扳正老妈,捧着她的脸让她看自己的头发,问道:“你说我要不也剪短发好了。”

      “哎呀儿砸你终于开窍啦?”沈珞看起来十分高兴,“我早看你这发型不顺眼了,糟老头子似的,偏偏你爸又觉得有他的风范,来说说你想剪什么发型,我之前看卖豆浆的他家小儿子的西瓜头就有趣儿的……”

      苏垚直接打断她:“您觉得,光头怎么样?”

      沈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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