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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番外二 ...

  •   过了五月奚城的天气已经开始闷热,陆沉嘴里叼着一根冰棍,站在车边打第三个电话。

      新奚最近分公司的事宜还没完全定下,所以苏垚连着好几个周末都在加班,但陆沉毕竟只是个闲逛的,梁悦说话也不那么拘谨了,“陆总您要不上来等?我看着可能还得半个钟。”

      “不,我要在楼下等。”陆沉把木棍拿出来嘱咐道:“弄完了记得先打电话给我。”

      梁悦好奇地问:“您为什么要在下面晒太阳也不肯进楼?”
      “我要吃冰棍。”陆沉在便利店还着钱,顺便提醒了一句:“这个也不可以跟你们总监说。”

      “哦,是吗?”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变了个人。
      陆沉撕包装纸的手僵住了,迟疑着问:“阿垚?”

      对方没有回答,只哼了一声,“没事,你吃,总监什么都不知道,天多热啊是不是?”
      陆沉往边上看了两眼,最后走到阴影底下问:“小朋友吃不吃冰棍?”
      突然被搭话的小孩愣了一下,犹豫了许久接过了,“谢谢哥哥。”

      陆沉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这才对着话筒说:“我买给别人的。”
      现在电话里又没人应了。

      “……”陆沉扶了下额头,难过地叹了口气。

      过了会儿梁悦看好戏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那什么,陆总,总监下楼了……”
      “哦!谢了。”陆沉挂了电话,压低帽沿就往新奚大楼走,发现电梯有一台正在运作,于是埋着头走到门口站定了。

      不久后“叮”一声响起,苏垚出来时吓了一跳,第一眼看见面前长发的人还以为是个女孩子,但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穿着卷草纹开衫的像大学生一样的人是陆沉。

      “干嘛呢,等下他们要说你装嫩了。”苏垚把他的鸭舌帽往后转了一圈,然后就不说话了。
      肤白脸嫩,眉眼清秀……行吧,不算装嫩,陆沉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孩儿,就他一个人偷偷摸摸奔三了。
      不对,还有游佚,这家伙也三十多了。

      “是你不给我穿衬衫的。”陆沉理了理头发,轻咳一声说道:“我等你来了。”
      “……”苏垚挑眉,跳过了衬衫的话题,只意有所指地问:“冰棍好吃吗?”
      “没吃。”陆沉脸不红心不跳地否认,“买完就给小朋友了,我还帮她开包装呢。”

      “那你身上一股绿豆味儿?”
      “香水过期了。”

      苏垚:“……”
      他啧了声,忍不住训斥:“你感冒昨天才好,你就不能忍忍?少吃点冰的冻的。”

      陆沉信誓旦旦地开口:“绝对没有下一次。”

      然而半个小时后,桌球馆里他就忍不住背着苏垚点了一杯草莓沙冰。
      彼时苏垚正在跟徐然说话,回头就看见陆沉捏着吸管要咬,于是立马就瞪了他一眼,“陆沉你给我放下!”

      陆沉差点没把杯子摔地上。

      “哟哟哟,管这么严?”游佚分神看过来笑了声,站在球桌角落量角度,而后屏息打出一杆,半色球撞了桌沿滚进洞。

      孙平看了一眼桌上剩下的球,痛心疾首地开口:“我想换注下,乐乐你手太废了。”
      “闭嘴,再说我等下真进不了洞了……”郑乐乐舔了舔唇,然而打出去之后白球骨碌碌滑进袋里。
      孙平:“……你还我一百块钱,我要买游佚赢。”

      球桌边吵吵闹闹,陆沉背过手走到苏垚身边,随手就把草莓沙冰塞在了徐然怀里。

      徐然哭笑不得,“别给我啊,我又不喝这个,可红要吗?”
      林可红摇了摇头,“我不爱吃草莓。”
      徐然耸了下肩,看着苏垚叹气,“这种甜的就陆沉跟方晴喜欢。”

      苏垚回过神,推开讨好地站一边的陆沉问:“她俩还没来吗?”

      “晴晴产检没这么快,而且她们去得晚,应该要四点才来。”林可红一边说一边看手机,而后抬起头答道:“哎,在路上了。”

      郑乐乐打完一杆,回头问:“我们晚上包厢定的几点?”
      苏垚再一次甩开陆沉的手答道:“七点。”

      “那还早,”郑乐乐把球掏出来大喊:“徐然你打不打?游佚守擂!”
      徐然嘿嘿笑了声,“来呗。车轮战还怕打不累游佚一个吗?”
      游佚挑挑眉,摆出了“请”的手势。

      苏垚见状吹了个口哨,“游佚可以啊,什么都能玩?”
      “这几年跑来跑去学的。”游佚擦着球杆,抬起下巴往他身后示意,“某人盯着我看呢。”

      苏垚回过头,正好看见陆沉错开视线转身走向休息区,这回他学聪明了,乖乖要了一杯温开水。

      孙平站在他旁边休息,看了两人一眼,回身感叹道:“上学的时候我真看不出来你们这关系,还有晴格格……唉,但现在反倒觉得好像又有些理所当然。”

      “是吗?”苏垚捏着草莓沙冰的杯子,微微笑着说:“你当时可是把我好友都删了。”

      他看着球桌那边互相嘲讽的几人,一下子想起了上大学的时候。
      游佚是唯一可以放开了倾诉的人,徐然会恨铁不成钢地骂他,孙平郑乐乐和他几乎不再联系。要不是陆沉那几年一点消息也没有,原本不接受的几个人都眼不见心不烦了,加上徐然有心拉了个群,现在他们才能再聚在这里。

      “……以前我真接受不了。”孙平拖了张高脚凳坐着说道:“但现在了解的东西多了,就觉得其实也不是没法理解,你们不偷不抢,但是和互相喜欢的人连婚也不能结,这么一想其实你们的压力更大。”

      “怎么突然这么感慨了?”苏垚下意识往口袋里拿烟,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烟被陆沉收着了。

      孙平瞥了他一眼,余光正好落到他后面的林可红身上,叹了口气嘟囔:“红红不是下半年就要结婚了么,我看开了。”

      苏垚不解地问:“那你为什么不表白?你们还一个大学呢。”

      “你以为谁都像陆沉一样啊。”孙平自嘲地笑了声,“我不觉得我能给红红想要的生活,那还不如帮她去找,现在她找到了我也替她开心。”

      “你啊……”苏垚舔了舔唇,没能说出什么安慰他的话,只拍了拍他的肩。完了就听到陆沉隔老远打了个喷嚏,往后一看发现是他把开衫脱了,春天还没过完,他就穿一件短T招摇过市。

      苏垚啧了声,气势汹汹地走过去。
      孙平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表情有些惆怅,片刻后他干脆跳下凳子跑到球桌边瞎指挥去了。

      宋潇湘跟方晴到得最晚,游佚已经让徐然几个人输得心服口服,正聚在一起交流心得。论这些娱乐活动方晴并不输游佚,不过她想玩也玩不太起来,毕竟揣着六个月的球,只能坐在一边不断发表意见。

      陆沉趁苏垚出去接电话,悄咪咪偷喝了口被放在一边没人动的沙冰,遗憾的是碎冰都化成了水,没那味道了。
      他嫌弃地把杯子推到一边,抬头发现宋潇湘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正在聊天的几个人。

      陆沉看向她视线所及,心中一动,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酒会那天晚上宋潇湘在酒店房门口会这么配合他。
      思及此,他不由得多看了宋潇湘一眼,结果发现宋潇湘也正打量他。

      他顿了顿,怪异地问:“……看我干嘛?”
      “谁看谁?”宋潇湘睨了他一眼,架起腿淡漠道:“你又想说什么?”

      陆沉看了方晴一眼,犹豫片刻后耸了下肩,“没什么,想跟你说一下谢谢。”
      宋潇湘仍旧盯着方晴看,轻嗤:“你们俩差我的谢谢还少吗?”

      “那,”陆沉挑起了眉,“那我就替阿垚谢谢你。”

      宋潇湘顿了顿,“……算了,没什么用。”

      陆沉还是头一次见她摆出这样的笑容,有些苦涩。他沉默片刻,只往后靠了点,不再说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当年在北国办婚礼的时候,他的阿垚不知用了多大的定力才能撑住一个尚且算是自然的表情,某一瞬间和面前的宋潇湘如出一辙。

      他们这几个人,年少时谁都无所畏惧,谁都随心所欲,喜欢谁就对谁好,讨厌谁就明里暗里嘲讽,在那个美好的年纪里可以率性而为,但长大后对着同样的人却有所保留,不再直白地说讨厌,也拐弯抹角地去表达喜欢。

      华灯初上,酒楼包厢里杯盘狼藉。他们能全部聚上的机会很少,现在都不急着回家了,隔着一桌杯盏聊起了天,上天入地什么都能谈。
      讲到大家这几年的变化,他们齐齐盯向了陆沉,毕竟这个人画风变化太大,但是又感觉很自然,最后话题都扯到陆沉平时用什么洗发露上来了。

      陆沉想也不想就答:“阿垚买的。”
      “……”苏垚忍不住咳了声,在林可红的注视下把梁悦推给他的洗发露链接发到了群里。

      方晴孕期忌口多,酒桌游戏却玩得比谁都溜,自己手边一杯白开水没动过,但已经让徐然他们都喝了一圈。宋潇湘怕她太激动,自告奋勇换了下来,没想到这个比方晴更溜。

      游佚苦笑了声,刚才桌球赢了几百现在就被灌了几杯,他实在没法再喝,想到外面吸根烟冷静下,路过时顺便碰了下苏垚肩膀问道:“一起?”

      苏垚点了点头,跟陆沉打了个招呼。虽然在家没动过,但平时应酬多多少少还是会动一点。

      游佚走出包厢门,见楼层吸烟区有人,便直接往阳台走,一边走一边逗趣:“这么大个人了,你还得这么照顾他?”
      “不照顾他我照顾谁?”苏垚接过他递过来的烟,夹在指尖却一直没有点。

      “戒了吗?”游佚吐出口气,把打火机凑了过去,好奇地问:“不点?”
      苏垚摇头,“不了,说过要戒的。”

      游佚不由得笑出声,“你不给他吃冰他还偷偷摸摸呢,怎么到你这儿就得这么顾忌。”

      “你有本事跟陆沉说去。”苏垚一只手插在兜里,轻笑道:“要是觉得他偷吃冰我就可以吸烟的话,那以后我们做的约定还有意义么?”

      游佚挑眉,“好像有点道理,你们还真是举案齐眉。”
      “羡慕啊?”苏垚扬起了下巴调侃:“羡慕自己找个去。”

      “可别消遣我了,何必找呢,”游佚伸了个懒腰,“喜欢我的一大堆啊——”
      “哦?这么久了没个让你心动的?”

      游佚搭着他的肩笑道:“我说我想着你呢,信不信?”
      “干嘛不信?”苏垚把烟头咬在嘴里悠悠说:“你想着呗,我也不差你一个在想。”

      游佚摆手嗤一声:“虚伪。”

      “不是我说你,只是……”苏垚顿了顿,最后还是问道:“二中那个这两年不是还一直跟着你到处跑吗?”
      游佚点点头,“嗯,怎么?”

      “好奇。”苏垚拧了下眉问:“还以为你从来都是一个人,也愿意身边有人一直跟着?”

      游佚摇摇头反问:“他爱跟跟着,有什么关系呢?自己愿意给我当摄影师,还不用报酬,白给的为什么不要?”

      苏垚:“……”
      “你就自欺欺人吧。”苏垚把他的手挣了开,往后靠在围栏上,胸有成竹地说:“你文章的图都是他拍的,每一张照片里面的背影都是你,怎么?你编辑的时候还特地挑有自己的照片?有这么自恋?”

      游佚摸着下巴,好笑地问:“这么说,我每一篇文章你都看过了?”
      苏垚:“……我说的是这个么?”

      “我这是合理猜测。”游佚把烟头掐灭,俯视着酒楼停车场的某处喃喃:“我突然在想,如果我初二那年就遇上你,那些糟心事会不会就没了,现在还有没有这小屁孩儿的事。”

      苏垚嗤了声,“这我不知道,但要我遇上的是你,我现在估计都还在追可红。”
      游佚:“……”

      “先遇上你的不是你的摄影师么?”苏垚看着面前的走廊笑道:“而且你是我朋友,我没必要介意你的过去,但你的摄影师可不是,他不仅不介意,还试图把你从那些糟心事里拉出来。你别说什么他自愿,你既然给了他机会,说明你也想试试,对不对?”

      游佚沉默了半晌,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啊,我才这么喜欢找你说话。”

      “因为我固执,自我,沉闷,无趣,胆小?”苏垚按着手指头,把这话重复出来时自己也笑个不停。

      游佚也笑了,在他手边轻轻撞了下,亲昵但不过线,他很享受这样的关系。
      片刻后他又取了一支烟拿在手里,点火时停了下,侧头问道:“你要不要进去?等下弄上味儿。”

      “已经沾上了,进去也是祸害方晴。”苏垚摆了摆手,发觉他一直看着某个地方,于是也趴在边上往楼下看了一会,又回头看了一眼游佚的脸色,了然道:“哦——原来他也在呢?”

      连游佚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柔和了不少,“没说不在。”

      “啧啧,游佚你看清现实吧。”苏垚整了整衣服,拉开了阳台门回头笑道:“那我先回去了?他们应该准备走了。”

      游佚应了声,往停车场摆了摆手,然后脱了外套拿在手里也跟着一起回了包厢。

      散场的时候男生已经醉了一半,陆沉没喝酒,直接成了临时司机挨个送回家,等准备回江苑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他凑近苏垚边上嗅了嗅,顿时皱起了眉:“你跟他抽烟了?”

      “没呢。”苏垚松手伸了个懒腰,亲了亲他的唇示好,然后就从衣柜里掏出睡衣洗澡,出来浑身觉得舒坦,加上这阵子加班加太多,困意一下子涌上来。
      他懒洋洋地摸到床头柜附近灯的开关,按下时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反射着亮光。

      苏垚愣了一下,立马又开了灯,爬过去找到了一个烫金纸袋,里面静静躺着两个小盒。

      陆沉的头发沾到了酒楼的气味,洗头洗澡吹头发用了许久,回来时发现房间灯还亮着,不禁有些好奇,“不是要睡觉了吗,不关灯?”

      苏垚的睡意早没了,提着纸袋问:“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陆沉毫不在意地坐到床边,压着他亲了一通才答:“昨天。”

      苏垚更疑惑了,他还担心不是陆沉的东西没敢拆。“我怎么不知道?”

      “你昨晚又不在这儿睡,我想等你休息完拿给你的。”陆沉把礼盒拿了出来,不出所料,里面放的是两个朴素的戒环,金芒灿灿。

      “虽然我今天听到孙平说的了,但我们看见婚礼就糟心,不能结婚也未必是坏事。”陆沉抓住他的手指问:“戴吗?”

      “隔那么远都能听见,你耳朵挺灵啊?”苏垚笑了声,把手往前伸了一点,“给我试试。”

      陆沉心满意足,郑重其事地把戒环戴在了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指环触感冰凉,指腹却是温暖的,苏垚愣了愣,“你什么时候量的我手指头大小?”

      “你身上哪儿的大小我没尝过?又不是编草环。”陆沉把另一个盒子拿出来塞在他手里,然后伸出左手到他面前,“还有我的。”

      苏垚对他的荤段子已经见怪不怪了,挑了下眉反问:“怎么,你对我的草环有意见吗?”

      “没有,我都风干了存起来呢。”陆沉舔了舔唇催促:“快点,我也要戴。”

      苏垚笑了声,低头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然后才缓慢地把戒指给他戴上。
      “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当年在南湾拍照你要跟游佚那么嘚瑟。”苏垚把左手手心手背翻来覆去地看,笑着说:“是我我也嘚瑟。”

      陆沉捏着下巴想了想,“说起来,那时李克拍的我们的照片,我全都洗出来了。”

      苏垚有些诧异,“什么照片?”

      “我没告诉你吗?”
      “……好像没有?”
      “相册就在书桌最右边那格啊。”
      苏垚:“!”

      陆沉于是下床把自己藏了N久的相册搬出来,打开封面第一张居然就是他在后台拍的苏垚在台上弹吉他的照片,整张照片只有那个灯光照耀下专心细致的少年,尘埃跳动仿若起舞。
      苏垚翻过下一页,又顿住了。

      他仍旧是那个全心在弦上谱上的人,但那时的陆沉却如同跨越时空而来与他相和似的,衣袂飘扬,眼底装着的全是他。
      苏垚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惊讶地问:“你当时在看我?”

      “是啊。”陆沉下巴架在苏垚肩膀上,把相册又翻了个页,“喏,这是准备上场的花絮,这是你刚开始弹时我在后台拍的,这是我们全班,这是海边你给大家做烧烤,这是我们的大合照……”

      他指着照片上自己的手指头说道:“这是你给我做的戒指。”

      然后他翻到最后一页,拉着苏垚的手慢慢抚过去——

      那是用膜纸包裹住的,已经褪色但仍旧看得出原样的草环,就连苏垚当时因为急着去给陆沉所以捏得有些烂了的草茎都原封不动。

      那都是他们时过境迁后却未被风化的珍贵情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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