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剑三]一枕梦蓬莱》郑仁

53、糖炒栗子

　　秦崖和叶孤城私下里碰了个面，得知陆小凤在出了南王府之后就去找了蛇王，于是秦崖就去了五羊城的暗巷。

　　去找陆小凤。

　　很快他就和陆小凤碰了头。陆小凤从蛇王那里得到的情报，是说公孙兰会在月圆之夕出现在西园。

　　根据金风细雨楼查出来的消息看，公孙兰正是红鞋子的首领。但是她既然有很多名字，一定也有很多化身，更何况大部分女人还掌握着能够被称为易容术的化妆手段。

　　有些女人甚至只要改变一下衣服和发式，别人就很难认得出她。公孙兰正是这样一个人。

　　但是她有一个毛病。

　　一个很特别的毛病。

　　就凭着这样一个毛病，无论她易容成谁，穿戴得怎么样，别人都能够认出她来。

　　秦崖看着情报，露出了一个微笑。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只鲜红的绣花鞋子，就像那种新娘子穿的红色绣鞋，但上面绣的却不是鸳鸯，而是只猫头鹰。

　　这是白云城的那个花阁女子的姐妹，从欧阳情的床底下偷出来的。她虽然将这只绣鞋偷了出来交给了上线，自己却被欧阳情发现后被老鸨磋磨至死。

　　这只绣鞋兜兜转转送去了白云城那个花阁女子手中，又经由杨无邪送给了秦崖。

　　还给他带了一句话。

　　“我此生必定无法离开白云城，但求您帮我向红鞋子复仇。作为报酬，我将为金风细雨楼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唯有如此，方能报答苏楼主救命之恩与秦先生复仇之义。一年以内，白云城动向必能了如指掌。”

　　秦崖将东西收了起来，看向身边读完了情报后就保持了沉默的陆小凤。

　　陆小凤想来实在不好受。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红颜知己居然也是臭名昭著的红鞋子的一员，也没有想到她会瞒得这么深。

　　一个男人，总是不太喜欢那些心机过于深重的女人的。因为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无法知晓女人的心思，打心底里会有那么一种不安感。

　　所以陆小凤很是惆怅。但再怎么惆怅，也很快被对于失踪的薛冰的担忧给盖了过去了。但就算是这样，陆小凤还要去找穿着红鞋子的女人，去找到公孙兰，问一问绣花大盗的事情。

　　陆小凤和秦崖很快就到了西园。西园在城西，是个大花园。现在已过了黄昏，花丛里、树阴下、亭台楼阁间，已亮起了一盏盏繁星般的灯光。

　　晚风中带着花香，也带着酒香。月圆如镜，正挂在连理树的树梢。那是高大的红木棉，两株连理，合成一株，就像是情人们在拥抱着一样。

　　陆小凤已经围着园子找了一圈，却也没见到几个穿着红鞋子的女客。等他一圈回来，却发现秦崖也不见了。

　　连理树下，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就在他抓狂的时候，只见一个老太婆佝偻着身子，慢慢地从树影下转了出来。

　　这一个很老的老太婆，穿着身打满补丁的青色衣裙。她的身子佝偻的像是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走路的时候像是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东西。

　　她手里还提着个很大的竹篮，用一块很厚的棉布盖着，像是里面有什么需要隔绝外头的冷气的东西。

　　她慢慢地走上园子里的青石板路，扬起声音开始叫卖：“卖糖炒栗子嘞——刚上市的糖炒栗子，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才十文钱一斤！”

　　竟然是一个孤苦贫穷的老妇人。她已到了生命中垂暮之年，却还要出来用她那几乎已完全嘶哑的声音，一声声叫卖她的糖炒栗子。

　　这样的情景，映着这样的月夜，很容易就让人觉得一件很叫人难过的事情。

　　所以陆小凤就开口叫住了那个老婆婆，要买下她的糖炒栗子：“老婆婆，你过来，我买两斤。”

　　于是老婆婆将棉布掀开，把篮子里的糖炒栗子展示给陆小凤看。栗子果然又香又热，而且正是刚上市的，炒过之后的栗子的焦香气顺着风吹来的方向，一下子飘出了很远很远。

　　“你说十文钱一斤？”陆小凤一边对着栗子挑挑拣拣，一边问老婆婆价格。

　　老婆婆点点头，她还是弯着腰，好像一直在看陆小凤的脚，因为她的腰佝偻得已经再也直不起来。

　　陆小凤却摇了摇头，道：“十文钱一斤绝不行！”

　　“才十个大钱，大爷你也嫌贵？”老婆婆的语气中带着点莫名的笑意，也带着点惊讶和愠气。

　　陆小凤却板着脸接着说道：“像这么好的栗子，至少也得十两银子一斤才行，少一文钱我都不买。”

　　紧接着他又补充道：“十两银子一斤，你若肯卖，我就买两斤。”

　　老婆婆仿佛见到了冤大头，这么高的价钱她当然肯卖：“二十两一斤我也肯卖！”

　　于是陆小凤就买了两斤糖炒栗子，放在怀里，暖着手。暖着暖着，他就又想起了薛冰。

　　糖炒栗子撒了一地。

　　陆小凤靠在树上，消沉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软软地塌在斜长着的树上。

　　仿佛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就在这时候，那个卖糖炒栗子的老婆婆又从黑影中走了出来。

　　老太婆看了看眯着眼睛持续消沉的陆小凤，又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糖炒栗子，干枯的嘴角，似又露出一丝狞笑。

　　树影打在陆小凤的脸上，让他的脸看起来像是死灰色。

　　老婆婆于是以为陆小凤已经死了，于是一边喃喃着“这么好的糖炒栗子一个就可以毒死三十个人，不捡起来岂非可惜！”一边将那些糖炒栗子一个一个捡了起来，又放回了自己的篮子里。

　　她的脚步虽然看起来蹒跚，却十分轻盈，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妇人。

　　秦崖已经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身后。原来他刚刚一直站在连理树的树梢，默默地看着下边。

　　老婆婆仍然在捡栗子，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有人。

　　啸溟振翼，掀起了一阵旋转的大风，吹向正在捡栗子的老婆婆，吹开了盖住她的脚的长长的青裙子。

　　老婆婆的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鞋面上绣着一只猫头鹰。

　　老婆婆再直起身的时候，手上已经抓起了一对短剑。

　　那对短剑原本被她藏在装糖炒栗子的篮子里，但她借着将地上的栗子拾起来放进篮子里的时机，已经将那对短剑拿在了手里。

　　她猛地直起身子，将短剑抛向了秦崖，手里还拿着系在短剑末端的红色缎带，手上只一抖，那一对短剑就换了个方向，重新向秦崖的要穴打去。

　　秦崖立刻大失所望。

　　曾经的雷电法王，到了这里居然变成了这幅模样。不仅没有云裳心经，连冰心诀也没有了。甚至公孙兰连剑气都没使用出来。

　　秦崖手中的仙云问鹤开始旋转。一边旋转，一边从中段的位置将缎带给绞进了伞面的花纹中。

　　公孙兰果断地弃剑，运起轻功迅速地后退。她已经不再佝偻着身子，而是直起了肩背，一掠就是五丈！

　　就在她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的时候，一个又小又圆的硬家伙打在了她的身上。只一击，就打断了她的运功，又将她整个人定住了。

　　公孙兰从半空中脸朝地的落了下去。那个又小又圆的硬家伙从她身上滚落下来。

　　那是一个糖炒栗子。

　　她之前卖给陆小凤的糖炒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