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战纪之初心如玉》苇誓

1、血色真相

　　一身诡绿黑衣，携带着阴风谷独有的阴气，绿袍双手背于身后，向雪池缓缓走来。他嘴边一抹富有深意的弧度，像是这谷内多年不化的阴云，笼罩了最后一丝温暖的阳光。
　　此时，在这常年受血气侵扰而致冰寒刺骨的雪池中，正悬挂着粗布麻衣，面容苍白的丁隐。可以想见，多日受这雪池之寒，让他苦不堪言！
　　似察觉有人靠近，丁隐无力地让双眼睁开一条缝隙。待他看清来者正是当初将他强行锁于雪池之人，让他受尽磨难之人，他双眼圆睁，怒目而视！
　　“是你？！”如同野兽的嘶哑声。
　　“呵。”绿袍轻笑一声，“怎么，不欢迎我？”他盯着丁隐，像是盯着猎物一般。
　　“哼，你的计划倒是成功，我现在在你的手里，赤魂石恐怕迟早会落入你手吧。”丁隐颇有戏谑，但丝毫不掩饰他眼里的熊熊怒火。
　　绿袍听此竟“哈哈”笑了两声。他心有成竹，满满得意，并在这血腥冰寒的雪池边缓缓踱步，双手背于身后，眼光愈发悠远起来。他把后背留给了怒视他的丁隐，似毫无设防。
　　雪池的水混浊不堪，四壁的雕刻张牙舞爪，倾吐着血色的泉水，夜明珠昏暗的亮光沾染上了四溅的泉水，让这雪池，显得狰狞妖媚起来。
　　“我当初费尽苦心，却让你一而再再而三脱离了我的掌控，现在被困在这里，怕是谁也救不了你。”
　　绿袍从雪池一边走向另一边，雪池本就不大，在这一步一步间，竟感觉一步有如千步。
　　“我一直以为，让服用了绝情丹的玉儿出手，赤魂石到手便是轻而易举，却不曾想到，你竟让玉儿动情，成为我计划的第一阻力。”
　　绿袍陡然弯下头，眼中绿色·魔气翻涌不绝，他掐住丁隐的衣领，狠狠向雪池扔去。
　　“丁隐，你不过是一介莽夫，不入流的凡夫俗子，竟想平步青云，赢得我女儿的心？简直痴心妄想！”
　　绿袍双手瞬间凝成黑绿色匹练，凶猛地砸向被悬挂着的丁隐，此时丁隐躲无可躲，痛呼出声，望向绿袍的双眼，猩红色愈来愈深。
　　似想起了什么，丁隐轻笑一声，“是你那绝情丹效力不佳，控不住玉儿的情感，现在却来怪我，哼，还真是可笑。”
　　“住嘴！”绿袍怒气冲天，一条条匹练砸向丁隐，丁隐痛苦不堪，却是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
　　过了一会儿，绿袍怒气渐消，他收回凝聚匹练的手掌。
　　“你也就现在逞口舌之快，不过如此！”
　　绿袍双眼黝黑深不见底，他继续踱步，不紧不慢。
　　“难怪九毒总说你不是蜀山那帮愚笨的家伙，你是想拖时间，想拖到蜀山派人来救你，或是，让玉儿来救你？”
　　“玉儿现在被困在阴风殿，自顾不暇，怎么可能会来救你，蜀山那群人，且不说他们是否知晓实情，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会来救你。”
　　提及玉儿受苦，丁隐双目红光更胜，他双手用力挣脱铁链，可是铁链纹丝不动，深重的铁链散发着妖冶的黑光，好似锁住了一缕希望的光。
　　“身为玉儿的父亲，你居然对自己的女儿下毒手，你这个父亲，真是心狠手辣，冷酷残忍！”丁隐心痛地闭上双眼，不想再看玉儿所谓的父亲。
　　“我残忍？我冷酷？”绿袍猛的一甩宽袖，“若不是她，我的素因也不会离世，我没在她生下来时就杀了她，已是最大的让步！”
　　“你口口声声说爱玉儿，你以为玉儿就真的爱你吗？你所谓的娘子，呵，连你所谓的卧云村，其实不过是给你掩盖你犯下的罪行的欺骗而已！”
　　“欺骗……”，丁隐眼中红光波动，内心同样大起波澜，他是六星之子，不仅练武天赋异禀，记忆力也是超群，仍记得，当初在卧云村，他生活地很快乐，但是快乐淳朴的同时，也有些不寻常的地方。
　　比如，当他想去更远的山外去追寻心中的迷惑，却总是在半路不知不觉累晕过去，明明他力大无穷，体力强焊，又怎会在半路晕倒？
　　又比如，玉儿是他的妻子，可他总是想不起来在何时成亲，每次问及玉儿，她总说成亲多年。卧云村的村民淳朴善良，可是他们从哪儿来？
　　……
　　“你想说什么？”丁隐不解，但他语气却不如之前那么硬气。丁隐害怕了，他害怕知道他的推测……
　　绿袍望见他眼中波动不已的红光，嘲笑一声，他拍拍手，召唤了几位阴风谷门徒。黑衣甲胄，带刺面罩，威风凛凛的门徒站成一排，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给他看看！”
　　门徒们统一摘下面罩。
　　丁隐虽说不想看，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双眼。当他看清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居然会是……
　　经常坐在门口和他打招呼的赵四……
　　他经常去帮忙的隔壁王翠花……
　　住在镇口给他看过病的李郎中……
　　还有和蔼可亲的村长……
　　丁隐不敢相信，但这似乎是已定的事实……卧云村不过是……
　　“不，这不是真的，一切都是你编造出来！一定是你编的！”丁隐大喊大叫着，他在做最后的坚持，“一定是你在我的记忆中做了手脚，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你倒是说！我犯下了什么罪行！啊……”
　　游荡在雪池池底，通体血红的血饮刀倏地从池面射出，刀身震鸣不止，似在回应丁隐痛苦的喊叫声。不过又马上被绿袍收回，绿袍用绿色·魔气裹挟着血饮刀，切断了丁隐与刀的联系，并将它悬于丁隐的头上，不过数尺的距离！
　　“我有何德何能，去编造一个有着悠远历史的小镇。我只不过，让我的门徒们去填补了那些曾经被你杀害了的卧云村原本的村民！”
　　绿袍冷眼望着丁隐痛苦挣扎的模样，却是不留任何情感，继续拆开他血淋淋的伤疤。
　　“呵，差点忘了，你似乎不想回忆起曾经的你，我知道你将这份记忆埋藏在了最深处，很深很深，时间过了这么久，你甚至以为一切都从未发生，但是！”
　　“死去的卧云村的村民可是无辜的，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世世代代不惹江湖世事，无冤无仇，是你！丁隐！是你将他们美好的一切全部剥夺！”
　　绿袍强迫此刻低头的丁隐重新抬头和他四目相接，他眼中魔气涌动，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打击着丁隐最后的防线。
　　“不……不是的……不是……不是我做的！不是的……不是的……”丁隐仿佛失了魂魄般，无助地呢喃，辩驳着。
　　雪池的血泉仍湍急流着，只是，沾染了泉水的夜明珠，此刻像是被覆盖了一层血膜，多余的血水滴答滴答，成为了这冷漠的雪池中，唯一的音乐。
　　丁隐从未忘记那一晚，他挣脱出来，来到了卧云村，似乎是许久未品尝自由的味道，他感觉这卧云村很美很美，空气也美，灯火也美。只是他那时在村民的眼中却是猩红双眼，全身散发着血红魔气，面相狰狞，像是来自地府鬼蜮的九幽之魔！
　　不闻世事的村民见之即跑，而他从出生起就未与人正常沟通过，有的只是承受了血炼之术的痛苦。对于这么美的卧云村，为什么这群慌乱的人类就硬是要破坏我喜欢的氛围呢？为什么呢？
　　丁隐如同白纸一般的心苦思不得其解，而魔气的炙戾却染黑了他的想法:“毁灭吧！毁了这一群让人心烦的人类！”
　　于是，血红魔气如臂驱使，所到之处山石炸裂，轰鸣不止。淳朴的卧云村村民有直接被魔气入体惨烈而亡的，有被震落的山石压埋的……直到，村民的喊叫声微弱到一片寂静……偌大小镇，只剩下悲戚风声，和散落一地的灯火。火烟缭绕之际，丁隐血色双眸，愈发妖冶，不久红光渐弱，后继无力的他终是虚脱，软倒在地。
　　不记得之间发生了何事，当他缓缓醒来，恍恍惚惚，瞥见床边熟悉的人儿，却是头痛欲裂，想不起来，不，准确来说是不愿想起，这碎花简朴着装的女人，究竟是谁。
　　“你……”，丁隐迷离地问道。
　　“相公，我是你的娘子小玉啊。这里是卧云村，你叫丁大力。”瞧见多日不曾睁眼的丁隐终于醒来，名唤小玉的女子高兴不已，“相公，你多日卧床，如今苏醒，我带你四处转转吧。”
　　小心翼翼迈出家门，丁隐看着小镇一群忙活的村民。“小玉姐！”“大力哥！”村民热情招呼他们，虽说他们手里正干着各种各样的苦累活儿，脸上却洋溢着淳朴的笑容。
　　“对，没错，这是我的卧云村，我叫丁大力，我的娘子叫小玉。”丁隐深信不疑，在这小镇里生活了下去。
　　他常年生病，虽说力大无穷，可是有些技巧生来未曾习过，常出许多笑话。不过，村民们却毫不在意，并且，手把手教他学会了各种手艺。
　　他记得，他帮隔壁王翠花推了一整车大米，王翠花教他如何做出美味多汁的馅饼。他记得，他将烤好的馅饼作为惊喜给他的娘子小玉吃时，小玉那高兴的模样……
　　沉浸在美好回忆的丁隐目光流转，似乎雪池带给他的痛苦，轻了少许。
　　可是，绿袍的目光如炬，他察觉到丁隐的变化，表情嘲弄，把一段只属于他，只属于绿袍的记忆强行塞入丁隐的脑海中。
　　受到他人记忆入脑，丁隐此刻是头痛炸裂，可是疼痛却让他愈发清晰……
　　——“我已封住了他的魔性，短时间应该不会失去我的掌控。不过，既然他这么喜爱这卧云村，就让他在这里生活下去。”
　　——“玉无心，从小到大，只有你才能让入魔的他的平静下来。这次，就由你给我好好盯着他！不容有任何闪失！”
　　——“是！玉无心谨遵宗主之令！”
　　——“你也别妄想着手下留情，这一月一服的绝情丹，我会亲自监督你服下！”
　　——“……是！”
　　记忆很短，不过寥寥数语，可是，却击落了丁隐最后的防线！尤其是记忆最后一个字……是！深深扎伤了丁隐的心。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啊……”，丁隐此刻有点哽咽，“不，我不相信，小玉她明明是那么爱我，而我也那么爱她……”
　　绿袍消失了，在丁隐重新低下头的瞬间消失了，好似从未出现过在丁隐面前。但是他如一阵风一般，又出现了血池边，而且手边魔气翻滚着，包裹着丁隐朝思夜想，一心挂念的女子——小玉！
　　“绿袍！你想干什么！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我……求求你了，不要……不要对玉儿下手！”丁隐真的慌了，就算他在此受尽磨难，但是玉儿还活着，那便是他唯一的慰藉。可是现在……
　　“玉儿只是受了九毒一点毒气而已，放心，我不会像你那么残忍，滥杀无辜。”绿袍戏谑一笑，此刻的他如同狡黠的野狼，绿油油的眼珠盯着眼前的玉无心。
　　听此，丁隐终是安心下来，尽管之前他不信所有，但此刻，敌人的一句似敷衍之语，他却是深信不疑。他记得，有许多魔气侵扰，噩梦连连的夜晚，是小玉守候在他身边，轻轻拍打着他的额头，他才能安然入睡……
　　也是她，告诉了自己，所梦见的回忆都不是真的，他叫丁大力，有一位体贴入微，默默守候的娘子……
　　绿袍强震魔气，将玉儿打醒。玉儿此时虚弱无比，当瞧见挂于雪池上的丁隐，她不禁高呼，“丁隐！”
　　“小玉！我没事！”丁隐见她醒来，心疼不已，于是立即答应到。
　　绿袍冷笑一声，他单手魔气涌动，朝向悬于丁隐头上的血饮刀。血饮刀的刀灵赤星百炼珠猛的发出刺眼的光芒。
　　“这血饮刀上的赤星百炼珠，能集中你所有的力量，让你认清真相！”话音刚落，赤星百炼珠的红光便流过了丁隐的全身，只指他的记忆！
　　宝刀生来有灵，怕是这灵也看不惯丁隐此刻的不堪模样，它的力量强行冲开丁隐主动或是被动设下的禁制，让那事实，赤裸裸地暴露在苍白灯光下！
　　——“……是！”
　　——“我是你的娘子……小玉……”
　　……
　　丁隐太痛苦了！这痛比体肤之痛，伤人百倍！
　　躺在绿袍身边的玉无心见此，挣扎起身，她跪在绿袍身边，哭声祈求，“爹，不要这样对他，不要这样对他啊！”
　　绿袍不为所动，继续盯着雪池上的丁隐。
　　“二十四年了，我重返中原，安排了一场假的屠杀，蜀山那群人，果然将你带到了蜀山，而你，终于也将赤魂石带到了这里，并让赤魂石，重返魔道！”
　　绿袍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他朝着雪池顶狂笑不止，一时间，整个雪池，充斥着绿袍的笑声，那名为疯狂的笑声！
　　而小玉知晓劝绿袍无用，她转身正对闭眼忍受痛苦的丁隐，抚摸着丁隐的脸庞。她哭声不止，“丁隐，这不是真的，你不要相信啊！不要相信……”
　　终于，绿袍止住了笑声，而丁隐也安静下来了，他缓缓睁开眼，沉静地如同无事发生，他眼中的猩红色似乎烙印在了他的瞳孔，如同与生俱来。
　　“你告诉我，我们之前是没有欺骗，这句话还算数吗？”语气很平静，如同没有一丝涟漪的镜湖。
　　“当然！当然算数了！”
　　“那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假扮我的娘子小玉欺骗我？！告诉我！”刹那间，丁隐眼中血红色翻滚不已，尽管他知道了真相，但是他仍存有一丝侥幸……
　　“丁隐，你冷静下来，事情不是你想象的样子。我承认我们之间有许多误会，但……”玉无心此刻话还未说完，但是绿袍突然出手打晕了她，看着玉儿缓缓倒下的身影，丁隐眼中血红色越发妖冶。
　　“怎么，血饮刀还没有让你看清真相，是不是想再来一遍？”绿袍百般嘲弄，他盯着丁隐眼中的黑红，单手将玉儿禁锢在一旁。
　　“原来我这一生，竟是活在了骗局之中。”丁隐轻摇了摇头，闭上了双眼，他嘴角的一抹弧度，像是自己对自己最后的怜悯。
　　他不想去看清真相，他想活在梦里。纵使绿袍想杀了他取出赤魂石，纵使之前他百般抵抗，但是现在，他不想了。
　　他累了。
　　他想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卧云村，原来的那个，他在那儿，生活地很安详。江湖世事对他来说，只是山那边从未接触也不想接触的风景……
　　他沉沦了，他的心神如同沉浸在幽深的茫茫大海，睁眼闭眼都是漆黑一片。
　　他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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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这部剧很老了，可是我到现在才正式开始写它的同人文，希望有人看吧，毕竟是我认真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