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旅游团》诸葛小西子

8、循环的诅咒

　　周寻猛地心头一颤，推了推穆萧尹“听到了吗？”

　　穆萧尹“嗯”了一声，“在北边，那里好像有间空屋子，我们团里面有几个人住在那里。”

　　“不行，我得去看看。”周寻掀开被子，刚站了起来，就被穆萧尹按了下去“来不及了，离我们太远了。”穆萧尹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而且，你就打算这样去？”

　　周寻听出了穆萧尹话中调笑的意味，看了看身上，大囧，他身上的衣服全都被雨淋湿了，就只穿着短裤和背心。

　　周寻正在纠结的时候，外面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最后渐渐地归为平静。

　　“睡吧，趁还有一会儿才天亮。”说着，穆萧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呼吸渐渐地均匀了起来。

　　睡着了？

　　这就睡着了？

　　出了这种事都能睡得着？

　　周寻惊了，他先是反复纠结了一下，最后才同意了穆萧尹的说法。

　　那些人应该都已经死了，他现在出去确实没有什么用。

　　他学着穆萧尹的样子躺在床上，不一会儿，阵阵倦意袭向四肢百骸。

　　第二天一大早，周寻被一阵焦急的拍门声吵醒。

　　穆萧尹似乎有很严重的起床气，披着棉被坐了起来，阴郁地瞪着那扇门。

　　周寻突然觉得他像一只可爱又傲娇的猫咪，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微卷的头发。

　　刚揉完，周寻就后悔了起来，因为穆萧尹阴郁的眼神瞬间就消失了，双眸亮晶晶的，周寻实在是不能骗自己忽略掉那火热的眼神，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吻，脸上立即就红了起来。

　　为了掩饰尴尬，他赶紧开了门。

　　门外是那天车上嚼小黄鱼干的那位大妈，但是现在却脸色苍白，眼窝凹陷，看起来饱受摧残，看到周寻立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瞬间就恢复了几分神采“昨晚……又有人死了，你们快下去看看，真是吓死个人了，太可怕了！” 她的声音还在颤抖，脸上的肌肉也颤抖了起来。

　　“他……怎么还睡得着？你们昨晚没有听到声音吗？”大妈像是看怪物一般看向了裹着被子一脸没睡醒的穆萧尹，“我昨晚一晚没睡，真是吓死了，我真的是恨呢！当初为什么要贪便宜报这种团，我女儿就说是骗子，我还不信，我真是自己挖了坑把自己往里埋！”

　　周寻迅速地套了件外套就拉着穆萧尹跟大妈往外走。

　　那是一栋很小的平房，连个院子都没有，房门前的杂草已经差不多有半个人高了，一看就被人抛弃了很久的地方。

　　他们三人过来的时候，屋子外面里里外外已经围上了一大群人，周寻一路走来听到了不少村民们的窃窃私语。

　　“天哪，这是被什么咬的？太可怕了，一下子死了五个人！”

　　“我们山上有这种动物吗？”

　　村民们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恐惧的神色，但是比他们更害怕的是旅行团里的人。

　　连续两个晚上一共死了十个人了，而且十个人都是他们旅游团里的。

　　为什么这么多户村民这么多年来一个都没死，现在他们一来就开始死人，而且偏偏死的都是他们团里的人，这真的是巧合吗？

　　死掉的这五人住的绝不算偏僻，甚至还可以说是村庄的最中心，旁边都有一排排房屋环绕，按理说死的绝对不会是他们，可是，偏偏死的就是他们几人。

　　屋外的泥地上全是巨大的爪印，粘稠的血迹流了一地，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屋子周围。

　　“咳咳……咳咳。”周寻皱了皱眉，忍不住干咳了起来。

　　“给。”穆萧尹在他手心倒出了两颗薄荷糖，又拿出了昨天周寻给他的巧克力，“先吃点巧克力垫垫，薄荷糖太凉了。”

　　这时，屋里抬出了一具尸体，不，准确的来说是一具尸骨。

　　骨头像是被屠夫的剔骨刀剔过的一般，一丝一毫多余的碎肉都没有，身上所有的器官和皮肉都被吃的一丝不剩，身上的衣服也被扯成了碎布片儿。

　　有人没忍住，直接吐了。

　　村长的脸色特别难看，大概是实在没有想到原本安静的村子除了杀人犯之外居然还隐藏着这样一种见都从未见过的大型食肉动物，估计他原本可以做到寿终正寝的村长之位要提前光荣退位了。
　　“别看了，走吧。”穆萧尹拉着周寻走出了人群，回到了王嫂家里。

　　田二妞已经回来了，王嫂正在一勺一勺地喂她吃饭，她已经被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被擦得干干净净，扎了两个羊角小辫儿，没有丝毫奇异之处，仿佛昨晚的事情就像是周寻和穆萧尹做的一场梦。

　　“本市深受台风影响，风力最大可达到八级，台风大约将于明早离开A市，望广大居民做好防护措施，尽量不要出行，住在高处的居民不要将重物放在阳台……”八仙桌上的小电视突然报道出新闻联播。

　　穆萧尹的看着电视机的眼神突然一动，慢慢地放下了筷子，笑眯眯地拍了拍田二妞的脑袋，眼神却落在王嫂的身上“这孩子的梦游和自闭症都是被人吓出来的吧？”

　　他虽是疑问，确实不容置疑的口气。

　　王嫂握着调羹的手一顿，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你说什么！”周寻和王嫂几乎异口同声道。

　　周寻望向王嫂问道“这是真的吗？”

　　“你别信口雌黄！你难道说是我自己吓孩子吗？有哪个当妈的会这么做！你们别住这里了！给我出去！”王嫂面色不善地说道。

　　“王嫂，您别这样，有话……”

　　“不是被你吓的，是被你丈夫王金德。”穆萧尹淡淡地开口。

　　王嫂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穆萧尹，刚才的凶悍的叫骂声全都像被按了暂停键，硬生生地卡在了喉间。她放下碗勺，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二妞的病已经有六七年了吧，当年也就十岁左右。”穆萧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看了一眼站在王嫂身旁怯生生的女孩。

　　周寻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面前看起来最多十二三岁的女孩，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十七岁的年龄。

　　“七年前，你丈夫在杀人的时候不小心被二妞看到了，那时候她也就十岁左右吧。就算是心里成熟，人格健全的成年人也不一定能接受这样血腥的场面，更别说一个半大的孩子。”穆萧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而且这个地方条件有限，没有进行及时的心里疏通，最终才会导致自闭症和梦游症。”

　　这句话宛如平地起惊雷，震的周寻和王嫂俩人目瞪口呆。

　　“这……王金德是杀人犯？”周寻回忆起了王金德，印象里他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缺因为一张幼时被烫伤的脸令全村人对他避如鬼神。

　　王嫂是个寡妇，是后来家乡遭了蝗灾之后才带着尚在襁褓里的田二妞投奔到这个村里的，一个女人戴着孩子实在太辛苦，为了生计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嫁给做木匠起家的王金德。

　　王嫂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眼泪也汹涌地落了下来，她突然坐了起来，朝着穆萧尹连连摆手否认到“不、不不是，这是……”她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来，好半晌的时间才底气不足地说出了两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字“误会。”

　　穆萧尹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像是一位英明神武杀伐决断的君王“杀了这么多人也是误会？你跟了他这么多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穆萧尹冷笑一声，冷冷地看着王嫂“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如果你不知道就不会替他处理尸体，昨天晚上跟在二妞身后的人是你吧！你每天晚上二妞梦游的时候都会跟着她吧，因为你知道……”

　　穆萧尹故意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充满玩味的笑容“藏尸地就在二妞梦游的地方！”

　　王嫂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突然刷的一声站了起来，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刚才的恐惧和害怕在脸上消失地无影无踪。

　　正当周寻对她飞快的变脸速度啧啧称奇的时候，她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说的一点没错，我确实是他的帮凶，可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之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之前就知道他是个畜生，我就不会嫁给他了！他是个木匠，在那里有个木屋，据说是放木料的。他每周总有一两次彻夜不归，他对我说是为了熬夜做家具拉到镇里去卖，我居然已经也没有怀疑。直到有一天，二妞不见了，我找遍了村子都没有找到，我跑到小屋里想让他帮我一起找……”

　　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强忍着憋回了眼眶中的泪水“我看到……我看到他的手放在二妞那里……地上还有个女孩的尸体！我太害怕了！二妞是我的女儿，我的命啊！那时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村里就会失踪一个孩子了，因为我的丈夫他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牲！他发现了我，朝我扑了过来，他将我提了起来，想要掐死我……我拿锤子把他砸死了。”

　　“然后你就把你丈夫的尸体沉了河，伪装成喝醉了酒失足落水的？”周寻问道。

　　王嫂苦笑道“不然还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让二妞连妈妈都没有，我挖开了木屋旁边的空地，想把那个女孩埋了，结果……”她皱了皱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愿意记起的回忆，喃喃道 “太可怕了！都是尸体！都是女孩的尸体，十几具……不对，好像更多……”

　　“你内疚过吗？为你隐藏了七年的真相？”穆萧尹冷冷地问道。

　　“内疚？”王嫂自言自语道，“当然内疚，要不然我怎么每天晚上连个觉都睡不好，整宿整宿地跟着二妞去那个鬼地方？这是报应！你知道二妞第一次梦游去了那个埋尸地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可是我的二妞有什么错？错的是我！”

　　王嫂突然抬起了头“我以为我亲手结束了这一切，就可以和二妞一起安安心心地过日子了，可是事情并没有这么顺利……”她突然恐惧地抬起了头，像是难以置信一般喃喃道“又有女孩失踪了！”

　　王嫂疲惫的靠在凳子上，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一般，自言自语道“就像是诅咒一样！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明明王金德被我杀了，为什么还会有女孩失踪？”

　　她看向穆萧尹，眼睛里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穆萧尹皱了皱眉头，思索了起来，低声地说道“我漏了什么？哪一环不对劲？第一个受害者，十二岁，性格内向，第二个受害者……”穆萧尹猛地抬起了头，惊呼道“七年前王金德挑选的孩子都是内向胆小家里没什么亲人或者是孤儿，王金德七年前就已经死了，七年后的孩子......现在凶手挑的都是家里条件中上，性格开朗，父母双全的……埋尸地在公路旁边，他是……”

　　“他是希望被人发现！”周寻和穆萧尹几乎异口同声道。

　　“七年前那天你看到的被杀掉的孩子是谁？”周寻急忙问道。

　　王嫂想了一会，说道“韩瑶。”

　　周寻和穆萧尹拔腿就跑。

　　韩瑶是七年前周寻接触过的第一起失踪案的受害者——饭店老板娘的独生女！

　　“哎，小伙子你怎么走这么快啊？你看到那个司机了没啊？怎么好端端的人不见了？”

　　那位鱼干大妈远远地从外面走过来，朝周寻问道。

　　周寻突然想起了什么，心里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随便朝着大妈支吾了一声之后转头就朝着饭店的方向跑去。

　　小饭店还是一如既往地破败，唯一不同的是大门口上了一把生锈了的铁锁。

　　周寻环顾了一下四周，正打算找一个工具暴力拆除的时候，穆萧尹款款走了过来“我就知道你没我不行。”

　　说着，他掏出了铁丝三下五除二地打开了大门。

　　周寻一口气跑上了两楼，将所有的柜子，床板，任何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却没有找到人，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

　　“会在哪儿？她会把人藏哪去？”

　　穆萧尹站在二楼的楼梯上，双手插在口袋里，往下俯视着两扇被拉着厚厚的黑色窗帘的落地窗，漫不经心地说道“好致郁的颜色。”

　　他突然伸手拉掉了厚厚的窗帘。片刻，阳光如蒙大赦一般地挤进了玻璃窗，整个屋子的色调立马明艳了起来。

　　从二楼的窗户往外眺望，正好可以望尽环绕着这座村庄的几座大山，重软叠嶂，苍翠欲滴的绿色喷涌而出。

　　“这里居然可以看到全景。”周寻忍不住惊叹地说道。

　　“第一次我进这栋房子就觉得光线很阴暗，这里所有的窗户全部都被窗帘遮住了。所以我在想她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穆萧尹托腮沉思道。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将猎物放在眼皮子底下。”穆萧尹冷静地分析道，“你看这里。”穆萧尹指着墙上的一本挂历说道。

　　挂历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每一天都被圈了出来。

　　“12月13号：去镇上进货，收草药，12月14号：种庄稼，卖草药，12月15号，种庄稼，去镇上买酒水……看出什么了吗？”

　　“她似乎写得太过于事无巨细了点……嗯，怎么说呢？就比如说我吧，我一般是怕自己忘记之后要做的事情，才会在手机日历上记录下来，可是这些似乎都是日常琐事，每天记录会不会太麻烦了？”周寻说道。

　　穆萧尹给了他一个完全正确的表情，“从这里可以看出她这个人性格容易患得患失，为了保险起见，总会把事情做到事无巨细。她之前性格是这样的吗？”

　　周寻回忆了一会儿，摇摇头“我记不太清了……但是好像挺豪爽的一个人，我记得之前有些村民去吃饭要赊账，老板娘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同意了。”

　　“那看来是可能是这几年她女儿和丈夫的死对她造成的影响。”穆萧尹在窗户前面踱步起来，眼睛却稳稳地落在外面的群山上，“这样性格的人只有把东西放在她每天都看得到的地方才会安心。”

　　周寻的心猛地一跳“你是说她把人藏在深山里了？”

　　穆萧尹点点头“这是她每天都能看得到的地方，我认为人一定藏在那几座山里。她每天拉着窗帘可能是……不敢面对什么东西。”

　　“不敢面对什么？都放在眼前了还有什么不敢面对的？”周寻疑惑道。

　　“不敢面对……她仅存的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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