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纪事》蒋一白

26、有故事的少年（四）

　　司青叼着一根鱼干，一只手撑着下巴，歪着头说：“挺多的啊，嗯……你看同龄人的男孩子谁不是躁动的不行，精力无限的想上天。你是怎么做到，不落窠臼，独树一帜的克己复礼的。”
　　秦理听了笑着抿了一口酒，开口：“我也不是没有，可是我在练拳，练拳是很消耗精力，你不是也在练吗，你没有这种感受？反正林师傅给我规划练得强度挺大的，加上现在要准备考试，是你练拳练想偷懒了，还是要做的复习资料太少了，还有精力和时间去躁。”
　　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司青顿时觉得自己太肤浅了，自己的思想觉悟真的是跟不上这样的优秀少年。
　　司青想了想又问：“还有个事儿，就是你为啥大晚上的喜欢往湖里扔石子儿？”
　　秦理一听，觉得有点不对，条件反射的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往湖里扔石子儿？”
　　司青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我跑步经常看见啊。”
　　秦理放下杯子，眼神有点发沉说：“经常？”
　　司青回道：“对呀，我最近也在夜跑，看见你扔了好多次了，大侠身手矫健，我都赶不上你的趟，怕影响你扔石子儿的心情，我就没有打扰你，不过我还是想问，扔着好玩儿不？”
　　秦理吐出一口气，心想总算是破案了，有些没好气的对司青说：“还行，静心凝神，效果奇佳，童叟无欺。”
　　然后话锋一转，继续道：”所以，最近老悄没声跟我后边儿的就是你了。”
　　司青有些心虚的眼神乱飘，底气不足的说：“哎呀，我就是好奇嘛，想知道你干嘛老扔，你跑的比我快，我又赶不上……”声音越说越小，渐如蚊蚋。
　　秦理今天是真的因为她久违的心情很好，大度的收回定在司青身上犀利的眼光，还是口头上没有放过她：“这位亲，你这个行为和你的人设非常的不符，十分掉价，我还以为是什么跟踪狂，或者变态，准备找到人好好先自己收拾一顿，然后拖去警察局报警。”
　　说完示威似的举了一下拳头。司青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的小人儿抱着自己瑟瑟发抖，一边讨好的说：“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我没有恶意，坦白从宽的份儿上放小弟，你这个人又不怎么喜欢和大家进行语言交流，想要了解一下你嘛，我的本心是友爱同学，团结互助嘛，哎呀，主要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嘛，只能悄悄观察……”
　　司青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出发点再好，错了就是错了，说什么都不能强词夺理。
　　司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强行转移话题，郁闷的喝了一口酒，问：“那能说说，你为啥喜欢扔石子儿吗？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虽然不一定都可以解决，可以讲出来一起乐一乐，不是，是一起分担一下，一个人憋着对身心都不好。”
　　小区除虫频率很高，加上司青刚刚还拿出花露水喷了喷周围，没有什么蚊虫，不说话的时候，能听见湖里的青蛙和草里不知道是蚂蚱还是蛐蛐发出的鸣叫，秦理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夜色太好，还是司青满嘴跑火车的话，或者是桌上沁人的小酒、或者零食，也许这些都有，动摇了自己的一面墙，可以放出一会儿，心里的小怪兽出来放放风，眼神有点迷离的打开了蚌壳：“嗯，是有点，不过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是现在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儿，以前还太小，觉得是大事。”
　　司青捧着酒杯，眯着眼嘬了一口，缓缓的说：“你慢慢说呗，我想听听，反正这会儿也才刚过八点，还能说好一会儿，嘿嘿。”
　　秦理看了司青一眼，笑了笑，接着说：“我爸妈离婚的时间有点长了，有7、8年了，那个时候我就10岁，心里既脆弱，又幼稚。”
　　司青小小声的嘀嘀咕咕：“现在也有点。”
　　秦理给了司青一个眼神，司青立马住嘴，在自己的嘴边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不再乱插嘴了，秦理才接着说：“当时有种非常强烈的被背叛的感觉，人很崩溃，那段时间在学校特别不消停，见天儿的和人打架动手，来向父母宣告自己的抗议，父母那段时间也很焦头烂额，工作非常忙，加上离婚要分割的东西太多了，他们很难分出时间来给我做思想沟通，我哥那个时候也没有多大，他也找不到很好的办法，他那个时候只要一放学就去我们学校接我，陪我待着，他那个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的，这种时候要适时的转移小孩子的注意力，然后进行心理疏导。”
　　秦理漫无目的抓起一个肉干儿，另只手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哥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天才，学东西非常快，他不知从哪儿找到的儿童心理干预的书，熬油点灯的学着，给我做辅导，带着我报了现在的散打班，哈，我才开始消停，父母办完离婚用了前后有小半年，那段时间全靠我哥陪着我，其实客观的说，我的父母并不是做的非常糟糕的，他们回过神来之后，并没有人推卸抚养责任，他们甚至制定了，轮流照顾我们哥俩的事情。”
　　秦理说道这儿停了一会儿，司青静静的看着秦理，吃了一口肉干儿，喝了一口酒。
　　秦理没有跟人分享过这段经历，说的时候需要捋一捋，过了几秒接着说：“花了很长时间都不能接受父母离婚这个事情，刚刚开始那两年，都没有同学敢说我父母离婚的小话，因为被我知道了之后，都会被我揍得很惨，我一度非常的自卑这个事情，我还干过一件很伤父母心的事儿，就是我那个时候知道了监护人的年龄都是要满18岁才可以的。所以我哥成年的时候，我当着我爸妈的面死活要把监护人改成我哥。我妈一下子就哭了，我爸当时就要揍我，被我妈拦了下来，我看他们的样子，当时是有一种报复的快感的，我坚持了很长时间，后来他们终于让步，在我的监护人里面加上了我哥，我是不是挺混蛋的？”
　　说完秦理自己苦笑了一下，眼神飘远了，声音又浮起来：“我从小跟我哥特别亲。”
　　司青心里悄悄的说；听得出来。
　　秦理：“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哥其实不是我父母亲生孩子。”
　　司青这次是真的震惊了，眼睛瞪得跟铃铛一样，主要是秦理和他哥长的太像，简直比好多亲生的都像。
　　秦理接着解惑到：“我听我妈说，我一岁的时候，我哥的父母就不在了，他的爷爷和我爷爷是两兄弟，他的父亲和我爸是表兄，家里老人家年纪都太大了，没有办法很好的照看小孩，我爸妈就把我哥带回了我家，他房间一直放着他亲生父母的照片，我也是读小学的时候我鼓起勇气问他，我哥告诉我才知道这个事情。”
　　“我哥超级天才，小时候别人还在玩儿积木的时候，自己就会组装收音机了，读书的时候就是跳级读的，后来又是去念的少年班，得知他读少年班，可能会离开家的时候，我一度非常害怕，觉得我心里最信任的，像一座大山的大哥，要崩塌了，我那段时间做了很长时间的噩梦，晚上半夜常常尖叫惊醒，把他吓得，找我妈联系了心理医生给我做了很长时间的疏导。得知原因后，他放弃了北方更好的学校，留在了本省大学的少年班，一有时间就回家看我，我爸妈也天天回家安抚我。”
　　“他后来跟我说，之前本来他想过和我爸妈商量把我放进寄宿制的学校的，一度他都想让我转学去他大学附近的学校读书，后来看我反应太大，放弃了这个想法。”
　　秦理在说话的时候都不怎么敢细看司青的反应，说完了之后才把眼放到司青的脸上，他看见司青换了只手托着下巴，轻轻抿了一下嘴唇，叹了口气：“啊，还行，你的坏运气比别人要多走了一些，往后好运气就多一些了嘛，嘿，你看比如现在，你不就比其他几个家伙先吃到我家特质的好就好肉，是不是？”
　　秦理听着司青的歪理，这会儿觉得心里觉得挺畅快的。两个人又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消灭干净酒肉，收拾了一下桌子，两手空空的往回走了。
　　司青记得有人说过：“人大多的烦恼，要不是没有吃好，要不就是没有睡好闹得，”她一直都觉得很有道理。
　　秦理把司青送到家，快要分手的时候，司青把这句话分享给了秦理，秦理在回去的路上仔细的琢磨着，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嘿！
　　过多年之后，他们才会知道，他们花了太多的时间去给自己的生活做加法，加的太多的时候，你越是会发现，你想要的明明是很简单的快乐的生活着。

---

作者有话要说：　　司青：“人生导师青，童叟无欺。”
我又准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