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综英美]荼锦》petricor

7、Chapter7 捡到一只娃

　　清秋时节，窗外梧桐树早已枯黄，金黄的树叶随着萧瑟秋风舞动。本该气温转凉，不过所幸天气晴朗，日光照耀大地，带来丝丝温暖。室内焚着清幽绵软的沉水香，轻嗅其香，感觉心里的一切烦乱都被抚平。
　　一双纤纤素手揭开香炉盖子，并从旁边的香盒中用香匙浅浅取出一勺，均匀撒入香炉中，水红色宽大衣袖随着素手主人的动作而下滑，露出一节藕臂，好一幅红袖添香的模样。
　　红衣女子闻着那平和舒缓的香气，重新拾起画笔，细细沾了浓墨，在展开的宣纸上细心勾勒出梅花枝桠，疏密有致的树枝跃然纸上，一派清冷傲然之态。一头墨发本来只是简单拨到脑后，后随着女子低头的动作，几缕调皮的发丝趁机滑到身前。
　　女子一边将头发随手挽起，寻了根簪子简单固定后，兑水调和了浓墨，后蘸墨继续信手勾勒细嗅梅花冷香的女子。看着那逐渐清晰的女人面孔，赫然发现就是作画之人，看来是调皮一次，随手画就一张自画像。
　　“都入秋了，这天还是闷热。”继续勾了几笔之后，女子渐渐失了作画的心思，抬眼望见窗外愈发灿烂的阳光，不禁心中嘟囔，都什么时候了，秋老虎还没走吗？
　　扶着桌沿吃力地起身，熄灭了香炉中的香，女子沉思片刻后，担心气温会骤然转凉，找了件薄外套披上，挑了包点心和清茶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出房门。
　　由于身体限制，女子倒没有走多远，只是走到住所附近的一处小树林里。树林围绕着一汪湖水，树木枝桠上栖息着许多精致鸟儿，草地上遍地都是朴素可爱的野花，只可惜入了秋，许多花都凋谢了。这里景色雅致，平日里没了作画的灵感，女子便会来到这里休憩片刻，寻找心理上的放松。
　　“这个时候，桂花该开了，真可惜这地方没什么桂花。”望着周围的常青树，女子兀自叹气，在湖边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随手捡起一段枯树枝拨弄着清澈的湖水。入了秋，连湖里的小鱼都少了许多，给这秋日又添了一份萧瑟。
　　忽然，树丛中传来几声噪音，有点像某些人踩在地上的枯树枝上，女子略微讶异地转头。虽然这地方并不是私人树林，可因为地处偏僻，有没有什么可以玩的地方，所以这么多年几乎只有她来到这里。
　　女子拢了拢衣襟，渐渐过了日头最高的时刻，天气也慢慢凉了下来。她缓缓起身，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却惊讶发现有个倒在地上的孩子。
　　“你没事吧？”女子轻轻扶起棕发男孩，探了他的颈侧，发现还有脉息，只是男孩双眸紧闭，嘴唇干涩，看上去毫无力气的样子。女子将身上的外套扯下披在男孩身上，托高了他的上身，少量多次地喂给他茶水，轻拍着他的后背生怕他呛到。
　　喝了几口茶的男孩恢复了些许力气，睁开眼发现身边女子后，挣扎着努力自己作证，他警惕地打量了女子两眼，随后目光停留在她手边的吃食。男孩尽力掩饰自己的渴望和心境，可这并不能骗过女子的眼睛。
　　恐怕是个有灵力的孩子，在流魂街上，没有灵力的整只需要喝水便能生存，而有灵力的孩子会饿，需要吃饭，所以很少有整愿意收留有灵力的孩子。这个男孩估计是找不到收养他的家庭，又因为肚子饿没力气找不到谋生的活计，就生生饿昏倒在了这里。
　　“我是子书暻璱，你想不想和我一起生活？”暻璱对男孩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将手边的点心塞给男孩，见他饿极了却因为不信任而忍住不吃，出于担心继续跟他解释，“我一个人生活很长时间了，一天天的日子太过无聊，我们一起生活，也算这日子有了些盼头。我手头积蓄还是足够的，养得起你。”
　　男孩低头思索了片刻，一个人流离失所苦了许久，对周围的人也失去了打交道的热情，突然感受到别人的帮助，他倒不敢接受，就怕下一刻这些温暖就会化作泡影。
　　或许这一次，可以找到同伴了？抬起头看向暻璱精致柔和的面庞，男孩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我是蓝染惣右介，我会读书写字，也有力气，我能帮得上忙的。”说到底，他担心自己帮不上忙的话，就又会被舍弃，便努力组织语言表明自己的用处。
　　“那好，那以后的家务就交给你啦。”知道男孩有自己的自尊心，不愿意什么都不做干吃白饭，暻璱一边帮他把包裹点心的牛皮纸打开，一边拍了拍他柔软的发顶，笑着打趣道。
　　听到这句话，蓝染心里的包袱略略放下了些，拿起一块点心就塞进了嘴里。虽然饿了许久，但依旧克制着举动没有失礼，可以看出这孩子生前是被悉心培养长大，受到过知识修养熏陶的。
　　等男孩垫了垫肚子有些力气了，暻璱便带着他起身往自己的住所走去。她图清静，并没有在热闹喧嚣的流魂街一区落脚，又出于考虑要方便卖字画，就找了依旧繁华却闲适宜居的流魂街五区生活。
　　“我平日里也不大出门，靠卖些字画生活，偶尔帮对面书画屋做财会活计。我们家对面就是一处字画居，你要是想要找工作，那边也在招伙计，不过你得先学学这行再去。”暻璱进屋后，先给蓝染倒了杯热茶暖暖身子，看着他打量着房间，笑着说道。
　　见他捧着杯子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暻璱不由得笑了出来，将他拉到旁边榻榻米上落座，跟他说道：“一楼是平日里我作画写字的地方，这边也有书橱，平日里你在这里读书便可。二楼是卧房，待会儿你先上去把房间整理一下，待会儿我带你出去购置生活用品。”
　　“我……”没想到会受到如此优待的蓝染有点不自在，哪怕生前习惯了叱咤风云，死后落入流魂街里不仅年龄缩水，常常因有灵力受冷遇的他早已不奢求于能遇见一个能照顾自己，平和对待自己的人。
　　“我看得出你之前的脾性，在我这里，你不必压抑自己，也不必事事想着看人眼色。我带你回来，也是觉得你心性天赋高，你想学什么，我都能教你。你觉得心里过不去，可以帮衬着家务事。记住，我既然愿意照顾你，我就想要看到最真实的你自己。”暻璱自然知道这流魂街对有灵力的人何等冷漠，也不愿看着本有鸿鹄之志的蓝染这么蹉跎压抑自己，看着他，不由得回想到之前的自己。
　　闻言，蓝染不禁心中一动，猛地抬头看向暻璱，渐渐的，在对方坚定却柔和的眼神中找到自信，展颜一笑，露出发自内心的自信傲气，说道：“那接下来的日子里，请子书桑多多指教！”
　　既然有如此契机，他何必再苦苦抑制满心志气。他生而有翼，怎能甘愿一生匍匐前行，形如虫蚁？他不愿屈从于现实，既得如此机会，他一定要站到最高处，俯视芸芸众生。
　　看他这副模样，暻璱也不禁欣慰一笑，她可能再难找到属于自己的舞台，能帮助一个有梦想的孩子找到他的道路，也算是间接了却她的心愿了。
　　从衣柜里挑了套颜色素净的男装，这本是她兄长许久以前的衣物，本以为意外带到这里毫无再见天日的可能，谁知道竟有派上用场。递给蓝染，暻璱沉思片刻后启唇：“你就叫我暻璱好了，不必用敬语。后院有浴室，你先去换下，若尺寸不对我给你改改。”
　　说罢，目送男孩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暻璱回应他安抚的笑容。等他身影消失后，暻璱才不去压抑心肺间的翻腾，低声猛咳。身体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次怕是出门后着凉，又脱去外衣的缘故。
　　一阵咳嗽牵动了全身，扯动了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一阵痛苦从心口后背辐射到全身。细细密密的汗布满额角，暻璱死死攥着着桌角，连香炉都在慌乱中被随手打翻。
　　暻璱喝了几口茶试图平复气息，这一阵忙乱彻底耗尽了她仅剩的力气，软软倚着墙，等着蓝染洗漱好出来。
　　一番整理后，蓝染抚平衣料上的褶皱，细心系好腰带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回主厅。瞧见暻璱脸色苍白，鬓角还挂着些许冷汗，蓝染心中疑惑，也有些担心，立刻倒了杯热茶递给她，问：“你还好吗？是因为天气冷了？先喝口茶暖暖。”
　　“我没事，你好了我们就走吧。”接过茶杯连喝了几口，热茶的温度稍稍抚平了她心中的燥郁，习惯了身上的痛楚后，暻璱拿起钱包，起身揽过蓝染出门。
　　蓝染此时还是十岁少年模样，站直了也才到暻璱胸口，衣服也有些宽大，靠在暻璱身旁，才显露出孩童模样。感觉到暻璱身体情况不佳，蓝染轻轻扶着她，让她将重心略往他这边一侧，行走间能减少些难受。
　　“蛮懂事的耶。”暻璱发觉蓝染的暗中照拂，同时身上的苦楚稍减，便有了调笑的心情。边带着蓝染走到附近不远处的百货商店，边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放心。
　　店主斋藤丽娜早就认识住在附近的暻璱，见她身体不好不常出门，偶尔她来采买日用品的时候，也会多送她些小礼物，平日里也常去看望。这次见她带着个孩子过来购物，丽娜心里不禁一阵欣慰，她身边终于有个陪伴的人，小孩子也好，也能让她心里多一份牵挂，不像以前日复一日独自生活，没什么活下去的热情。
　　“暻璱，最近新进了一批针织毛毯，披在身上可暖和了。要不是一区布艺店特供，这批货都进不来。你身体不好，这入秋了就更要当心了。”丽娜没有像平日待客时稳坐柜台后，而是特地出来，边搀着暻璱边推荐叮嘱着。
　　暻璱见店长特意照拂，对她露出暖暖一笑，边挑选着生活用品，边回答道：“这么多年，一直受到丽娜姐的照料，真的非常感谢。”随后，她挑了一条毛毯，手感柔软，确实是保暖好物。蓝染之前一直四处流离，身体也应该亏损不少，之后天气凉下来容易生病。
　　“这有什么花色吗？”暻璱见摆出来的毯子都是红色或白色系的，不太适合男孩子用，就回头询问。丽娜也手脚麻利，立刻回库里找出来另外黑色和深蓝的两种。
　　暻璱看了两眼，也打不定主意，便将蓝染拉过来，让他自己挑，自己靠着柜台顺了口气。蓝染看暻璱出来后，脸色越来越差，脚步也略有虚浮，不敢太耽搁，迅速拿起深蓝的毛毯，走到暻璱身边，说道：“身体不好我们就先回去吧，我这些东西也不急。”
　　“没事，之后还要出来一趟也麻烦，这会儿一次性弄好吧。”暻璱感觉身上还有点力气，便向蓝染安抚一笑，催促他赶紧拿。
　　蓝染见她拒绝，也不好在说什么，迅速拿了必用品放在柜台上，就去扶暻璱。暻璱没拒绝这次他的帮助，轻轻拍拍他手臂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结账离开。
　　“我来吧。”见丽娜有意拿东西送他们回去，蓝染也不好麻烦她，拿起那包暻璱买的东西，一手拿着包裹，一手扶稳暻璱，缓缓往住处走去。
　　暻璱回到住处后，又焚香压了压房内的寒气，坐在画桌旁坐稳，身上除了没什么力气，也无大碍了。不客气地指使蓝染去生火烧水，而后暻璱开始研墨调色，想先把手头这幅画完结，再画幅亭台楼阁送去书画坊卖掉，补充点家中积蓄。
　　蓝染听话地走进厨房，一边烧起水，一边看着暻璱低头涂涂画画，跳跃明灭的烛火照亮她的脸庞，那一幅赏梅图似乎已经完成了大半，就差填色题字了。水壶盖被蒸汽鼓动，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袅袅水雾盘旋而上，模糊了蓝染的视野。
　　这样静谧的气氛，有多久没有体验过了？蓝染一边泡茶，一边感叹着，自从来到尸魂界，没有以前那样对酒上月的闲情逸致，每日关注的仅仅只是如何生存下来，当时极度渴望的安逸生活，今日终于得到了。
　　走出厨房，蓝染将暖身暖胃的大麦茶放在远离画纸的桌旁，防止暻璱太过专注于画作，没注意到茶杯而意外打落它。端详了那片接近完工的簇簇红梅，蓝染轻浅一笑，说道：“没想到暻璱画功如此深厚，这片红梅一瞧，就让人想象到冬日梅花凌雪而开的傲骨。”
　　估计暻璱作画也有些年头了，又因为这么多年沉淀，画作也不拘泥于细致描形，更多的是写意，不仅描绘出红梅的盛开场面，又让人从中感觉到梅花的与雪较劲的气派。蓝染生前也是大家出身，虽更偏向于书法，但对画作也是有较高鉴赏能力，这下看暻璱画画，心底有点怀念。
　　“哪有这么厉害，不过是随手画画打发时间，也正好拿来过活罢了。”暻璱听闻不禁发笑，拿起大麦茶喝了一大口暖暖身子，然后继续填完剩下的颜色。
　　蓝染坐在一旁没有继续接话，静静看着暻璱专注于那繁复飘逸的红裙，抽出旁边书架上的一本《三国志》，随手一翻发现是汉文，顿时好奇心涌起，问：“暻璱是汉人吗？子书一听，好像不是东瀛的姓氏。”
　　“对，我不是本地人。如果你想看的话，我可以教你，那书旁边应该有本字典。”暻璱画完了衣裙细节，分出神来看了蓝染一眼，见他手中拿着《三国志》，便道：“这本书看着还是有难度的，慢慢来不要急。”
　　“没事，我还是会一些汉文的。”生前因为家里关系，蓝染刻意学过一些汉文，可惜没有完全学成就离开了人世。细细抚摸着书页上文字，蓝染眼底闪过不知名的情愫，虽然生前深陷权力纠纷，没有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连感兴趣的汉文也没学完，但现在终于又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要牢牢抓住这一次。
　　将蓝染所有反应收入眼底，暻璱没有多说什么，无论蓝染想继续学什么，她都愿意教，至于他以后想要怎么走，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只要没有伤害到自己或者自己珍视的人，一切都无妨。
　　蓝染先将书小心放回原位，起身向厨房走去，说道：“晚饭我来做吧，暻璱你身体不好，我熬些粥暖暖胃，清淡一些。”语毕，蓝染回头瞧了暻璱一眼，见她没有异议，冲自己温和一笑，心底蓦地一暖，立刻低头开始忙手里的事。
　　耳朵尖都红了哟。意外发现蓝染羞涩不安的模样，暻璱兴味地笑了出来，随后保持着好心情挑了支小号狼毫笔在画上题字署名后，便小心将画卷好收起来，铺开了第二张画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