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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药与蜜饯 ...

  •   幼宜躺着,身上盖的是新弹的鸭绒被子,枕边窝着一只从没见过的好看的小猫。她忍不住从被窝里伸出一根手指头去摸它长着长长一撮毛的耳朵,立即被人制止。

      屋里吵吵嚷嚷。半夏守着她,把她的手又塞回被子里去了:“小姐,要好好盖被子才行。”

      她便有点愧疚,自己好像给人添了很大的麻烦。眼前的这个姐姐很和气,屋子里也很暖和。但都怪自己……都怪自己生了病,那位娘娘才和人吵起来了。
      ·

      还不是娘娘的沈漓就是这个脾气,她也不是吵架,只是一急就容易絮叨:

      “开三天的药吧……不不不别开那么大剂量。能靠抵抗力应付的就少吃药,是药三分毒……”

      两个宫里最不能得罪的人一左一右。太医擦了擦汗,重新改了改方子交到沈漓手上。沈漓端详半天,看不明白写的什么字于是又递给息尧过目。

      “殿下看看。没问题的话我就让下人按照这个方子把药煎上。”

      息尧只是来看她的,对方子不方子的什么,一概不大在意:“听你的吧。”

      “什么叫听我的……”沈漓不大满意。遂把锅又丢给太医:“殿下说了,听你的。就按你的方子来。”

      太医喏喏称是,逃也似的退出去了。三个小宫女也都各自有活儿要做,殿内唯剩下她和息尧两个人。

      沈漓掰扯得口干舌燥,喝了口茶水。见对方目光若有若无地老是跟着自己,好感度在后台离奇地频频+1+1+1,率先发问:“殿下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

      息尧今天戴了顶翠玉头冠,一点青苍点缀得人更是无双风流:“还是和之前一样。你想听什么?你问,我就告诉你。”

      别骚了别骚了……你头上绿油油的还挺应景的。沈漓不忍直视:“那我还真没什么好问的了。既然有了小孩子,多少也稍微上点心。你知道她了干什么——要不是布防得严,她就跑出去了!”

      她并不知道当时他就在阶上看她,更不会知道他在乎的其实并不是幼宜是否跑出宫去。

      就算幼宜真的走失了又能如何?以他凉薄,必不会为一个不相干的小孩子伤心太久。他之所以在阶前矗立了那么许久,在意的只不过是沈漓的态度。

      他起先只是想知道在手里有了足够的权力之后,沈漓会如何去使用它。

      有多少为私心?如果换成他人看见了这个机会,找个由头调开守卫,有朝一日当真宫里没有这个孩子了也是未可知的事情。

      或也可能看见了只当没看见,左右与她没关系。

      但沈漓实在给他交上了一张让人极其意外的答卷。她蹲下身来,肯让一个未知是谁人的孩子坐在肩上。

      见息尧听了就像没听见,甚至还走神。沈漓掀开帘子望一眼已经睡下去的小幼宜,无奈何叹了口气:“不然就给她尽快再找个母亲吧。她还小嘛,也肯跟人亲的,不然怎么办……”

      床头的小猫儿看见沈漓的脸,立刻放弃了温暖的枕头小跑着跑来,一跃跳上她膝盖,极尽黏人地用头蹭。

      沈漓被蹭了一脸毛:“好了好了……咪咪等会儿,妈妈在说正经事呢……”

      息尧也不笑她荒唐,伸手去搔小猫的下巴:“它什么时候成你女儿了?”

      “表示亲昵而已,并不代表着我真的想要一个女儿。”沈漓警觉地绕开他的话:“本统领养猫还行,养人类幼崽完全没空。”

      “幼宜本就不合适养在宫里。”与她紧张兮兮地绷着脸鲜明对比,息尧还是淡淡的,似乎这个话题没有半点值得他留意的地方:“最好的就是,能找个放心托付的人家尽快把她送了。”

      什么叫“不合适”养在宫里?

      沈漓一下子想起她人物详情里那三个硕大的问号。她原以为息尧并不知道这回事,只是因为嫡庶之分,或又是因为生母不得宠,才也不太在意这个“女儿”。

      但现在竟然连送人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完全可以把“不太在意”里的“太”字直接划掉。

      ——他就是不在意。

      “为什么?”沈漓有点懵。

      “这就真的不是我不告诉你了。”息尧轻飘飘地撇一圈殿里殿外忙活的女侍:“等以后吧,我想个法子说与你听。”

      人多眼杂,沈漓话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蠢了。宫中的诸事纷杂,竟叫她开了上帝视角也看不清楚,只能茫然地频频点头。

      ·
      两人又是对坐无言。息尧日理万机地忙,沈漓也不清闲。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沉默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就算是在一起,也常常没有什么话说。

      甚至明明就同在一座帝宫里,有时候几天都见不上一面。

      HE完美通关的结局有好几种,也可做妲己那样的角色。但沈漓于漫漫长夜中沉思,竟然发现自己还是希望息尧能好。

      她竟然希望一个纸片人能真正自由。希望他能实现愿望,希望这个虚假的世界海清河晏。

      沈漓知道他是要坐皇帝的。历朝历代往下数,但凡是一个明君,哪有整天和女人腻在一起的。后宫中的宫女嫔妃,一生只与他见一面的也大有人在。

      她逃不出这游戏规则的樊笼,既然一定要和他绑在一起,那就一定不要做这最悲哀的一方。

      所以沈漓也想自己忙起来。

      “没什么和我说的了么?”息尧似乎是真的疲惫,浑身那种混不吝的架势都敛去了,但见了她还是常常笑:“叫我来,就只是为了这个?”

      沈漓莫名地好像有些话想说,但是又被理智给拦回了肚子里:“可能是吧……”

      “可能。”

      息尧笑着摇了摇头。沈漓窥见他眼底的一抹失望,尚不知真假,心里已经隐约一抽。

      忍冬已煎好了药,行礼转进内卧给幼宜端过去了。沈漓便正好找个由头邀请道:“一起去看看幼宜么?”

      息尧也不推拒,与她一道进卧房。忍冬见他们凑在一处一家三口似的,赶紧喂完了药,把糖食管子放在边上就退下了,回头还不忘把门带上。

      外头的雨小了些。水汽漫进房间,湿漉漉地让人的情绪也跟着黏糊糊地难受。沈漓关严了窗,回到座上就感觉到这一对假父女气氛怪异。

      “殿下……她刚喝了药,估计很苦。”沈漓悄咪咪附耳过去,明示他适时也关怀一下留守儿童。

      息尧那双好看的手便拧开了糖罐子,递过去一颗到小姑娘的手上。幼宜不知是高兴的还是吓得又快哭了,努力地憋着红眼圈。

      沈漓一点都搞不懂小孩子在想些什么,她又不说,比外星人都难懂。小声嘟囔:“又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哭呢。”

      “她这是不怎么见我,”息尧像是早就料有此事,甚至还恶劣一笑:“吓的。”

      说着说着幼宜的眼圈儿就更红了。沈漓怕她真的又哭,赶紧坐到床边把他两人隔开。

      “幼稚不幼稚。”沈漓啼笑皆非:“还吓唬小孩儿,真是糟糕的大人啊……”

      息尧耸肩。糖果被他一把握起,又依次坠回盒子里,像彩色的棋子般叮叮咚咚。沈漓起先还专注地看着他玩儿这些无聊把戏,渐渐像被催眠了似的开始打哈欠。

      想时间差不多也该稍微睡一睡午觉,下午还有下午的事等着做。开口要下逐客令的刹那嘴里被塞进来一样什么东西,方方正正,甜的。

      指腹与唇角相碰,惊鸿掠影般一触即分。

      沈漓惊得嚼都没嚼,蜜饯径直就咽下去了,噎在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甜得齁住。即刻奔跑到桌前一杯接着一杯疯狂喝水,无意间回头,竟然发现息尧正一手扶额,肩颈都因要遏制笑意而轻微地抖动。

      蜜饯是往下走了走,还卡在胸腔的位置。但梗在胸前的不只有这块蜜饯,还有她该死的羞愤。

      沈漓不可置信地顿了两秒,活生生遏制住了给未来的陛下一顿暴锤的强烈心愿:“……出去。”

      息尧的肩膀就抖动得更厉害,甚至都不抬头了。小幼宜的眼圈倒是不红了,从被窝里稀奇地望着他们两个。

      沈漓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冷静、理智、看过无数言情剧并且深谙恋爱套路的女性,看什么等级的本子脸都没有红过一下。居然会被一个纸片人欺负得语无伦次。

      “我要午睡了……殿下有什么事没有什么事你都快去忙吧……”

      沈漓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恼羞成怒竟然上去试图把这个讨厌的人推搡出卧房,放狠话道:“不要再来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用得什么劲儿,对方竟然稳稳当当地坐着纹丝不动,甚至自己这两只手也都白给。

      能单手提得动几公斤重的长剑的拳头一点用也不顶了。息尧先是坐着笑,笑得累了又换了个地方挪到床上,朗声道:“忍冬!来。”

      忍冬正在门口守着,听见传唤推门便看到两位主子一站一坐扭在一处,脸刷得就红了。

      “去,把幼宜带到偏殿休息。”

      眼前的少女正竭力要脱离他的控制,河豚般鼓着两腮。息尧的手几乎大她一倍,但想钳得住她仍需使些心思。仰头看时眼睛漾着光,一本正经道:

      “我们的小翁主要午睡,别让人来惊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药与蜜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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