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姐妹交锋 ...
-
那猫儿很小，奶声奶气的一个小绒团，形状竟与息尧给她的狗尾草猫头近似。双眼异瞳，一色天穹青碧，一色艳阳璨金。
沈漓心里软成一片蓬松的羽毛，一塌糊涂地道了谢。领着新得的两个小宫女儿一溜小跑回住处去，唯恐把它安顿的不及时。
但那小猫儿还与她不熟，在半路上就开始害怕，奶叫着要从篮子里爬出来。沈漓只好弃了篮子抱着它，它却不领情，尖指甲用力抠着人的衣裳，爬树般往肩膀上窜。
与它撕扯了一路，无论是猫还是人看来都坚持不到校场了，沈漓索性直接转江都宫走。
早晚都是要住的，只不过仓促一些。
江都宫空置了不知道多少年，宫人也偷懒。到处都蒙着一层薄灰，沈漓遍寻找不到一个干净凳子，提溜一个靠枕出去，在太阳底下坐了。
“你叫什么？”沈漓看着这两个哼哈二将，指了其中一个问。
这两人穿着近似但神态迥异。被点到名字的那一个福身向她见礼。
“奴婢半夏。”
“好。”
沈漓念了念她两个的名字，记住了：
“半夏，得麻烦你尽快跑一趟——我原住在校场边上的禁军营里。你到那附近打听河清翁主的住处，找一个叫剪翠的姑娘，让她领着你收拾一下行李赶快过来。”
半夏也不多话，主子说什么她就马上去做。那小猫儿作恶虎咆哮状，四脚一落地到处乱爬。沈漓望着半夏走得匆匆的背影，手忙脚乱吩咐道：
“越快越好——别的都可以不要，窗台上晾的鱼干务必要拿！”
她的长发垂落在腰际，小猫不懂，好奇地揪着发尾玩得起劲，又扑又咬。沈漓吃痛与它争夺自己头发的归属权，无意间划在猫爪上手背立刻拉出一条浅浅的血线。
沈漓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另一个宫女儿却先替她惊呼：“哎呀！”
“不要紧不要紧。”还好猫指甲传染狂犬病的概率可以低到无穷小。沈漓心有戚戚，一把把小猫儿摁回到怀里，琢磨着得想法子把它指甲剪一剪。那猫怂成一团，朝宫女哈了一口气。
“咱们都别盯着它看，它怕。”
挠挠下巴它便忘了刚才还在怕什么，眯眼打起呼噜。沈漓给它顺着毛，问眼前的小姑娘道：
“你叫什么？”
这丫头看着年纪很小，活泼揖礼：“翁主，奴婢叫忍冬。”
“你们俩一个冬，一个夏，性格却完全和名字不一样。”
多半是息尧的起名恶趣味。他一来，就把人改成了满宫的花花草草。沈漓无奈：“忍冬，帮我把卧房先拾掇拾掇吧，今晚就要住人的。”
似乎有视线落在她身上。忍冬起身的刹那，门外依稀飘过一抹水粉色。沈漓不动声色，半个时辰过去又有脚步声抵近前门，这一次是自己提着行李赶来的小宫女儿们。
剪翠偌大一个活人，竟被巴掌大个小猫吓了一跳：“翁主。这是……”
“猫啊。”沈漓卡在宠物系统录入昵称的那一步，隔着悬浮窗去掏剪翠包裹里的小鱼干：“它喵喵叫呢！这耳朵，这肉垫，还能是别的什么？”
剪翠踟蹰不敢上前：“怎么生得这么吓人的眼睛……”
市井上曾盛传妖猫的志怪小说，但无神论者沈漓不以为意，劝慰道：
“‘异瞳’而已。猫就是有这样的嘛，一只眼睛蓝一只眼睛黄。还有一只黄一只绿的呢。”
“是……是吗。”剪翠想摸又不敢，蹲着眼馋地看：“奴婢没见识，还是第一次见。”
忍冬提着个鸡毛掸子出来，把簸箕里的灰尘倒在树根底下，听见剪翠说的话便骄傲道：“这猫咱们中原可不常有，是随萨沙国的进贡一起来的呢。”
“萨沙？”剪翠不明所以：“贡品就是一只猫？”
“怎么可能呐！进贡是进贡，都是有定数的。”忍冬越说越多，半夏给了她好几个眼神都拦不住她要说话：“猫……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这一次多了这猫。”
人多就是闹腾。沈漓与她们年纪相当，又没什么架子，三个小丫头便在当院边干活边闲话。半夏性子沉稳些，倒是剪翠和忍冬一见如故。
沈漓打着哈欠给猫吃了两条鱼干，迟迟敲不定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
它是全白的，古代不是叫白猫“玉尺宵飞练”么，要不就叫飞练？
[您是否确认宠物昵称？一经确认不可修改，立即为您激活宠物驯养系统]
又不太好。孬名好养活，飞练这两个字太文艺，不符合沈漓衰神肝帝的特质。
布丁？牛奶？反正它是白的，叫乳酪也可以。
沈漓反复修改昵称栏，怎么都想不出合适的名字。却有不速之客上门。
院子里的七嘴八舌都停了，皆俯身给来人见礼。林莞愫带着一个她的女侍买进了门槛，柔声唤道：
“妹妹。”
·
姐姐妹妹的，听得别扭。
面对林氏这个女配总有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认认真真地按照人设和剧本走。但凡穿越到河清翁主身上是个正常人，那搞宫斗一定很精彩。
可惜她是个不走寻常路的铁憨憨。
“阿姐。”
关掉系统悬浮框，沈漓抱着她的小心肝儿站起来，笑道：“刚搬到江都宫。就让第一位客人见到我这又荒凉又破，阿姐见笑了。”
“娘娘……”林氏身后那个宫女正穿着一身水粉色的衫子，眼尖看见了沈漓手上的抓痕，小声惊醒道：“小心猫……”
“猫？”林莞愫按下宫女的话，移步上前：“怪不得芷夕同我说这里这么热闹，原来是因为它。”
她站得很近，疏离又温和地赞美道：“怪好看的。”
忍冬拿的果然是普通宫斗剧本，一见她靠近，立即竖起全身的刺：“那当然啦，殿下赏我们翁主的自然是最好的。”
？？这要让你习惯了挑事儿还了得！
“半夏，”沈漓即刻呵斥，肃然道：“在我这里做事没别的要求，唯一个——管住你的嘴。”
沈漓本来抱着一个“后宫和平演变”的念头在缓慢推进，奈何除了她自己之外人均小斗士。
“林侧妃是我母家的表姐，我们姊妹之间，有什么话我自己会说，不必你替我。”
“小丫头不懂事。”事因她而起，林氏帮着打圆场：“不要训她了，看给孩子吓得。”
“进屋坐吧。前后院还没打扫出来，不然还可以带阿姐逛逛。”
沈漓不置可否，把猫和篮子都递给侍女。给个台阶就下了。走过月亮门的时候随手一指，另起了个话头闲聊：
“我屋后好像有挺大一片空地，也不知道要种点什么好。”
林氏拖着她浅鹅黄色的裙子跟着沈漓一起往园子里看，庭院地上还隐约有土有灰，她倒也不心疼，莞尔道：
“妹妹要在这里长住的话，不如请几个人好好布置布置园子。我宫里的流烟最擅花草，也可帮着参详一二。”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漓推门进去，屋子里也是家徒四壁，只家具还算齐全：
“也不急，可能还得先这样荒一阵子。等用得着了我再上阿姐宫里去借人。”反正我现在也没钱。
公文与禁卫近来铸刀的图纸堆在周围。茶壶里空空如也。沈漓倒了倒，一滴水都没有倒出来。
半夏是个有眼力见儿的，马上就提了刚烧开的热水来给两人沏茶。从那本劝息尧广开后宫的折子里倒出来的美人图就摊在桌上，林莞愫视线一凝，迟疑道：
“这是……”
“国子监少监家的女儿。”沈漓呼呼吹着热茶，搓了搓被烫了一下的手指头：“喏，上面有写。阿姐看看。”
“还有这——御史中丞家、道亭县丞家；督水监、太仆寺……
沈漓就是有意要让林氏看。这些个小姑娘她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但林氏则不同。林氏是有做间谍的前科的，若她还是那个隐藏的定时炸弹，一定会往宫里安插她那一派的人手。
“还有沛国公的嫡女。有文有图，有阿姐喜欢的吗？”
林莞愫垂眸，一张张仔细看过，黯然道：“殿下要纳新人了吗。”
沈漓不大明白她的表情。
“偌大的后宫。不塞几个人进来，朝上的某些人怎么能甘心。”与其提防着，和他们划开隔阂，还不如先敞开门给几个人甜枣吃。
那些画林莞愫反复地翻看，最终只是长长地叹息，低声退让道：“本宫长居内府多年，不懂这些。”
“但宫闱大大小小的事，我想也没有人能比阿姐更熟悉。”沈漓右手中指无意识在案上敲击着，抛出另一个雷：“殿下说想让你代领六宫事。”
息尧此举，沈漓也隐约察觉到是有些欲擒故纵的意思在里头。若林氏当真是坏的那一个，长久必有疏漏。
“我？”但她如今脸上的惶然却不像是假的。林氏沉郁许久，还是想要推拒：“可是……”
可是要捧杀她的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以息尧的性格，不会留任何一个不能放心的人在近身。
“既然都送到面前了——”
他决意要做的事，沈漓暂时也只能无条件认可。把内宫的账册都推到林氏的身前，囫囵道：“戴罪立的功也是功，阿姐还不如就拿着吧。”
林莞愫摸索着账本粗粝的封皮，试探地瞧着沈漓，忽然话锋一转：“可是周氏就要登为帝后了。”
她好像还是在谦让。在说这后宫马上就要帝后了，用不着她来掌事。
但沈漓不是傻子。
林莞愫温温软软地望着她，目光里却在说别的话——
“你如此特殊，他不还是娶了旁人做正妻。现在又要把掌六宫事的权力给到我的手上。
那么你沈漓在其中，又是扮演真心还是假意呢？”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姐妹交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