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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宫禁深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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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到今天为止,沈漓加起来已经在短时间里熬了三四个大夜了——且全都是通宵。
昨晚上她并不是不想睡,人是躺下了也困了,就是脑子它有自己的想法,想想这个又想想那个,一转眼就是天亮。
今天是上京的日子。沈漓百无聊赖,早早就在官驿门口石狮子墩上坐着靠系统自带的俄罗斯方块打发时间,只等马车都拉出来了,蹭一辆坐坐。
有小厮看见了她,过不久牵出来一匹棕红色的马,朝沈漓点头哈腰:“问河清翁主安。今儿上京,小的给您把马牵来了,也不知道脚蹬合不合适。您试试?长了短了,也好给您调调。”
沈漓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系统后台的俄罗斯方块堆积成山,game over。
“……这是谁让牵来的马……”
那小厮也是一愣,恭敬道:“是咱们殿下亲口定下来给您使唤的。小翁主,这可是平常殿下常……”
“多话。”
息尧骑马从后面上来,路过时凉飕飕掐断了他的话头:“干你的活去。”
小厮立即鹌鹑一样溜了,留下沈漓和那漂亮马大眼瞪小眼。沈漓看见它就脖子痛,抗拒道:“这不是山洞里我捡的那匹马么?它腿……”
“腿已好了。”息尧不给她反对的机会:“皮外伤而已。”
“那褡裢也被砍断了来着。”
“也给你修了——佩饰已全新换了一批。”
沈漓沉默良久,找不到别的理由可以搪塞只好耿直道:“我想坐马车。”反正你都掀我底牌了,我还跟你客气什么?到车上能睡一会是一会。
“坐什么车?”
息尧今天穿得很是好看,笑的也很好看。袍襟袖口的每一根绣线都闪闪发亮,与最初相见那天相比,的确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小王子了。
但这人根本就没有当王子的自觉,很市侩地为难她道:
“既然拿了银子。当然是本王骑马,你也骑马。”
骑马就骑马。沈漓酸溜溜地目送林侧妃上了车,自己趴在马背上幽幽叹气。
隔壁大院的门也开了。息尧策马小跑上前与鹰扬将军说话。沈漓此前从未见过这位长年戍边的四殿下,但自己混在别人的队伍里不便声张,只好抻长了脖子远望。
车盖挡住了视线,百米外息尧只露出一个脑壳顶,与他说话的另一人应当就是四殿下鹰扬将军。沈漓苟苟祟祟左右探看,银亮的铁甲从车盖后头转出来,却是一个神采飞扬极开朗的一个少年。
太,令人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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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见了这一面,沈漓系统列表里“皇四子息旸”已经有了人物头像。车队有序行进,很快就出了城。沈漓坐在马上晃荡,把老皇帝这几个儿子女儿们的照片划过来划过去,匪夷所思地比对着。
“在想什么?”
息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前头四殿下的队伍里回来了,也在路上骑马晃悠。
“没想什么。”沈漓先回绝了他,转而又觉得这样困着自己不与人说话也太过小心,实在没有什么必要,于是感叹道:
“没想到四殿下会是那样的一个人。”
等她想说了,却又觉得笨嘴拙舌说不明白,困惑地抓着头发:
“那样……我说不明白。但是很难想象宫里也会养出来这样的人。”
息尧不吝嘲讽,语气倒很轻快:“这样那样的,到底哪样?”
沈漓与四殿下只有一面之缘,连话都还没有说过一句,并不了解四殿下为人。一旦刨根问底问起来,还真说不上来了。
息尧也不催她,并肩在官道上又晃了一会。阳光罕见的很好,竟叫沈漓想着想着就开始睁不开眼睛了,迷迷糊糊之间他忽然说道:
“他被大哥保护的太好了。他的母妃陈氏毕竟是孝惠皇后的族亲姊妹,与她一气连枝,孝惠皇后还在时她们两个就独占后宫半壁江山。”
“那段时间宫里的出生的孩子可真多啊……孝惠皇后有了大哥,陈氏有了四哥——从小就是拧成一股绳的。”
掉落资料片重要剧情了!看来是淮王的好感刷够一定标准才有……沈漓猛掐自己大腿,强迫自己赶紧清醒清醒,迷茫道:“在眼皮子底下结党营私,陛下难道不知道吗。”
息尧笑着摇了摇头:“陛下怎能不知?他若真看不见这些,也不会后来孝惠皇后薨逝后再立我母妃为后了。”
沈漓唔了一声,努力消化这些大八卦。系统大事记里空缺的部分又渐次添补起来一些。
“只是陈氏太厉害了……后宫表面上一团和气,其实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我没能早点明白这些,直到自己母妃也没了,什么都晚了。”
“大哥仁厚,怜爱。不认让他的幼弟也看见这些,早早地打点让老四出去领兵,可真是……”
息尧的神色如常,眼底却隐约汹涌着什么。他说了“可真是”这三个字,忽然又好像说不下去了,又许是一时没找的到合适的形容,只是反复又念了许多次。
“可真是……可真是兄弟和睦,兄友弟恭啊。”
同是幼弟,一个百般关照,却恨不得另一个死,也怨不得他要如此嘲讽。沈漓耸了耸肩,言谈间举重若轻:“但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要回来帮大殿下夺嫡。”
息尧一时沉默,片刻后闷声笑了,浮夸地赞叹道:“你竟看得懂这些。”
沈漓头上冒出一排问号:“我虽不聪明,却也不傻。襄王守皇城,让四殿下领兵。你又说他们一气连枝,难道不是打着军政同谋的算盘么?”
息尧抬了抬眉毛,剑指向前一探摘去落在她眉间的柳絮,复又呼地一吹。
蓬松的柳絮从一撮飞散成漫天绒毛,沈漓吃了一嘴,连打好几个喷嚏。
“可怜的小孩啊……不知人间疾苦。”
混乱中息尧一夹马腹跑走了,只留下似叹似诉的一句话,不知道在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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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漓进宫应诏的日子算是迟的,一路上还胡思乱想会不会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让她耽误了,别害她在殿上点名挨骂。等真进了宫门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根本没有人有时间因为这种小事理她。
半个西宫全都住满了皇亲国戚。沈漓就从来没见过宫里人这么多的时候,到处都有人走动,认得出来的认不出来的面孔大多都板着脸。
她在西宫门口与息尧一行人分头,牵着他给的大眼睛马往前走。李公公迎面跑过来,皱着眉头大惊小怪道:“哎哟喂!我的小翁主哎!您怎么才来……贵妃娘娘昨儿还问起您呢!”
沈漓想着自己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知情的那张“薛定谔的底牌”,紧张道:“娘娘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那奴才就不知道了,得您亲自去回了贵妃娘娘的话才行。”李公公欠着身给她引路,热切道:“小翁主您这边儿请,娘娘吩咐了,腾出来永乐宫的东厢房给您住。”
沈漓尚且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出来,李公公就又一挥手召来好几个更小的小公公,道:
“小桂子小梿子——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呢!还不快把河清翁主的马牵到马房去。”
两个内侍官头也不抬半含着腰牵走了漂亮大眼睛马,沈漓担忧地三步两回头看这位和自己同甘苦共患难过的难友,李公公自顾自领着她再往长街深处更进一步:
“这长乐宫啊,可是相当好的地方儿。连长平郡主都没得住呢!离重华宫又近,风景又好。您瞧,您出了门,哎,一拐弯儿就是襄王殿下的现在住的地儿。”
谁要离息昀住的近啊!沈漓在心里咆哮,面色不动如山。
住得近难道是什么好事?谁知道他们打着什么算盘……手上这点兵不算多,但也是个不少的数目了。如果几个皇子都知道有此事,那就算自己看不上,不缺这点人手,也必然会提防着落入别人的手里。
“承贵妃娘娘如此厚爱。”沈漓脸上笑嘻嘻,心里竖了无数个中指,仍客客气气道:“不知娘娘此时是否空闲?也好容臣女谢恩。”
“不急,不急。”已到了住处的门口,李公公神秘摆摆手,给她开了门上的铜锁:“小翁主先好好儿歇着,到时候自然有下人来通传。”
领路的太监都走了,沈漓在允自己住的这间大院子里溜达来溜达去。
长乐宫的主殿还封着,只有东西两个侧殿打扫出来了。沈漓扒在墙头上偷看,对门儿不知道另一个什么宫里也刚进来了人,住的是沛国公一家几口。如此看来是每家分一个殿住,只是宣武侯沈家就她一个而已,或许并不是特意把她孤立出来。
沈漓稍稍松了一口气,在床上躺了会补补觉。等醒了天还亮着,又在窗口看一会热闹。吃了晚饭,摸黑练会剑;实在百无聊赖没意思了,又打开系统里唯一的单机游戏叠俄罗斯方块叠到凌晨,终于困得找不着北,合衣睡了。
一晚上尽做些光怪陆离的梦不知天地几何,突然有人敲门,沈漓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又亮了。
焦虑。
她刚想喊“剪翠”,话到嘴边才猛的意识到这并不是侯府。
“什么事。”
“禀河清翁主,襄王殿下刚过来了,说来看看您。”
沈漓一脑袋杂毛蓬乱着,好在房间里用具一应俱全,勉强梳了头发洗了脸,却发现然并没有自己能穿的换洗衣服。
“算了。”起床气发作,沈漓把篦子一摔,疲惫道:“让他进来罢!”从小在一起厮混长大的,难道还拘着这点儿面子工程么?
宫里的规矩真是又烦又多,如果不是脑袋还想要……心思纠结成一团乱麻,沈漓深呼吸强压下来脾气,在开门的时候规规矩矩揖礼,道:
“臣女问殿下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小天使看我的文,啾咪。感谢在2020-03-04 19:41:30~2020-03-05 20:2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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