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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一赋相思 ...

  •   “小姐不好啦,不好啦小姐!”天还没有亮,青青就扯着大嗓门冲进来,整个一个大喇叭!

      “怎么啦?怎么啦!”我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

      “皇上给你找了个伴读!那你以后读书怎么办那!”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伴读就伴读呗,那又怎么了!”早晚有一天被青青给活活吓死!

      青青一脸委屈:“小姐,我今天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还帮你打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也不见你夸我一句!”

      我一边换上衣服,那个...这个消息算重要吗:“那你说说看我的伴读是谁啊?”

      “完颜氏侍郎罗察的女儿,完颜.珧琦格格!”说完两只小眼睛biazhi一闪,“听说是个活脱脱的大美人那!啧啧~”

      我无力的白了她一眼:“人家是大美人你两眼放什么光啊!整得跟个男人似的!”

      青青一脸陶醉样:“嘿嘿,美人嘛美人~”

      到了无逸斋老早就看见十四已经在练习书法了,啧啧那丫的什么时候这么用功了,我一记大力金刚掌拍在十四的肩头:“十四哥!”

      胤祯挑眉看了我一眼只是“哦”了一声继续习他的书法,这人我有得罪过他吗?还是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我们伟大而英明的十四阿哥!

      他练书法我也练。

      “奴婢珧琦、年小蝶见过明澈格格,格格吉祥!”

      我笔下一滞:“年小蝶?”

      看向她,果真是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半年不见越发的精致动人,珧琦格格纵然是活脱脱的美人,站在年小蝶的身边也只能是为她锦上添花!

      年小蝶一改以往看我的眼神,十分谦恭有礼:“格格好记性还记着小蝶!蒙圣上隆恩,给温恪格格伴读!”

      原来她是进宫做温恪的伴读!难道年菁天升官发财了?

      书斋外传来一声高呼:“法海师傅到!”

      嗯?今天是法海上课!这人可不必汤斌好说话,为人处世谨严慎行,又冷血无情,简直就是块干司法的料!今天可得小心了,千万不能重蹈前几日的覆辙了!

      行过礼,法海便道:“今日奉万岁爷之命考核各位格格阿哥,阿哥们以仁者无敌写一篇文章,格格们可以写绝句或者律诗,题材不限,可以咏物,可以怀古,可以抒情,亦可叙志!半个时辰为限!”

      今天考试!!要是早知道我也学老十花钱找枪手啦,估计又要触霉头了!

      我捏住笔杆戳戳戳十四的后背,十四不动声色地靠过来,极小心的压低了嗓音:“又怎么了?”

      “十四哥啊,我可指望不上我自己,你快帮我写一首诗吧!”

      我这话还没有说完,十四就兀自低头干自己的活了,瞧瞧,这也算兄弟?要是八哥在,我还会求你?

      我咬着笔杆自己造,蓦然斜次里伸过一只手来,青莲色银鎏滚边下捻着一个小纸团,我喜出望外正要接到纸团,不料法海竟朝这个方向过来,两人俱是一惊,纸团滚落在我与十四之间的地上,黝黑的金砖地上,犹如一道狰狞的伤疤,异样醒目。眼看着法海越来越近了,可这倒霉花盆底鞋怎么都踩不到那团纸,看来这回是在劫难逃了,十四啊我对不起你,咱要被判个“作弊”的刑了。

      “法海师傅,我写好了,请你过目!”

      竟然是年小蝶!她朝我微微一笑,竟然是替我和十四解围!

      法海刚走至十四身边,身形一滞便折回身朝年小蝶走去,随手拿起年小蝶的诗,眼里渐渐露出笑意:“清风无私雅自爱修竹有节长呼君怀若竹虚临江水气同兰静在春风修身岂为名传世作事惟思利及人欲论古来兴废事 须平自己是非心!好诗好诗啊!清风、修竹、水、兰、大有修身养性,治国齐家平天下之大势,如此文章竟出自女子之手!”

      法海毫不掩饰赞许之色:“你是温恪格格的伴读、年菁天的侄女年小蝶?”

      “正是!”

      极温柔的声音,带着如许的婉转之色,一双秋瞳烟波渺渺,分明一种翩然清灵的气质,宫里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但是她却能让她们都黯然之色!

      我偷偷朝她眨了眨眼,一记抱拳,怎么说确实是她帮了我和十四,这情我承了!

      我赶紧捡起纸团,打开来也是一首律诗,宣纸上的正楷眉清目秀:“帘外五更风雨冷案头三尺笔墨浓藤根揉就充书架蕉叶斜分作砚田中庭半弓能容天白菊开时习作画
      虽云智慧生灵府 读书偏爱夜长时 !”

      大家都陆陆续续地交了作业,反正这差是交了,刚松了口气不料法海这厮道:“明澈格格这律诗也做得不错,但是这清苦之味太重,中庭半弓能容天倒是有男儿之色,只是女子又怎来开弓容天之力,格格课下再写一篇赋,只当是老夫个别布置的功课,还是题材不限,只看内容和格律!”

      什么清苦之味太重,读书不苦吗?不会是早识破了吧!纵然是一万分的不情愿也只能应承了:“明澈遵命!”

      法海路到十四身边并未停下脚步,只是轻轻地飘过一句:“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

      放了晚学,我拉住十四:“十四哥啊,真是对不住了!”

      指尖抚上他银鎏滚边的袖口,指下的银鎏脉络清晰,光滑的触觉带给人一种真实的存在感,本以为又要看他顶着一张臭脸,没想到他眉眼间反而有种窃喜,仿佛叛逆的孩子小小的得逞了一把:“你十四哥的忙可不是白帮的,我可是要向你讨的!”

      我赶紧退后一步,警惕的看着他:“讨什么啊?你缺钱?缺钱找九哥去,我可没钱!”

      十四一甩手中的折扇:“十四爷我像是缺银子的主吗?反正你欠我一个人情!”

      说完便大步流星的朝永和宫的方向走去,淡淡的莲青在夕阳的逆光中,俊秀与坚毅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却在他身上浑然天成,和谐的不可思议!

      我这心里一盘算,一场破考试,弄得我又是欠年小蝶,又是欠十四,结果还是被法海这厮给逮了,真是得不偿失。抬头看了看天色,还不算太晚,赶紧找了处亭子赶我的赋。求人不如求自己,我再怎么不济,好歹也会是从21世纪来的,玩心眼比不过你们,但是站在历史的制高点上,不说眼界比你们开,新事物总比你们见的多!

      打定主意,干脆把那首《三生石三生路》弄成赋,我一边回忆着轻轻唱,一边快速把歌词写下来,然后嘛模仿《离骚》的格式,减几个字,加几个字,最重要的是要加个“兮”字,啧啧,大功告成!

      “我说如花美眷兮谁人顾,浮生无你是虚度,似水流年兮惹人妒,人间有你胜无数,这两句最好!”

      胤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眼角明媚,嘴角微微挑起,带着几分肆意的笑,逆光里精致的五官如玉雕般无可挑剔,尊贵的血统,优雅的气质,张狂的性格,还有他身上那种蔑视世间一切规则的傲气,在他身上都体现的那么淋漓尽致!

      他随手拿起纸,细细品味,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这笑意如月下牡丹,龙章凤姿,惊艳中带着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我喜欢!”

      说完,将纸一折塞进了袖中。

      “你、你、你...拿我的功课干嘛?还给我!”

      他俊眉一挑,笑得几分妖娆,几分无赖:“我说了我喜欢啊!怎么丫头连篇赋都不肯给你九哥?九哥我可是没有少疼你,丫头可要懂得知恩图报啊!”

      我哑然道:“知恩图报?拿我的赋?”

      胤禟吊儿郎当地斜倚着石桌,全然没有人前的皇子风范:“不要这赋也行,要不你以身相许吧,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考虑考虑!”

      去你的,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丫的彻头彻尾就是一祸害!

      胤禟不以为意地叹了口气:“哎...丫头既然不肯以身相许,九哥我也只能对着这赋以慰相思喽!”

      正说话间,一小太监匆匆跑进亭子,原来是胤禟的哈哈珠子:“奴才叩见九阿哥,明澈格格,阿哥格格千安!”又转身折至胤禟脚边:“爷,可教奴才好找!宜妃娘娘等您好一会啦!”

      胤禟早已褪去先前的恣意,轻轻一掸衣袍,堂堂皇子风仪尽显无遗:“倒是叫额娘久等了!”

      说罢起身欲走,经过身旁时还不忘嘴角肆虐一番:“丫头,考虑考虑!”

      夏日里,日头极长,虽是日已偏西,天色却仍是极亮的很,只是消了些许暑气,起了晚风,和着草木欣荣,有一丝没一丝的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叫人心旷神怡!写完赋,搁了笔,不自觉想起年小蝶进宫这事来,挑选宫里的格格伴读一向是宫里的大事,等闲不得轻易由汉人担任,年家虽然门楣显赫,但终究也只是汉人,且不比曹家来的特殊,这事还真有点蹊跷!

      “年小蝶是你们曹家觐的!”

      我循声望去,是温恪,她只长我一岁,一身紫兰松石倭缎旗袍,绾着翠方匾额,一边缀着赤红的璎珞,欣长轻盈的身段立于清风之中,格外秀懿大方,清秀的美目隐隐含了几分不解:“你竟然不知道?”

      我越发的弄糊涂了:“你是说年小蝶是曹家给送进宫来的?”

      温恪仔细盯着我半响,确定我真是不知情才点头道:“正是!还是你二哥做的主!”

      我不禁一怔:“我二哥?这事你怎么知道?”

      温恪微微一笑,隐约带着讽刺:“宫里,最多的是秘密,最少的亦是秘密!我不知道你之前与年小蝶怎样,我也不知道曹家送她进宫的目的,但是年小蝶绝非等闲之辈,只怕她的志向也绝非伴读,你在宫里虽有皇阿玛的恩宠,但是皇阿玛的宠爱可以带来荣华亦可以带来毁灭!”

      我与温恪并非深交,着实好奇她今日竟讲话讲得如此露骨:“你为何帮我?”

      温恪婉转道:“因为你是我十三哥所看重的人!天家子女最缺的是亲情,最不缺的亦是亲情,可是我只有胤祥一个亲哥哥!”她转身深深一笑,却让人看得人硬生生生出几分沧桑来:“因为我快走了,我想为十三哥找一个好妹妹,代替我对他好!”

      我心下一紧:“你要去哪?”

      “和亲!”温恪说的甚是轻松,仿佛只是在说吃饭睡觉一般:“身为大清的公主,和亲定国安邦,是我的骄傲也是我的义务!”语气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无奈与落寂“我有时候真的有点羡慕你!”

      我尽量笑道“羡慕我?你是大清的正牌公主怎么反倒羡慕起我这个皇上义女来了?”

      温恪不易察觉的一叹,仿佛梦呓一般:“他的子女太多了!”

      风吹过,草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夹着泥土的芬芳,也夹着不知名的忧伤,吹过严严重重的宫门,吹过飞檐连甍的宫阙,吹过天涯海角,至吹进人心里去。

      温恪嘴角弯俏:“明澈,大漠好看吗?真的那么荒凉吗?”

      我握住她的手:“大漠有大漠的精髓,它孤独,永恒,它像守疆的将军,寂寞却激情;它尊贵,霸气,它像紫禁城一般沉静却瑰丽;它是苍鹰的怀抱,是英雄的舞台,你说那落日的孤烟下吹箫的人会是谁?你说那漫天的流沙又是为谁而舞?那里有英雄的传说,有辟天的神话,最重要的是,温恪,那里会有个男子带着你策马奔腾,看大漠落日,听苍鹰长鸣,在那苍茫的天穹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不是在这红墙之中苍老了红颜!千年之前,有个叫昭君的女子出塞和亲,她结束了一场战争,一个乱世,你会像她一般,以一个红颜的名义载入史册!”我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温恪,我没有你们聪明,但是我乐观,我尽我最大的努力活得开心,老天把我带到这世上,又把我从一个地方带到另一个地方,我争不过,那就好好享受,生活有无奈有压迫,但是更有希冀!”

      温恪静静地看着我,渐渐流露出坚定来:“明澈,我终于知道十三哥为什么把你引为知己!”

      亭外斜阳脉脉,光线暗淡下来,四面苍茫暮色渐起,远处的宫墙笼在霭色中,日头一寸一寸沉下去,薄薄的还有一层暖意,叫人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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