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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部分 可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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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只有七岁,母亲再婚了。
继父是一个高大的巨人,母亲在他面前显得很渺小,虽然她并不矮,在女性当中她算是高个的。
我不敢站在他面前,不光因为他的高大,更加因为他是我的继父。我听过很多关于继父继母的故事,都是说他们是多么多么的可怕。那时的他于我而言,就如童话故事里的坏心继母一样。
继母会虐待不是自己的小孩,继父会殴打他们。
我躲在妈妈后面,不敢看他,也不肯叫他,妈妈却把我拖出来让我叫他爸爸。
他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已经去天堂了,就在一个星期前,我轻声告诉妈妈。但是,妈妈却没有回答我的话,她忽视了。她说他是我的新爸爸,会像以前的爸爸一样对我。
会吗?我怀疑的看着他,但我只能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我想起了格里书的怪物,他们喜欢欺善良的小孩,会乘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将他们吃掉。我知道他不会喜欢我,就像我已经不会喜欢他一样,妈妈催促我叫他新爸爸,我不能,我的爸爸只有一个,即使他走了,我依然只有他一个爸爸。
“别当不懂事的孩子。”妈妈大声对我说到,我看着妈妈,感觉到空前的委屈,强忍住快要流出的眼泪,我跑进自己的房间。
楼下,妈妈的声音依旧断断续续的传来,妈妈在讨好他,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的妈妈她在讨好那个像怪物一样的人,她从来没有如此对爸爸说过话。
那天晚上,我梦见我变成了童话中的灰姑娘。
第二天,我躲在被子里不肯下楼,我怕遇见他,怕他会让我去打扫厨房,或者是在十二月的天气里去洗一大堆的衣服,像山一样高的衣服,然后,我的手会冻得像红罗卜一样,那是我最讨厌的食物;又或者,他会让我吃掉一大堆的红罗卜,看着我变成一只眼睛红红的兔子之后,把我带到市集上去买掉。
我的恐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看起来就像钟楼怪人一样。
但我还是下楼了,是妈妈把我从被子里拖出来的。
冬天的我一向喜欢赖床,以前爸爸总会笑呵呵的先亲我一下,然后在把我抱起来,说我是个喜欢偷懒的小懒猫,我也会咯咯的笑,回亲爸爸,妈妈只会在旁边看着我们。
可是今天妈妈没有抱我,也没有亲我。
她从来没有那么做过,无论爸爸在的时候还是他不在了。
他就坐在平常爸爸坐的那个位子,那个位子我以前也经常坐,是爸爸最好的一个朋友从国外买给爸爸的,很舒服,很柔软。我想对他大叫,想把他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可我只能默默的坐下来吃早餐,妈妈刚刚在楼上时已经叮嘱过我要“好好听话”,她说那话的时候语气很严肃,就像她当初告诉我爸爸死掉一样。
餐桌上没有红罗卜,可是依旧叫我食不下味。
他说话了,他告诉我今天不用去学校,因为他已经帮我请了假。
“为什么?”
我轻声的问。
“你可以好好的休息几天。”妈妈说话的时候都没有看着我,而是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等我们度假回来,我会给你安排新的学校。”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继续吃他的饭,看起来,他吃得很香,仿佛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样。
我想去学校,可是我不敢说出来,我怕他会把我从窗户上丢下去。
安德列的父亲就是在喝醉酒之后这么对他的。
他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妈妈没有告诉我我可以休息多久,我听见女仆们悄悄议论着,她们说继父已经秘密给我办好了转学手续,他将会把我送到一个寄宿学校,那个学校在很偏僻的山区,除了神甫和修女,恐怕只有魔鬼会靠近。
我不想转学,我想念学校的朋友们,想念桑那和枚里,想念莎拉和克里斯丁,想念里斯太太和她的烤面包,还有安德列,他就算在腿摔断的时候,也只是安慰着哭得很凶的我。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很喜欢他。
可是妈妈不喜欢安德列,她说他是低等种族的人,不配和我来往。爸爸在的时候,妈妈从来没有这么直白的说过,爸爸教导我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哪怕他是国王或者平民。
我问玛利,我是不是会被送走时,玛利没有回答,她不需要回答,因为女仆的话很快就成真。
不久,继父告诉我,我将会有新的学校和新的老师,他们会把我训练成为最好的淑女的,这是他和妈妈度完蜜月后回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不去,爸爸说我已经是世界上最棒的淑女。”我叫着,告诉他我不想去新的学校,我想留下来。
妈妈就在旁边,可是她不理睬我,她把头偏向了一边。
他们都说妈妈已经有新的弟弟可以去疼爱,不会再爱我了,我只是一个累赘。他们说这话的时候和玛利一样都会叹着气,然后会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说我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我七岁了,可是我什么都懂得。
那天晚上,我下楼喝水的时候,听见他和妈妈在客厅大声争吵。
“他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她,只要她一满十八岁,我们就全部会从这里滚蛋。”
“可是,我想她还不至于把我们全部赶走,毕竟她算得是上我的女儿……”
“但却不是我的女儿!”
“我一定要想个办法把她赶走,永远的赶走。”
“但是......”
“没有但是!”
我走回房间,没有继续听下去,已经十一月了,晚上特别的冷,尤其是今晚,爸爸明明只消失了几个月而已,这几个月却让我觉得是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我没有去成新的学校,因为我离家出走了。
我去找安德列,这个时候,他是我唯一可以完全依赖的朋友。
安德列的家在城镇最西边,从我家到他家要绕很远的路,那里是这个城镇最贫穷的人居住的地方,那里的小孩和他们的爸爸妈妈一起挤在只有我家厨房大小的房间里,我去过那里几次,看到过很多的小孩,他们中的人有很多和奇拉差不多大小,但他们的身体却只有奇拉一半大,奇拉是这个市市长的儿子,他的嘴总是不停的在吃,即便是上课的时候也不曾停过。
安德列的家就在那些大大小小随意搭起来的房子中间,我来的时候是随着爸爸一起来的,爸爸说他们中的很多人因为没有钱看病只能等着死亡的到来,爸爸还说这个国家的人其实都在生病,只是那种病无法用药物可以治好。
爸爸说这话的时候,口气很悲凉。
爸爸是一个医生,他来这里是为了给这里的病人看病,全市只有爸爸一个医生敢踏进这里,全市只有我一个住在最东边的小孩愿意来这里,即便是妈妈,也从来不愿来这边。
爸爸还告诉我,在这个国家,像这样的地区其实随处可见。
“可可,记住,这个国家其实最需要的不是我这样的医生,而是一个真正能够改现状的人。”爸爸说过的话,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即便是很久很久以后,我一直都记得。
安德列腿断的时候,是爸爸把他的腿接好的,爸爸常说安德列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他当时只有十岁,可是却从都到尾都没有哭过。
我没有告诉爸爸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闲工夫去哭,因为我一直哭一直哭,安德列只能安慰我,安德列后来还说他说我简直就是一个鼻涕虫。
“你把我最宝贝的校服都弄坏了。”他装做很生气的样子教训我,可是我知道他不会拿我怎么样。
安德列的爸爸在他没有喝酒的时候也是一个好爸爸,他见到我,也会拍拍我的头,说我是一个可爱的好孩子,有的时候也会给塞给我一点糖果,可是每次拿回去之后就会被妈妈叫女仆丢掉。
妈妈从来瞧不起他们,说他们和我们之间根本不应该有任何的交集,还说爸爸是一个笨蛋。
爸爸不苯,爸爸很聪明。
我只能在旁边小声的反抗,妈妈听见后又会叫着说我是爸爸教出来的好孩子。
爸爸只会很无辜的看着妈妈,无论妈妈如何瞪他,他都不会回话,但是也不妥协。这招屡试不爽,因为到最后先被气走的肯定是妈妈。
然后,爸爸会把我高高的抱起来,亲我,庆祝我们小小的胜利。
安德列的家没有舒服的被子,没有温暖的壁炉,他家的窗户四面透着风,床也很硬很硬,可是却让我觉得很舒服,因为安德列全身都软软的。
自从上次不小心把安德列从楼上丢下去之后,约翰叔叔就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而且,他也把他大胡子剃掉了,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约翰叔叔,感觉他一下子年轻了很多。
安德列说他爸爸年轻的时候是镇里第一帅哥,不知迷倒了多少的美女,他说这话的时候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我觉得我爸爸好看些。”我很认真的反驳到。
安德列马上回嘴说,“你爸爸那时还没来镇上呢,所以不能比,不能比。”边说还边晃动着他的手指,像个小老头一样。
约翰叔叔在爸爸以前帮他找的一个工厂里当看守,他每天一大早就会去上班,回来的时候也会像爸爸一样给我和安德列买些吃的回来。
安德列也不能陪我,因为他白天要上学,我不能去学校,也不能出门,因为我知道妈妈和继父正在到处找我,一旦他们找到我,就会立即把我送走。
我很喜欢在家等着他们回来,不久以前,我也是这样等着爸爸回来。
直到有一天,爸爸没有回来。
我到约翰叔叔家的第三天,约翰叔叔回来得很晚很晚。
安德列把饭已经做好了,但是他还没有回来。
我和安德列在门口等他,太阳已经下山了,我们闲着无聊,安德列说要帮我编头发,他说我的头发很软很香,摸起来很舒服。
我咯咯的笑着,任他的手在我的发丝中穿梭。
他把我的头发绕到他的手上,轻柔的编着,虽然当时的我们都饿了,可是我们谁都说没要吃饭。
终于,天黑了,路灯亮了起来,约翰叔叔回来了,他没有像昨天一样远远的见到我们就打招呼,再给我们一个大大的微笑,他的姿势都有点奇怪,边走嘴巴还边在不停地说着什么,可是由于太远听不清楚。
安德列见状,却马上叫了起来,“不好,可可,快跑!”。
他的叫喊惊动了约翰叔叔,他见到我们,马上就变得疯狂起来,嘴里不停咒骂着,说着我这辈子听到过的最难听的话,他摇晃着走到屋外,拿起屋外的棍子,一下子猛的朝我们挥过来。
那棍子有我的手臂粗。
我吓得直发抖,虽然有听见安德列叫我,可是身体却像不听使唤一样站在原地根本就动不了。
正当我以为我会被棍子打中的时候,安德列猛的抱住我,替我挡住了挥舞过来的棍子,我听见棍子打在身上的声音,很大声,骨头像碎裂一般。
或许是因为听到响声,约翰叔叔停顿了一小会儿,然后,安德列急忙拉着腿软的我风一般的跑,我们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看到一个废弃的仓库,我们才停了下来。
安德列带着气喘吁吁的我走进仓库,那里只对堆放着一些废弃的工具,平时这里很少有人来,一次下大雨的时候,我曾经和爸爸来这里躲过雨。安德列找了一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垫在地上,然后把我拉到他身上,示意我也坐下。
我虽然听到很多人说约翰叔叔很会发酒疯,而且一喝醉之后就会变得非常的可怕,但还是第一次真实的见到这么可怕的人。
当安德列问我有没有受伤的时候,我想起约翰叔叔手中那个粗粗的黑棍子,安德列似乎猜到我的想法,他笑着说没事,边说还边把他袖子卷起来,向我展示他的肌肉。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边眉毛有点上扬,我没有告诉安德列,其实我早知道了他只要一说谎,左边的眉毛就会微微上翘。
我问安德列为什么约翰叔叔会喝酒,安德列说其实他已经很久没喝了,只是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喝酒,本来还以为今年会例外,想不到……
他说着说着反而笑起来,拍拍我的手,然后一会之后,他把我紧紧的抱住。
“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他的声音很好听,可是我不爱听他这么低沉的话语,这样的话,配上那样的笑容,感觉很沉重。那不是他真正的笑容,他的笑容一直让我眩目,而不是让我想哭。
“可可,真的没有地方受伤吗?”他把我全身再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我确实是没有事,但还是不放心,“有些伤是内伤,你现在没有什么不舒服吗?”他喃喃到,“等天亮后,还是去医院看看。”
傻瓜,为什么不关心自己,我要看他的背,他不肯,但是最后还是坳不过我。
一条血红的醒目伤痕!
好长好长,长得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伤口都长,他安慰我说没事真的没事,但是我的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又的流下来。
“真是一个爱哭的小鬼,哎,真不知道你长大以后会成什么模样。”
我摸摸他的伤口,手指上留下淡淡的血迹,每碰一下,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动一下。如果刚刚不是他的话……不敢想象人的是我,那一条伤口敲击着我的心房,一种莫名的酸痛在心口蔓延,哭只是我宣泄的方式,因为除此之外我在也找不到办法来排我此刻的所有悲痛。
“好了好了,我都说不疼了,不用难过了。”
其实我也不喜欢哭,爸爸曾经说过,哭是最懦弱的表达方式,因为它根本无法解决你的任何问题。可是,他在呀,就是因为他在,所以,无论我有多少的眼泪,即使他会说我是一个爱哭的人,但他也会统统把它们擦干,让我的心感到无比温暖;即使爸爸去世了,只要他在,只要有他的世界,我就不会觉得害怕,哪怕是整日面对我凶神恶煞的继父和没有一点温情的母亲。
他依然是那么温柔的对着我,眼睛无比的明亮,没有一点的泪痕。
我从来没见过安德列哭,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
安德列家没有钱,他能上学是因为市长说了很多以后才被学校破格录取的,上学的学费都是爸爸赞助的,但是安德列一直很厉害。他成绩很好,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名,虽然学校的学生们大多都瞧不起他,很多人对他冷言冷语,但却没有人敢当面欺负他,他的拳头很厉害。
他还说过等他长大之后他会好好的报答我爸爸,也会给我买很多很多的玩具和新衣服,带我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爸爸有的时候会喝酒,而且喜欢打他,当他还小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他常被打得遍体鳞伤,可是他没有哭过,他会在第二天安慰他那懊悔的爸爸说他没事。是我,在爸爸给他上药的时候哭得淅沥哗啦。
他总是很温和的笑着,像天使一样。
为什么那个时候的我反而哭了呢?
他说话的时候明明很平静,但是我却哭了。
几个月来,我在妈妈和继父面前没有哭过,就算是晚上睡觉做了噩梦,被吓醒,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哭过。
可是那个时候的我,就像当初看见安德列身上的伤口一样,就像当初看见安德列躺在病床上缠者绷带一样,哭了。
很难想象当时的我原来是这么的爱哭呀,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的掉下来,止也止不住,因为在那之后,我有多少年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我哭着哭着,仿佛要把我所有的眼泪和安德列的眼泪一起哭完一样,爸爸的死、这几个月的委屈和心疼安德列的伤的苦闷都一起哭了出来。
哭到最后,都不知道我是在哭自己还是哭他。
安德列没有说再做声,他很温柔很温柔的抱着我,亲吻着我脸上的泪水。那一晚,我却宁愿他不要这么安慰我,而是像我一起哭。
我们在仓库里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找到我们的不是约翰叔叔,是我的妈妈和那个我该叫做继父的人。
啪的一声,妈妈的手挥了过来,她想打我,可是却落在安德列的脸上,安德列替我挡住那一巴掌,他总是舍不得任何人欺负我。
妈妈从来没有打过我,爸爸在的时候她即使再生气也只是愤恨地瞪我,可是每次都会先被我和爸爸一起气走。
妈妈也从来没有在爸爸在的时候说我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虽然她常常很气我不听她的话,但她曾经夸奖过我,因为我总是让她面子有光,虽然,那对任何人而言都只是一种微不足道的赞赏。
现在的那个妈妈,手会无情地挥向我的那个妈妈,其实已经不是我以前的那个妈妈了。如果是我的妈妈就不会不知道,打在安德列脸上,比我自己的脸上还要难过,我突然觉得在我面前的她好陌生、好可怕。安德列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即使是在这个时候,我依然是他唯一的宝贝。
“你该回家了吧。”继父对我冷冷一笑,那笑容,让我不自觉的往安德列的身后躲,他看见我幼稚的动作,盯着我又是一阵冷笑,在他看来,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只会选择一些庸俗的发泄方式。我敌不过他。
我确实还只是一个孩子。
我只有七岁。
我再反抗又能如何,他依然取代了爸爸的位置,坐在一家之主的椅子上,他依然和我的母亲一起挥霍着父亲留给我的财产,然后在这里指高气昂的教训着出身贫民的安德列,污蔑是他带走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一大笔的赎金。
我就算张口说话又能如何,又谁能相信一个孩子的话,在这个孩子只有七岁的时候。
安德列,我的安德列,他只能愤恨的看着那个我憎恨的人,看着众人强制拉开我和他,他的手捏成了拳头,我不想离开安德列,我想哭,但是我没有,我不能在安德列和爸爸之外的任何人面前哭,绝对不能!
我被强制带走。
我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连续好几天一直躺在医院,我病了,病得很重,蒙蒙中,似乎听到了安德列在说话。但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只能看见一脸紧张的盖博叔叔和一个陌生的老人,他穿着正式的黑礼服,只有在宴会上人们才会那么穿着,彬彬有礼的注视着我。
盖博叔叔当着我的面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妈妈和继父,市长也来了,他问了我还有没有事,然后,他对妈妈和继父说到,“你们应该知道她是什么人,你是什么身份。如果她这次有什么事的话,你们应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都是那个贱民惹的货,要不是他,我女儿这么乖,怎么会离家出走呢?”我从来没有向现在这样觉得他是一个多么卑劣的人,我想张嘴说话,但是有人先一步抢下我的话。
“不要把自己过错怪罪在别人身上!”是那个陌生的老人,继父似乎很不满意他的态度,他朝他瞪了一眼,不过似乎又想到什么,不再说话。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狼狈的继父,说不上心理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安德列呢?他还好吗?我起身想去找他,但是众人制止了我的行动。
玛利在旁边偷偷告诉我,安德列其实早就已经不在学校了。
他去哪里了?
我大声问到。
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知道,其他人也不做声响。
“就是那个和你在一起的小男孩吗?”老人问到。
“是的”我点点头,他面色有异,我意识到安德列可能有危险,他安抚住我,告诉我先养好身体,其他以后再说。
“不,我要见他,现在就要!”
我看着继父,他一脸的不自在,我知道,和他一定有关,我不顾众人的阻止,想跑出医院,但是脚力不够,还没几步就被盖博叔叔抓了回来。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其他的不要多想。”继父冷冷的话语结束了他对我的“探望”。最后,市长告诉我,安德列失踪了,他的父亲在我们跑出去的那天晚上,因为到处找我们,失足落水而死,安德列也随之不见了。
死!
不见了??
不可能,昏迷的时候我明明听见他和我说话,怎么可能。
市长先生继续告诉我,这是我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他对此也深表遗憾,请我不要过于激动,这已经是事实了。
我的世界顿时一片黑暗,爸爸去世了,妈妈不要我了,安德列也走了,他们都不需要我,他们都丢下我,现在的我还有什么?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好几天,直到病房里见到的那个老人再次来找我,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
“对于您最近发生的事情,我深表遗憾,如果我能找一点找到您的话就好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您的新管家,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刚去世的卡拉麦亲王的遗志来接您回去,他是现任国王的亲弟弟,也是您的祖父,您的父亲是他的长子。”
他继续向我简单的解释了为什么我会流落民间的原因,原来我的母亲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她只是我阿姨,母亲早在生我的时候就去世了,然后父亲带着我离开了王宫,阿姨是母亲的妹妹,她一直爱慕父亲,所以一路跟随父亲,后来才和父亲结婚。
连母亲都不是真的,那还有什么是真实的呢?
“您的血统是不庸置疑的,对于如何选择,主要是在您自己,小主人,您该知道,这里已经不再是您的安身之寝了。”
“我到底该选什么?”
对于未来,我从来没有做过设想,爸爸在时,我从来没有想过未来要做什么,成为什么,唯一所能肯定的就是完成老师和父亲的任务,然后快快乐乐的和朋友们玩,如今,父亲不在了,安德列也不在了,剩下的只有一些朋友和无望的孤独,是留下吗?还是走?
“你走吧。”桑那来看我,他第一句话就这么说到,原来他也觉得我是多余的人吗?
“安德列不会回来了,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你知道吗?他和他的父亲一样,已经死了。所以,你不该在这里待下去。”
“这里早就已经不需要你了。”
虽然他的话很难听,可是我知道他没有说错,这里还有谁需要我呢?妈妈,不,那个我该叫阿姨的人,她将会有新的宝宝可以疼爱,我呢?于她而言,是什么?
“要不要带什么东西呢?”霍都先生,我的新管家问到。
我摇摇头,即使这里的一切我都可以拿走,拿走又有什么用呢?
走之前阿姨对我说了一些歉意的话,是怕我把钱全部拿走才来的吧?我反问到,被我说中心思,她的脸顿时胀得通红。
“我侍奉你们父女俩这么久,可是他给了我什么?什么都没有!你父亲爱的一直只有我姐姐,不是我,你呢?有真正把我当过你的母亲吗?你只和你父亲亲近罢了。”侍奉?你什么时候自己动手做过饭,洗过衣?不都是仆人在做,说我不亲进你,你什么时候管过我的一切,只是不断的提醒我是一个贵族小姐,目的不就是怕给你丢面子吗?
“放心,我不会拿走什么的。”不想再听她的长篇大论,我打断她的话,她楞了一下,意识到目的达到之后,也不再多言。
我没有和任何人说再见,即使朋友们都来送我,也是一样。这个地方,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来的,又何必说一些不会实现的话呢。
“可可,保重。” 莎拉哭着说到,“要想我们,要记得我们。”
“好好照顾自己。”枚里说到。我看了看莎拉,示意他记得多照顾旁边的哭得一脸哗啦的女孩,他点点头,“我会的。”
“注意自己的身体,三餐正常吃。”桑那难得说上一句好听的,唯一听到的一句却是离别时的赠言。
我对他们挥挥头,踏上马车,没有再回头。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
他们我一个都不认识,霍都爷爷不能进来,他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被侍卫拦下。他示意我走进去,我有点后悔想回头,他对我点头打气。
我不该来这里的,高大的侍卫让我觉得有些害怕。别怕,我深呼一口气,告诉自己,不用害怕,他们不会吃了你的,里面的人很多都是你的亲人,他们会喜欢你的,所以,不用害怕。
即便是陌生的地方,却美丽得逼人。
大理石堆砌的地板,亮堂得找不到一个缝隙,黄金打造的吊灯,上面缀满水晶灯,璀璨的水晶,让人的眼睛都睁不开。夸张的壁画,描绘的全部都是上帝对世人的仁爱,他以慈祥的目光画上注视着我,色彩斑斓的玻璃,雍容华贵的贵妇,琉璃眼的猫儿,站得笔直的贵族男子,他们都和在王座上的男人一样看着我,对我微笑。
梦一般的场景,却是现实。
我挺起胸膛,踏过红红的地毯,走到国王身边,向他行了一个见面礼。
他站起来,刚刚还在嘻嘻唆唆的人群顿时安静得可以听到有人拨动纽扣的声音,他朝我走来,抱住我,眼睛里淌出一滴泪花,叹到:“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你终于来了。”
众人不禁感慨万千,人群中,有人拭泪,有人在叹息,和着国王的声音一起说道:“可怜的孩子。”
他的那粒热泪经过了我的脸庞,有人的温度。
“一路上有没有吃苦,可怜的孩子。”他再次叹息,仿佛认定我就是天底下最悲惨的孤儿。我摇摇头,霍都爷爷把我照顾得比任何人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
“陛下等你很久了呢。”一位大红衣服的贵妇笑着说到,国王朝她看了看,她又继续说, “陛下,该向众人介绍一下小天使了。”
国王一一介绍着这里的人,他们中,大多是公爵、侯爵和伯爵,基本上都是享有世袭的贵族,我更着国王穿梭在人群中,他们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真的是标致的小姑娘。”
一位衣着光亮的贵妇说道:“多么有礼貌的孩子呀,多么漂亮的孩子呀,和她的母亲父亲到不像,看那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到是像去世的太后多些。”
“是呀是呀,”黄衣女子也符合着,这样的声音顿时一大片传来。
数百人站里的大厅,却听不到第二种意见。
国王听到之后,非常高兴,他仔细的看了看我的眼睛,大笑起来,“确是那样呀。”
“她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国王很满意众人的态度,“她生下来的时候只有三磅重,那个时候只要我在她身边,她就不会哭闹。”
“小公主似乎很害羞,她一直都没有说什么话。”
一句无心的话提醒了他,他叫起来,“是该让我的小天使好好休息一下。”他转头问旁边的仆人,“房间准备好了吗?”
仆人恭敬的说到,“早已安排妥当,一切都按照陛下的指令。”
“那好,我这就待她过去,我要亲自带她过去。”他亲切的看着我,“亲爱的,你该好好的休息一下,来,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