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藕与龙》云落孤山

15、第15章

　　深海牢笼，与人族的牢狱不同，层层阵法将关押在其中的犯人的修为压到最低，即便你曾经有通天之力，被关押在这里也不过是与刚刚化形的精怪一般。

　　“殿下。”负责看守牢笼的龙兵简单地陈述着牢笼的巡查状况，“今日封印的阵法没有异样，被关押在中上层的犯人也没有想逃跑的趋势。”
　　“只是······”
　　“只是什么？”龙兵脸上的迟疑让敖翊脚步一顿。
　　“关押在最底层的犯人，要求见您。”

　　关押在最底层的犯人，是上古龙族现存最后的一只龙族，龙汉初劫后龙族内乱归顺天庭，这个龙族曾试图杀上天庭，被当时的妖帝和东皇镇压。
　　如今已经被关押在深海牢笼之中万年。
　　“敖叶。”
　　被无数条玄铁铁链将黑龙束缚在冰冷的地面上，听到脚步声渐近，金色的兽瞳缓缓睁开，眼底已经有些浑浊。
　　夜明珠放于掌心，一身月白色长袍的敖翊是这一片黑暗之中唯一的亮光，黑龙看着一步步走近的龙女，突然大笑出声。
　　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黑龙的笑声带着一点凄凉，眼瞳瞬间黯淡下去。
　　“真是没想到啊，当年为了保存龙族的实力，将军不得已转世，而她的转世竟然是这样投靠玄门的窝囊废！”
　　将军？
　　“你到底在说什么梦话？我的身份只有一个，那便是东海龙族二公主敖翊。”
　　“现在的龙族哪里还叫龙族？”黑龙挣扎着爬起来，但玄铁炼成的铁链哪里是已经被封印修为的他能够挣脱的，庞大的身体还是被死死地困在一席黑暗之中。
　　“不过是一群听天庭的人说话的爬虫罢了。只有祖龙大人带领的，咳咳咳——”
　　一口龙血喷在地上，与寻常龙族金色的龙血不同，那是黯淡到发黑的暗金色，正如他已经被时间拖垮了身体，不知何日就要丧命于此。
　　敖翊任由血腥味扑满鼻腔，敖叶已经被关押在牢笼之中近万年，从客观上来说他大限将至，就算是有灵丹妙药都救不回来，这样的结局已经是注定的了。
　　“敖翊。”虚弱的黑龙低声地唤着这个名字，一双眼睛不知道在通过她想着谁，那声音就像一个喘不上气的老人，哪怕是最平常的呼吸都耗尽他的力气。
　　“让我再看她最后一眼。”

　　龙女往黑暗之中走了一步，逆光走来的身影让敖叶想起万年前龙族还兴盛之时，自己也是这般匍匐在地上看着她的将军一步步走过来。
　　“我是敖翊，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抱着长剑的少女脸上一片平和，丝毫看不出与凤族相争时的那般杀气腾腾，若不是脸上还没来得及擦去的血迹，敖叶甚至以为那不过是一场错觉。
　　“不如和我一起吧。”
　　“把那群虐杀同族的凤族杀回去！”

　　龙凤麒麟三族在最后一战时几乎将所有的战斗力都赔了进去，敖叶捂着自己的腹部，龙血从指缝之间滴落，融入地上的一滩滩血液之中。
　　“将军！”手持长剑的身影跪坐在地上，周围是一具具被砍中要害的尸体，少女脸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随手一抹都是满手的鲜血。
　　听到敖叶的呼唤，那人回过头，心口的位置被贯穿，呼吸的起伏越来越小。
　　“敖叶。”少女亦是不甘，难道天道就是注定了龙族的陨落吗，龙汉初劫之后龙族的气运必定一落千丈，那时的龙族又哪里能够像往日那般的辉煌。
　　“将我的龙珠拿去。”龙珠是一个龙族最为重要的东西，点点精光从少女的体内飘出，那是她的精魄。
　　九天之上雷云密布，天道自然洞悉敖翊的心思，想通过转世投胎之名重振龙族，这是对天道的反抗！
　　“千万年之后，龙珠转世于龙族之中，那时便是你我相见之时。”精魄的离去让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那句几乎耳不可闻。“就与我同名，叫敖翊吧。”
　　敖叶只来得及接过龙珠，天雷就重重地砸下，敖翊这般忽视天道的行为无疑是对天道最大的挑衅，九霄雷霆冲向地面，巨大的冲击力把敖叶向后推去。
　　强光过后，等到重新睁开眼时，原本还是高坡的位置如今已经成为一个深坑，敖翊的气息再也寻不到。敖叶抱紧手中的龙珠，龙珠的点点金光不着痕迹地安慰着他。
　　无论是天道还是敖叶都不知道，敖翊的身体在天雷砸下之前就遁入了虚无，而龙珠内保存的精魄也少了一魄。

　　千万年前那个一身玄甲的敖翊与眼前月白长袍的龙女逐渐融为一体，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甘，敖叶也无法逃离死亡的命运。
　　龙汉初劫到底是给他的身体一击重创，更不用提他还试图杀上天庭的时候被混沌钟砸了一下，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一种奇迹了。

　　敖翊沉默着，看着那只被关押了万年之久的上古龙族逐渐没了呼吸，身体渐渐僵硬，在天道所规定好的轨迹面前，无论你是普通的生灵亦或是圣人，都无法更改。
　　但是，为什么我的心会抽痛？
　　我真的是他口中的转世吗？
　　我真的是他口中的龙族大将吗？

　　“父王，深海牢笼最底部的犯人，敖叶已经魂归地府。”敖翊的声音带着些许迟疑，“父王，我的身世与上古龙族有关吗？”
　　坐在龙王宝座上的龙王动作一顿，脸色阴沉下来。
　　“不曾，你只是我敖光的女儿。”
　　也仅仅是这样。
　　老龙王在心中补充一句，龙汉初劫虽然是龙凤麒麟三族的争斗，却又何尝没有天道的手笔？不管敖翊的前世是如何，这一世她仅仅只是自己的女儿，也只是未来东海的龙王罢了。

　　敖光的那个停顿，在敖翊的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与敖叶这一见，曾经的封印被揭开了一角，那些阴暗面不知不觉中缠上这个不曾察觉的龙女，她想摸清自己的身世却又害怕真相。
　　龙族能够一点一点地发展到现在实属不易，若是自己成了那个上古龙族“敖翊”的模样，发动叛乱，这对龙族何尝又不是一个打击呢？
　　但是，自己真的是她的转世吗？

　　梦境之中，是连天的战火。
　　“将军，凤族从西边攻来了！”
　　敖翊听到身后有人呼唤自己，转头一看，是黑发金眸的同族，脸上还沾有一抹没擦去的血迹，粗喘的身影有些狼狈。
　　“那些凤族还真的以为以群攻之势能够困住我？”敖翊不受控制地张开嘴，冷漠近似冷血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
　　“全体听我号令，从北面杀出重围。”
　　凤族，曾在历史之中辉煌过，但因为龙汉初劫而消失的一个种族，敖翊曾在东海龙宫的书库的残本上读过相关的资料，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今日居然能在梦里见到真正的凤族。
　　这次的梦境不是附身，难道真的是自己前世的记忆不成？

　　真正的厮杀远比师门之间的切磋来的血腥，那时的龙族凤族修的都是杀戮之道，而敖翊这次所属的身体更是浴血而生。
　　拦在自己面前的凤族，杀。
　　偷袭者，杀。
　　敖翊手中的长剑不知饮下了多少异族的血液，浑身散发着妖异的光芒，鎏金的眸子染上一层薄薄的血色。
　　这是要入魔的前兆。
　　“喂！敖翊！”
　　“大人！”
　　一大一小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将那个差点入了魔的人唤了回来，血液顺着她的面颊滴落，留下深红的印记，她张开双手，被掌心的猩红刺痛了双目。
　　斩去最后一个凤族，整个战场只剩下敖翊、敖叶还有部分伤重的龙族，冲天的血腥扑鼻而来，无数惨死的生灵堆叠于荒地上。
　　“大人，你没事吧。”敖叶上前两步，伸手正想扶住敖翊颤抖的身体，却被一章打开。
　　“不，我没事。”声音重新冷静下来，女将闭上眼睛。“我们回族地。”

　　眼前的景象一瞬间的扭曲，等到敖翊重新睁开眼时，她正身处一个洞穴之中。
　　地上是一面镜子，镜中的倒影正是她最狼狈的样子，血块凝结在她的发上，眼中还有尚未平息的惊慌。
　　但让敖翊惊讶的，是镜子之中倒影的面容正是她自己的，与东海二公主一模一样的容貌。
　　“你是谁？”敖翊听到女将这样的询问，她只当是自问自答罢了，丝毫没有在意。
　　“之前在我脑海中响起的声音，是你吗？”

　　敖翊的意识此时正潜伏于梦境之中，但梦境之外却是一片狼藉。
　　“姐姐你疯了！那是父王！”敖凌冲着一脚踩在龙椅上的少女大喊着。
　　半个时辰前，一袭黑衣的敖翊面无表情地走入龙宫大殿，她抬头看着坐在象征着龙王之位上的敖光，嘴角扯开一个怪异的笑容。
　　“姐姐？”敖凌正在禀报相关事务，却见敖翊从自己身边走过，一步一步走到敖光的面前。
　　“敖光。”敖翊的声音打着颤，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万年来，这个位置也该让人了！”
　　“姐姐，你在说什么？”敖凌不解地走上前去，只是平日里温柔的姐姐在瞥了自己一眼后，竟然一甩手，等敖凌反应过来时，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大殿中的柱子的残骸映入眼帘。

　　“敖翊，或者该称你是敖翊的心魔。”即使身处被要挟的地位，敖光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他注视着自己这个女儿的面容，没有熟悉的温和，只有陌生的野心。
　　“没想到殿下下的封印还是被冲破了。”
　　“还要感谢敖叶那个蠢货，若不是他透露了些许的过去，让她心生怀疑，我哪里能那么容易地冲破封印？”
　　心魔拔出龙吟剑，似乎是发现执剑之人并非自己的主人，长剑颤抖着。
　　即便被龙吟剑抗拒，心魔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快。
　　“现在她被困在过去之中，站在这里的，只有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