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颗星星 ...
-
“殿下,我们不能再向前走了。”叶京霄拉着缰绳末端,看向正准备翻身上马的郁青阳。
郁青阳手上抓着马鞍,就着这个动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不能往前了吗,可是父皇母后还在北仓城内,我不能弃他们不顾。”
早就得知了北仓国主与皇后并肩坠楼消息的叶京霄抿了抿唇,不知如何说出真相。
“诶,二位怎么还在这里,”钟且归出门时还真没想到这两个人就堵在门口,让他想不打招呼直接离开都不行。
郁青阳看了钟且归一眼,像是随口问道,“你们准备去哪”
“我们吗?”钟且归轻笑了声,“此时正逢战乱,还能去哪?”
郁青阳预计他下一句话就是打道回府,顿时没了兴趣,无意再询问人家的府在哪。
谁知稍慢一步,刚从店里出来的许殷接了话,“当然是去看看夺人城池的简崖太子了。”
“正是,”钟且归抬手指指叶京霄手里牵的马,“二位少侠,你们的良驹莫要挡道啊。”
郁青阳闻言反着叶京霄牵马准备让路的方向猛地一拉,不仅分毫不让,还把门口挡得更紧了,“你们要进北苍城?”
“是啊,难道公子要与我们同行?”钟且归右手在背后按住许殷左手,防止她要开口,接着道,“看二位身形肃正,若结伴倒也不错。”
-
北那城离北苍城不过十几里路,被战乱连累得比以往萧条许多,此时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也不见得来往有多少行人。
“在下钟且归,浪荡游侠一位,不知二位是?”钟且归手里拎着刚刚从店家拿的酒袋,时不时就要向上抛一下,然后伸手接住,自娱自乐非常闲不住。
郁青阳牵着马,走在钟且归身侧,见着那人动作生怕酒袋会失手砸在自己头上,他听到钟且归的问话,思考了下才给出答案,“杨青,北苍城内一个小户人家儿子,前段时间出门求学,得知北苍城沦陷,赶回来找父母。”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叶京霄便顺着接过来,“在下叶京,是公子的书童。”
“原来二位是回家寻亲,如今战乱时节北仓境内都不太安宁,杨公子怕是途中受了不少罪。”钟且归把酒袋别在腰间,拉过一旁踢石子的许殷,“这是我徒弟,许殷,叫她小许便好,我们是到了北仓境内一段时间后才开始打战的,想着横竖再进出都麻烦,出不如进了。”
被拉到身边的许殷心想这是你自找的,不怪我插嘴了,便接着钟且归的话道,“还幸亏简崖打战速度过快,很多百姓还没反应过来,守城的就换了人,这下也不用举家搬迁,照常过日子就成。”她顿了顿,“这样算的话,说不定杨公子你的亲人尚在,并未被战火牵累。”
话虽这么说,许殷刚才在酒店里已经得知这杨青就是郁青阳,安慰的话出口也不过不想郁青阳还没进城就崩溃了。
想到这儿,许殷还挺好奇的,北苍国太子居然从开战到国破都不在北仓城内,消息还一点儿没传出去,也不知道简崖得知真相后会不会气到吐血。
然而郁青阳听到许殷的安慰后,并没有宽心,反而皱着眉,没接话。
“许公子看起来对北仓这场战事颇为了解,可否多讲几句?”叶京霄自从被派来跟着郁青阳就远离了北仓国内部,难得听到有人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了解得通透,连忙追问,想多听一些。
许殷唇角一勾,张口欲言,却被钟且归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个小果子堵了嘴。
“我这傻徒弟能知道些什么,两位还不如听我来说。”钟且归笑着看了许殷一眼,把自己从酒店老板那儿坑来的小果子一人分了两个。
明简国自春节大国间互相礼贺时便对北苍国态度不明,从流传出的消息来看,还曾鼓动过古迟国对北仓动兵,不过被古迟国国君糊弄过去了。于是开春后四月,简崖出游北苍国边境,借口边境士兵杀害自己的宠姬对北苍国迅速发兵。在北仓君将反应不及时,重兵压境,三日连攻五城。
“今天距简崖发兵不过三月,北苍城已沦陷。”钟且归解下酒袋喝了口,借着这个动作看到郁青阳拽着缰绳那只手已经陷到皮革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说是一国太子,却也是个未及冠的少年郎。
叶京霄快步走到郁青阳身边,从他手里把缰绳剥出来,见到有几个折断的指甲里有血丝,也只能心里感伤,沉默不语。
“那你可知道简崖攻入北仓皇宫后,北仓的皇上皇后如何?”郁青阳握紧受伤的那只手,尽量忽视心底的压抑,似是顺口一问。
原本爱抢答的许殷此时没出声,反倒看了看叶京霄,这个清英卫的肯定已经得知了那两人坠楼,并把郁青阳能知道的渠道都堵死了。
钟且归垂眸看着郁青阳,半饷,沉声道,“北仓国君携皇后斩杀简崖近卫三十余人,力竭仍不愿向简崖低头,坠于北仓北城楼。”
叶京霄在钟且归开口的时候就没想再阻拦了,事实上不管是郁青阳突然明悟跟他掉头离开北仓还是怒发冲冠要去宰了简崖,都在他预料之内。
然而出乎三人预料,郁青阳只是摇摇头,感叹,“居然逼人至此,北仓国君担得起国民爱戴,简崖日后必有大劫难。”
三人闻言都是一怔,钟且归先反应过来,不禁咂舌,“杨公子你这是,夸一个咒一个两不耽误啊。”
郁青阳停步,看着近在眼前的北苍城城门,穿着象征明简国盔甲的士兵把城门围得水泄不通。他扯下围了一路的围巾,转头冲钟且归无奈道,“钟公子,你再装下去我会以为你想把我押进城内拿悬赏。”
“殿下说笑了,”钟且归明了,也不多做口舌,笑着冲郁青阳抱拳,“山人自有妙计,自不会委屈殿下一番。”
眼见两人相视一笑就差说相识恨晚了,许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钟且归,直到那人受不了了冲自己摆摆手才去叫同样不知道自家主子什么时候跟别人家师父达成共识的叶京霄。
“你真名叫什么?”许殷带着叶京霄绕过大半个城墙在一棵歪脖子树边停下,一边问身边的人,一边摸索着城墙脚下的土地。
叶京霄跟着蹲下身,“许姑娘,摸土的事不如让我来吧?”
“不用,你不行,你让让,”许殷忽的碰到一块硬石,她摸了摸硬石四周,眼里满是欢喜,她直起身,“好了,找到了,走吧,我们等天黑再来。”
叶京霄也站起来,掏了块手帕递给许殷,然后盯着许殷刚刚挖动的地方,“这里是有地道吗?”
“嗯,”许殷拿着手帕愣了会儿才想起来刚才这个清英卫的叫自己姑娘,啧啧啧,十四年来头一回,太难得了。心里感慨归感慨,许殷又问叶京霄,“我本名就叫许殷,你呢?”
叶京霄转头看许殷,摇头,“你应该知道我是清英卫的下属,真名不可泄露,姑娘叫我叶京便好。”
“你们管得真严,行了,走吧。”
-
黑影自屋顶掠过,刮起的一点风连树叶都吹不动,钟且归轻轻向右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去的方向,郁青阳点头,指了指许殷,又用大拇指指向叶京霄。钟且归皱眉,然后止住许殷靠近自己的动作,冲郁青阳招手。郁青阳笑了下,跳到钟且归身边。
不过一瞬,许殷跟着叶京霄去往另一个方向。
“你知道我要去哪?”钟且归小心落在墙角,看到巡逻的士兵整齐规划地离开,想要跟上去。
郁青阳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衣角,“我不仅知道你要去哪,还知道你走错了,往这边。”
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钟且归重新靠回墙角,等了片刻贴着郁青阳的步子朝太子宫去。
“你也觉得简崖会住在这儿?”钟且归余光看到又有一列士兵过来,拉住郁青阳的手腕,把人拽到怀里压在角落。
温热的呼吸抚在钟且归颈边,郁青阳仰头,鼻尖又蹭过钟且归下巴,矮了别人一个头就算了,这个大男人身上怎么还有股熏香味道直往他鼻子里钻,郁青阳几乎喘不过气,等他被松开才有精神回答,“因为他们的目的是北苍国的秘辛,而据传言秘辛藏在北仓太子身上,虽然太子下落不明,但是宫殿不搜个底朝天也不太合适。”
“没错,想法一致。”钟且归揉揉先前被蹭的发痒的下巴,跟着郁青阳一路向太子的寝室方向去。
等蹲在一扇窗户底下,郁青阳奇怪地问他,“你不好奇秘辛是真的还是假的,就跟我过来?”
“秘辛重要吗,我都已经跟太子殿下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钟且归眯着眼笑,摸到郁青阳手上的爆石,“是冲着简崖的脸扔吗?”
话刚问完,也不等郁青阳回答,他就握着郁青阳的手猛地抬起来,爆石脱手而出。
“走了。”钟且归脚尖轻点便踩着身后传来的爆炸声蹿入黑夜里,郁青阳慢他一步,踏上屋顶时还回头看了一眼,正逢简崖从太子寝室的隔壁厢房出来,盯着那人的满脸的阴霾,他也不知道这该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大概是下次炸简崖记得要把方园三里都布满火·药吧。
足下用力,郁青阳追着钟且归背对太子宫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