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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见义勇为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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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水高中的晨会。
校长站在讲台上,摆弄好话筒:“下面我宣布,见义勇为奖颁发给高三(10)班的叶柔臻同学。”
“请叶柔臻同学,上台领奖。”
他很骄傲地看着这个品学兼优的学霸走上了前台,这也是市里的意思,明天,他就要带着叶柔臻去江城市领奖,谁让社会舆论都在盛赞她呢?
鲜红大底,烫金的大字,那张荣誉证书,从校长的手里,移交了出去。
“等一下。”
扬声器传来了另一个声音,校长拍了拍话筒,话筒没坏,可是他再怎么开口说话,广播里,还是没有发出他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叶绿衣,那个老人是我救的,但是大家并不是很相信我。”
温柔淡淡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全校的师生都安静了下来,校长也停住了颁奖的动作。
“我知道,我不太像是一个会见义勇为的学生,但,出于某个原因,我确实救了他。”
声音很悦耳,王素兰发现,高三(10)班的队列里,叶绿衣竟然还站在女生队伍的最后一个,她并没有离开队列,但广播里的声音却着着实实属于叶绿衣。这一点,作为班主任的王素兰并不会错认。
叶绿衣没有离开队列,那么广播里的声音又是怎么传出来的?
江星洲站在男生队伍的后面,恰巧就在叶绿衣的旁边。阳光下,叶绿衣的侧脸被大半的长发给遮住了。
只能看到她的一双眼睛在刘海下折射着朝阳的金芒。
那天她一急,拨开了一点刘海,他才看到叶绿衣完整的一双眼睛,眼角带着一点弧度,看起来,有些像他妹妹养的那只雪白色的绿眼睛波斯猫。
还真是没想到,那么——不修边幅的一个女生,竟然会有一双这样好看的眼睛。
叶绿衣一抬眼,江星洲慌忙把眼睛移开。
广播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知道,大家都不相信,我这里有一段监控录像,现在就投影到大屏幕上。”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光芒闪动了一下,上面开始有影像出现。
不由自主就把目光投过去的首先是王素兰。
是她申报的叶柔臻没错,但那段视频也是她拍摄的,只不过她在比较远的右后方,大屏幕上投射出来的影像的角度却是正前方,能够很清晰地看到当事人的脸。老人突然倒了下去,他揪着脖子,胸脯不断地上下起伏,脸色有些发紫,很快,就有人围了过来,有拨打120的,看起来也有人想要移动老人的。
忽然,一个穿着天水高中校服的女生穿过人群,来到了老人的面前,满脸的长发因为快速奔跑过来而显得有些凌乱,但她甚至来不及整理一下,就飞快地扔下了书包,蹲下来查看老人的情况。
视频拍得格外清晰,一张修长的鹅蛋脸,圆润挺直的鼻子,额头中间有一颗小小的痣,皮肤也因为微微地出汗而显得有些红润,当她低下头的时候,长长的头发就很容易把她的双眼给遮住……但当她使劲地想打开老人衣服的拉链而失败的时候,双眼中的焦急,却几乎是立刻就传染给了观看者。
是叶绿衣,一个看起来完全不像叶绿衣的叶绿衣。
王素兰惊呆了,所有人也都看呆了,他们都没想到,一个长久旷课,毫无存在感的女生,会有这样的时刻,可叶绿衣到底是什么样,他们压根就说不上来。
“真的是叶绿衣……”
“那岂不是咱们班主任都冤枉她了?”
“是啊,实际上冒领功劳的是叶柔臻才对吧。”
窃窃私语声像是洪水蔓延开来,站在前面,还没来得及上台领奖的叶柔臻脸色也微微泛白,但嘴角仍旧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她甚至回过头,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那几个提到她名字的同学。
不过,很快地这些窃窃私语也都自然地停了下来,因为,几乎每一个人都被叶绿衣吸引住了,都想继续看她到底是怎么救下那个老人的。
她的神色越来越焦急,脸色发红,额头上也沁出了一些汗珠,嘴角呼出的白气也越来越多。
好在有人帮忙,就在那个阿姨替她理好拉链,她顺利打开老人衣服的那一个刹那,脸上松了口气的表情,都让看得人也跟着长长地舒了口气。
接下来的事情,王素兰也认真仔细地看了。
叶绿衣打开老人外套之后,按住了他胸口以上的某个部位,双手交叠,很有规律地按压起来。每一次按压,她都是全神贯注,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她的鼻梁渐渐的汇聚在了一起,天很冷,可是看得人也似乎在跟着她一起发力,发热。
几下之后,老人真的吐出了一口浓浓的痰。
叶绿衣跪坐在旁边,这才抬起手来简单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是真的在冒热气,额头上蒸腾出来的白气在冷风中飘散,脸颊两侧的皮肤也由苍白变得红润。
老人坐了起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叶绿衣退了出去,监控只拍到那个校服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了角落。
高三(10)班的所有同学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叶绿衣的背影,直到视频结束。
王素兰深深地屏住了呼吸,竟然真的是她错了,救下老人的是叶绿衣而不是叶柔臻……
此刻,站在后排的叶绿衣,也都被所有人悄悄打量着。
“谁是叶绿衣啊?”
“那个,倒数第六个,高三10班女生队。”
“对对,就是那个,看不出来呀……”
视频结束后,窃窃私语声又开始了,有对叶绿衣是谁感到好奇的,有议论叶绿衣的急救常识是怎么来的,更有对她表示赞叹的。
台上的校长没有出声,奖状捏在手里,他再度打开了话筒,所有人,包括王素兰都以为他要重新宣布获得见义勇为奖的人会是叶绿衣。他拿着话筒半晌,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叶绿衣同学,请中午来校长室一趟。”
中午,王素兰把叶绿衣领到了校长室门口。
“进去好好说。”王素兰拍了拍叶绿衣的肩膀,给她鼓劲。
敲门后,叶绿衣走了进去,事情进展到了这一步,她更加没什么可犹豫的。
校长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名牌,透明的水晶上阴刻着李逸两个字。见叶绿衣进来了,他很热情的站起来,招呼叶绿衣坐到面前,然后清了清嗓子:“你爸爸刚刚打电话过来,他说——”
“叶柔臻是你的亲妹妹,他希望你能把见义勇为的这个奖让给她去领,至于奖金,学校可以双倍补偿你。”
他推过来一份文书:“你看看,如果同意的话,可以签字。”
这份文书显然是叶成刚草拟的,他甚至在监护人那里签上了他的名字。
叶绿衣捧着那份合同一样的纸,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
怕她不理解,李校长主动解释起来:“你妹妹毕竟成绩很好,将来要去名校深造,或者出国,拿上这么一个见义勇为奖,对她是十分有利的。”
她没做声,但手指却早已紧紧地抓住了那几张纸,很用力,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坚定。
“你爸爸说了,只要这次你肯让步,就不再计较之前的事,只要你提,他什么都会答应。”
“包括你妈妈的事情。”
李逸说完,递给叶绿衣一支镀金钢笔。
钢笔在手心里触到她温热的皮肤,却是冰凉一片,沉甸甸的。
“签吧。”
叶绿衣坐着,打开了钢笔帽,在签字栏里,龙飞凤舞地写了三个字。
这才乖嘛。李逸满意地笑了,也为自己能够满足老同学的嘱托而松了口气,叶成刚可不是好脾气的人。
他拿起纸来看了一眼,纸上签名栏上,黑色的三个字格外显眼——
不可能。
简单的三个字,却似乎有千钧的力量,力透纸背,但又冷静理智,像极了站在眼前这个冷冷的,不多话的女孩子。
啪嗒。
钢笔的笔帽利落地盖上,叶绿衣慢慢地站了起来,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李逸,看了约莫二三十秒钟,可她的眼睛,却平静地像是无波的古井。
四十四岁的李逸,后背有些发凉。
一个女高中生,眼神中竟藏着一丝冷冷的杀气。
叶绿衣说:“校长,我已经满十八岁,也早就从家里搬出来了。叶成刚算不上我的监护人,这份见义勇为奖,没办法转让。”
“那份监控,也是我从警察那里要来的,也做了笔录和身份登记。”
“这个奖归我,否则,我就是辍学赚钱,也会维权要回来。”
她拿出了手机:“刚才你跟我说的话,我已经录下来了。”
言下之意,她非但不肯让,也在警告他这个校长,不能乱给。
叶绿衣说完这几句话,就关门走了,反倒是李逸,往后倒在了真皮靠椅上。
他一时有些后怕,没想到叶绿衣并不如叶成刚说的那样好拿捏,她骨子里有一股硬气……
她竟然知道偷偷把手机打开录音。
不知是不是室内的暖气开的太热,李逸感到后背黏满了冷冷的汗水,算了,李成刚的要求,他这次也爱莫能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