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飞行通讯日记》南川拂聿

2、第 2 章

　　Jay在中午回到公寓时，X疲乏的熟睡在沙发上。
　　映放的屏幕上是两个世纪前一部陈旧的片子，一个男人握着一台老式录音机在喑哑的哭泣，色彩是鲜明的亮眼，只看到那个男人舒展的眉头轻轻的皱起，轻轻的对着录音机说了一句：“不如我们从头来过”，然后闷在鼻腔和喉咙里那种难以抑制的抽泣。
　　他的眼眶始终是红润的，像X现在的一样。
　　Jay推搡了躺在沙发上的X，他缓缓的睁开眼，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他回来了，他说不出难过或开心，要是非要找个借口，至少他回来了，他会开心，可是难过的是，他一整夜的时间去了哪？他不会问他，他也不会主动去告诉他。
　　“沙发没床好睡吧？”Jay问。
　　“我现在回床上去。”他说。
　　“不用去上班么？今天休息？”Jay再问他。
　　“今天太累了，早上请了一天假。”他说。
　　“眼睛红肿得难看死了，昨晚上干嘛了？”
　　“昨晚上熬夜看了一晚上的电影。”
　　“什么片子？”
　　“老片子，春光乍泄。”
　　“那行吧，难得休息了，一起去睡个懒觉吧。”
　　“嗯。”

　　房间里的窗帘是半掩着的，照进来一束淡淡的微光，打在X的脸上，是困顿和麻木，他蜷曲着背对Jay，苦笑着摇头，他能听到Jay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和自己根本不在同一频率上，那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本就是天南地北的不为相同。
　　“Jay？”他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Jay问他。
　　“你听说‘宇宙旅行计划’了么？”
　　“在电视上看到过，怎么了？”
　　“噢，我想去参加这个计划。”
　　“为什么？”
　　“宇宙应该会很美吧。”
　　“随你。”Jay的语气总是那么淡淡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萌生去参加这个“宇宙旅行计划”的念头，他只觉得目前这样的生活方式与感情状态，让他沉重得缓不过一口气，他只想逃离这个城市，逃离这个星球，他想去宇宙去看，至少里没有Jay，没有这种杂乱无章的日子，没有这种糟糕的感情。

　　那个午后，Jay还在熟睡的时候，X便在网络上登入了“宇宙旅行计划”报名的官方网站，填报了一系列个人信息之后，他没有思虑的摁下“确认提交”的按钮。
　　这个计划是某家航空公司新推出的旅行项目，为了满足大众对宇宙的好奇心。需要花费十五万块钱购买一条旅行航线和所有旅行的费用，自备宇宙飞船，正巧X在今年年初购买了一辆飞船没有用处，为了这件事他还和Jay发生过许多争执，看来这次可以用得上了。
　　X对这些新奇的事物一直保持着存在好奇心的兴趣，特别是近几年不同的航空公司推出宇宙飞行的旅游项目后，X更向往能在宇宙中遨游的那种幻想了，可以自由自在在太阳系里飞行，在不确定的地点或时间里随心所欲的降落在某个星球上，这样的生活是快乐的，不需要去顾虑生活与感情的繁杂，他一直有一个关于航天与宇宙的梦想。
　　在很多年前，X还在稚嫩的童年时，他就看过关于很多宇宙中探索的纪录片，其中不乏包括1961年至1972年人类初登月球的录像，虽然隔着将近两个世纪的时间，可是这些关于宇宙憧憬与幻想的火焰从未在他内心里熄灭过。
　　X身边的某个同事在前年就参加了他所任职的航空公司推出的旅行计划项目，他回来之后告诉X，宇宙是怎么怎么样的美好，失重是怎么怎么样的有趣，X羡慕他的同时，也开始蠢蠢欲动着想要完成童年的这个梦想。

　　夜晚Jay从睡梦中醒来，他整整熟睡了半天，直到凌晨。
　　X花了半天的时间把公寓里彻彻底底的大扫除了一遍，因为他即将离开这里，去往他心心念念的宇宙去放开的遨游旅行，他希望他回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不再是那种乱糟糟的样子，他希望他不在的时候Jay会学会自己独立的生活。
　　Jay推开房门，错愕的呆滞在原地，揉了揉眼，证明他眼中所见的场景是否真实。
　　“你一整天就在打扫这里？”Jay问他。
　　“那不然？看看，多整齐。”他向他展示自己忙碌一天的成果。
　　“为什么会想到把房子收拾得那么干净？”
　　“因为我快要不在了啊，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这里能干干净净的。”
　　“不在？你要去哪？”Jay突然惶恐的看了X一眼。
　　“我今天中午的时候不是告诉你我要去参加那个旅行计划么？”
　　“你真的去？为什么不和我商量？”Jay提高了音量。
　　“我问过你，你说随我的，你讲不讲道理？”
　　“为什么？为什么我说随你你就真的去？那我说随你去死吧你会去么？”
　　“我只想去散散心，去放松放松而已，我会回来的。”
　　“那我怎么办？我吃呢？喝呢？我怎么生活？”
　　“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你只是把我当成了你的保姆对么？把我当成你的父母对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X终于质问了Jay。
　　这句话是他那么长时间来藏在心里的真心话，他真的很想知道，他在Jay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或许他只是一个保姆的身份，一个长期有效的提款机。
　　“所以，你觉得你是这样的存在？保姆？”Jay问他。
　　“对，我觉得我是。”
　　“凭什么？我难道就没有喜欢你？”
　　“你的喜欢，我感觉不到。”
　　“行吧，如果你讨厌这样的感觉，或是说讨厌我了，我可以走。”
　　“你不需要走，在这里等我回来？”
　　“可是你知道这个‘宇宙旅行计划’的安全性是多少么？万一回不来怎么办？”
　　“哎呀，回不来我就在某个星球扎根生活了，然后你来找我，我们一起在那生活。”X试图去开解这种僵硬的气氛，以哄骗的的口吻说。
　　“X你别嬉皮笑脸的，我现在没跟你开玩笑，我说不准去就是不准去！”Jay语气的坚定，是明确了给他下最后一个通牒。
　　“小Jay，我付了钱了，十五万块的航线，不能退款的。”
　　“那又怎么样？我说不准去。”
　　“就这一次，让我自己做主一次吧，我以前都会围绕着你来做决定，这次能让我自己选择么？”他恳求。
　　Jay没在说下去，他突然被X的这句话戳中了心脏。X说得对，仿佛从一开始的相遇到现在，他的生活都是围绕着自己，他好像活得越来越没有从前的那副模样。他的任何决定他从不反驳，他的任何要求他都无限的满足。Jay突然想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想要一枚戒指，X他在不久后便给他买了那枚戒指，虽然尺码不合，他戴不了，可是他把它串在一条项链里，挂在脖子上，从那时候开始就从未摘下来。

　　“X叔叔。”Jay在一阵沉默的死寂里叫了这个名字。
　　“嗯？怎么了？小Jay。”X问。
　　“我好久没有这样叫过你了。”
　　“对啊，快一年了，以前刚刚在一起的那时候，你会叫我叔叔。”
　　“我忘了我为什么会这么叫你。”
　　“我那时候留着胡子的，你说看起来邋里邋遢的像大叔一样，就叫我叔叔了。”
　　“嗯，我记起来了。”
　　“记起来就好了。”
　　Jay张开双手，向X索取一个拥抱，这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的画面。
　　“那你去旅行的时候，一定要给我带回宇宙的礼物。”Jay说。
　　“我会的，在家里好好等着我知道吗？照顾好自己和Tom等我回来。”
　　“我可以一直都叫你X叔叔吗？”
　　“为什么要一直？”
　　“我想我们一直都保持在刚刚在一起时的那种美好。”
　　X突然失语了，Jay没有说过类似这样的言语，这是第一次，让他瞬间凌乱在原地，他用了好大的力气去紧紧抱着眼前这个红色头发的男孩子。
　　这个夜晚里，他悄悄的搂住Jay，而Jay并没有挣脱他的这一种搂抱。这是他们刚刚在一起时的一种默契，Jay没有安全感，所以会背对着他，但又会向他紧凑，他会抱着他熟睡到清晨，然后他们会在Tom的吠声中醒来。

　　X那种在内心里走失的感觉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