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番外二 一生欢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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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纳河淌过浪漫之都，河畔的彩灯点缀出一条光的河流。
夜晚的巴黎灯火斑斓，苗条的埃菲尔铁塔屹立在灯火中央，似高傲的女神，一眼就让人拜服脚下。
酒店的落地窗正巧对着铁塔，可以将巴黎璀璨的夜晚尽收眼底。
苏叶倚着阳台上的栏杆，轻轻摇晃着酒杯中的红酒。
酒杯中流光百转，红色的液体和夜色一样醉人。
他手上正拿着一本时尚杂志，上面全是法文和一个男人的照片。
那个男人的头发扎成一条小辫子，脸上虽已有了皱纹，但神情依然温文尔雅，散发着艺术家的气息。
仔细看看，他的样貌居然和苏叶有点相像。
苏叶面无表情地看着杂志上的男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面环住他的腰，他一下子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看了。”一个低沉的男音在他耳旁轻轻地说，气息喷在他耳朵上，痒痒的。
苏叶不说话，靠在他怀里啜了口红酒。
“你都看一天了。”那男声的主人委屈地说道。
半晌，一只漂亮的手从他手中抽走那本杂志，文竹亲了亲的脸颊说：“宝贝乖，你不爽的话我帮你搞他。”
苏叶忍不住笑出声，继而又叹了口气，转过身环住文竹的脖子说：“好了，不看了。我也能理解他当时的选择，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一点也没想过见一下我们吗？”
“或许……他不敢。”文竹道。
一阵风来，吹得桌子上的杂志沙沙作响，已经不知道翻到哪页了。
杂志上的那个男人是巴黎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叶知卿。也是苏叶的亲生父亲。
当年他拿了陆家的钱，带着病危的母亲跑来了巴黎，在这里治好了母亲，还凭自己的作品打出名气，打造了自己的品牌，已是赫赫有名的服装设计师了。
苏叶并非不理解他为何不回来见他们，而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有些怨怼。
他竟然有找到自己亲生父亲的一天，虽然这个父亲一点也不爱他们。苏叶怨他让陆菲菲心生恨意，发泄在他身上，在陆菲菲去世后也没回来看看，或者说，他都根本不知道陆菲菲去世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对这个父亲抱有怎样的感情。
此来巴黎，是为公务。苏氏集团作为全球著名的几大时装企业之一，受米莎时装秀的邀请，来出席时装秀。
文竹作为苏氏集团CEO，必须出席。当然，同来的还有苏氏集团的首席设计师，陈轻玖。
文竹想带苏叶去玩，就让他向研究所请了年假。苏叶也乐得清闲，随他前来。
怎料得随手拿了一本时尚杂志就看到他亲生父亲？
有些东西该来的还是会来，命运总是以各种曲折离奇的方式呈现给你。
就算此前如何寻找也不曾寻到，也只是时机未到。
此次，还算寻常。
苏叶随文竹出席时装秀，必然会和叶知卿碰上面，不知到时，又是何番光景。
早晨，文竹醒来便看到苏叶坐在床边发呆，眼睛愣愣地看着地面。
文竹叹了口气，把人搂进怀里：“别想太多了，顺其自然吧。”
苏叶眨眨眼，将眼中的思绪掩去，嘴角上扬：“嗯。”
吃过早餐后，就该换上衣服出门了。
巴黎正处在秋季，天气还是很凉爽的。苏叶穿着一件驼色的高领卫衣，领口处有一小截拉链，把拉链拉到顶端，有一种桀骜不驯的既视感。
卫衣不是连帽卫衣，没有显得累赘。袖子有点长，只露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又显得有些可爱。
这种驼色的衣服，也就只有苏叶这样肤白貌美的能撑起来了。
裤子是简单的米白休闲九分裤，把他衬托得年轻了几岁。
苏叶天生眼线较深，即使没画眼线，眼神也带着几分阴郁的意味，活脱脱一个叛逆少年。
文竹则穿了一套银灰色的西装，烫得平整的西裤包裹着笔直的长腿，显得有些冷峻。
下楼的时候陈轻玖已经在等着了。他大概二十几，表情淡淡的，扎着个小辫子，一身黑色风衣，散发着孤独冷清的气息。
看到他们下来，也不说话，坐进了车里。
黑色宾利穿过香榭丽舍大道，很快就要到了巴黎大皇宫。
亚历山大三世大桥上的灯座古典优雅，每一个细节的设计都能让人饶有趣味欣赏上一天。
车缓缓驶过大桥，一座巨大的脚踩白珍珠的金色狮子雕像出现在眼前，金色的瞳孔俯视着众生。
皇宫的建筑雄浑壮观，金色的石柱上是精美生动的浮雕，人在它面前都显得无比渺小。
宫外停了许多豪车，形形色色的人服饰各异，有企业老板也有来自各国的模特。
文竹三人虽不是模特，但模样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好，也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一行人陆陆续续踏着红毯走进皇宫，抬头可见巨大的透明圆顶，一根根钢筋衔接支撑起这巨大的穹顶。
宫内已经布置完毕，人们纷纷入座。
就坐时，苏叶甫一抬头，就看到了叶知卿。眼神对视的一瞬间，叶知卿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苏叶垂下眼眸，睁开眼时眼神如冰，再看不到半点情绪。
整个时装秀苏叶都没再看他一眼，倒是叶知卿一直盯着他看，连轮到他的时装出场都要人提醒。
叶知卿设计的时装的确在众多时装中别具一格，一出场便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特别是他以中国文化为元素，很好地展现了中国文化的魅力。
水袖轻纱，云鬓发髻，金钗凤冠。云想衣裳花想容。
上台说话的时候，叶知卿很快就恢复了状态，阐述着他的设计理念，整个人都焕发着光芒。
一个人为其所热爱焕发的光芒。
苏叶仿佛突然就明白了他对事业的热爱，明白了他抛弃爱人也要坚守内心的热忱。
时装秀结束后，苏叶刚想离开，就被人拉住了手。
他回头看到叶知卿紧张的脸，冷漠地问：“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叶知卿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失礼，道：“抱歉，是我失礼了。只是……我觉得您有些眼熟，我们可否聊一下天？”
文竹紧了紧握住苏叶的手，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苏叶深吸一口气，道：“当然。”
原本他是没打算认他的，但看样子叶知卿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更何况，他其实十分想听到他的道歉。
他们找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点了咖啡坐了下来。
文竹也很自然地坐在苏叶旁边，叶知卿看了他一眼，也不好说什么。
“您想和我说什么？”苏叶单刀直入地问。
叶知卿愣了愣，问道：“冒昧问一句，您的母亲是否姓陆？”
苏叶十指交叉地放在桌子上，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姓陆，名菲菲。”
叶知卿有些恍惚，他似乎又看到那个笑得俏皮的女孩对他说：“我姓陆，名菲菲。”
叶知卿握着咖啡杯的手激动地抖了一下，几滴咖啡洒了出来。
回过神来，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苏叶，叶子的叶。”苏叶平静地说，还特意在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
叶知卿愣了很久，才苦笑道：“你是她和那人的孩子吧？”
“这眉眼，这鼻子，和她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他看着苏叶，似乎在透过他怀念某个人。
苏叶冷笑了一声：“果然，你至今为止什么都不知道吗？”
叶知卿怔住了，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是你和她的孩子啊。”苏叶苦涩地说。
过去，他不想承认这个尴尬的身份，处在苏氏和陆氏之间。但是文竹并不在意，苏寂和陆氏都接纳了他，他才肯一点点地正视自己的身世。
而今，自己的亲生父亲却什么都不知道。
可见，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了解过陆菲菲的消息，更没有回去看过她。
而那个女子，却因着对他的爱和恨，生生冷落了他十几年，到死才说出真相。
想到这，苏叶有些愤怒，但他又很快抑制住了怒火。连苏寂都被瞒了十几年，更何况身在国外的叶知卿？
叶知卿花了很久时间才从这句话里回过神来，用手捂住眼睛，生生把眼泪憋回去。
他红着眼眶，想要拉住苏叶的手，却又不敢。
“可不可以……和我说说她的事？”叶知卿小心翼翼地问。
苏叶再也绷不住，眼睛里渗出浓浓的哀伤。
“她恨了你一辈子，也爱了你一辈子。”苏叶沉重地说，“旁人只觉得我像她，却不知是你的孩子，她把这个真相埋了许多年，在死去的前一刻，才告诉我。”
叶知卿听了，整个人都震了一下：“她……去世了？”
苏叶点点头，道：“六年前死于一场车祸。”
文竹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听到这，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苏叶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的。
叶知卿却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内心的愧疚如洪水即将没顶。
过了很久，叶知卿才擦掉眼泪，问：“这些年，你们过得还好吗？”
这句话好像一根针扎进了苏叶的心，激起一阵激痛。
文竹一听就意识到不妙，果然就听到苏叶激动地说：“好不好？你现在来问我们过得好不好？你觉得苏寂会对一个他不爱的女人和孩子好吗？他给我的只有冷漠！连亲生母亲也是如此！”
叶知卿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她恨你，也恨苏家。她用我报复苏家，也报复你。”苏叶说。
叶知卿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不能将当年那个温柔的女子和他口中的人对应起来。
“她输了，因为我没有成为苏家继承人，你，也什么都不知道。”苏叶看着他，目光如炬。
叶知卿的眼里充满了愧疚，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句：“对不起。”
道歉不能解决问题，但听到他这句话苏叶却觉得如释重负。
他释怀地笑了：“如果母亲当时也能听到这句话，虽不会原谅你，但至少会好过一些。”
叶知卿沉默了，当年他拿了钱就远赴法国，根本就没有和陆菲菲告别，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也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想留下来。
他用那笔钱治好母亲后，也想过回国找她。可是他不敢，很多次夜里，他都梦见陆菲菲在梦里哭喊，这让他更不敢想象见面后的场景。
几十年来，他一直心怀愧疚，没有再娶，也不会再爱上别的什么人了。
那初见时温柔美丽的女子是他心头的朱砂痣，也成了他的疤。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叶知卿抬起头刚想问苏叶的联系方式，就看见文竹一脸宠溺地看着苏叶，那眼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什么含义。
“你们……”叶知卿忍不住要问道。
苏叶知道他想说什么，举起和文竹十指紧扣的手，露出一对婚戒：“是的。”
叶知卿并没有惊讶太久，在法国生活多年，同性恋并不少见。
他用老父亲的口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苏文竹。”文竹说道。
“也姓苏啊……”叶知卿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问：“你，你该不会是苏寂和文欣的孩子吧？”
“是。”文竹平静地答道。
叶知卿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和文竹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虽然明面上他们是两兄弟，但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可想而知，他们能在一起花了多大的努力，经历了多少曲折。
因此无论叶知卿觉得有多荒谬，还是选择送上祝福。
他自知自己缺席了苏叶的前半生，没有反对的资格。
“好好对我儿子，不准欺负他。”叶知卿郑重地对文竹说，那一刻他似乎体会到了嫁女儿的心情。
文竹忍不住笑了，紧紧扣住苏叶的手：“当然。”
气氛缓和了许多，他们又聊了一会，聊工作，聊在巴黎的生活等等。
陈轻玖一直很喜欢叶知卿的作品，想和他有更多的交流，但又不肯当面和他交谈。
其实他外表冷漠，只是不懂得如何和人交往。所以这种交友的事，要慢慢来。
文竹对他这种性格很是无奈，但还是帮他要了叶知卿的联系方式，其他的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未了，将要离开时，苏叶突然问了一句：“如果重新来过，你还会离开吗？”
叶知卿听了这句话，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苏叶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转身离开。其实他们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只是问出来后反而更释怀。
走出咖啡店，一阵萧瑟的秋风袭来，让人更清醒了几分。
苏叶紧紧扣住文竹的手，低头在他的手背亲了一下，笑着道：“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文竹笑着拥他入怀：“无论欢喜，忧愁，这辈子，我陪你。”
这个如太阳照亮他人生的人，击碎了坚冰，教会他痛，也将他温暖。
人生的落叶无数，终于在风吹雨打，霜雪摧折中开出一朵永恒的花来。
一生欢喜，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番外二 一生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