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千年》何乐儿

10、九

　　回忆断断续续，我从梦中醒来，窗外已是漫天繁星。
　　原来，清醒时不愿回想的，却在梦中一一重现。那种感觉，过了那么久，仍是不曾忘记。
　　我叹口气，真的，已经决定了吗？我不知道，只是在看到鸣的落寞的背影时，就已下定了决心。既然已经错了，就不能再挽回，那么，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天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只是那种不安的动荡连我都能感觉得到，云大人他不会不知道。虽然他说他现在已经是个凡人了，但他曾是东方天使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睡不着了。我笑，穿上衣服，推开了门。
　　就连这身衣服，都那么不舒服。
　　穿过几条冷清的街，已是深夜，只有路旁的街灯在闪烁着暗黄的光。
　　有什么事，是必须做的？而又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
　　我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幢房子前。
　　是……云大人住的地方。
　　我抬头，一片黑暗。
　　果然……我转过身，凡人的世界，永远都是这般宁静。
　　就在我要离走，却，听到了他的呼吸声。
　　即使过了千年，仍是忘不了他的感觉，他在我的心里，真的是无可取代的人呢！
　　我回身，对他请安。
　　他披了件乳白的外套，月光下他的笑容静谧如神。
　　“云大人，您还没休息啊？”我笑。
　　“知道你来了，所以就匆忙地下来，如果来晚了，恐怕就见不到了吧。”他微笑。
　　我无言以对。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我摇头，“没什么，只是睡不着。”
　　“是么……”他注视着我，有洞悉一切的味道。
　　“嗯……”我垂下眼睑，无法看他。
　　“安……”他走近我，“你是我的花使，我知道你的想法。”
　　我低下头，苦苦一笑。
　　“安，是鸣让你来的吧？”
　　我仍是沉默。
　　“我知道的，他所顾虑的，没有错。”
　　云大人……我默然，为什么，你要如此温柔？为什么，你还能如此平静？难道，你真的不想再回到天界了吗？
　　“回不回天界，对我而言已毫无意义。”他的声音幽幽传来，“天界的时光，不如人间。”
　　他伸手摸我的脸，“我想看有思想的人类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努力创造，虽然他们大部分都有所觉悟。命不可改，但仍是想要改变。就像……”一顿，又道：“你们一样。”
　　我握住他的手，一滴泪，轻然落下。
　　“鸣，他从不曾放弃过。”他伸手接住了我的泪，“惩罚了我，惩罚了宿，也惩罚了你，然后，幽闭了他。天界的震怒，也让我害怕。”
　　我抬起头，泪眼迷离。
　　“我毕竟曾是东方天使，如果天界召唤，我还是要回去。”他淡淡道：“可是我已经不想再回去了，做为人的生命而活了千年，我已经厌倦了天界的平和，那里，是个会让人疯狂的地方。”
　　“云大人……”我哽咽，“对不起，对不起……”
　　“安，不要道歉。”他阻止了我，“不是你的错，一切的选择，也是我的意愿。”他笑着点头，“我想知道你们能为了彼此付出多少，为了你的快乐，我自愿放弃东方天使。”
　　“可是，云大人，为什么啊？为什么？您已经是最高天使，或许，您能成为神……”
　　他摇摇头，“天使，始终都只是天使。”
　　“云大人，会回去吗？回去天界？”
　　“我说过了，如果天界召唤，我别无选择。”他浅浅一笑，笑容释然。
　　“我……”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对不起，对不起……”
　　他看着我，了然地点头。
　　“鸣的决定，也让你痛苦吧？”
　　“那，也是我的决定。”我看向天空，“在看到他寂寞的背影时，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后路。”
　　“是么……”他背过身，“现在的天空，真的是很美。”
　　我低下头，咬紧了唇。
　　这是否，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这样问着自己时，我的泪更加无法止住。
　　鸣，真的已经别无他法了吗？
　　寂静的夜空，回答我的，只有吹过的风。
　　宿……
　　在想要离开时，看到了鸣。
　　他淡淡一笑，隐入黑暗。
　　我回头，云大人白色的身影在夜色如飘荡的游灵，虚虚幻幻，没有实感。
　　我只能沉默。
　　然后，默默走开。
　　然后，就是一切的回忆。
　　然后，便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