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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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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萌气冲冲地回到了酒水间,上班第一天就得罪了客人,她应该待不下去了。更令她烦躁的是,偏偏又是顾文彦看到了她的糗样。她坐着足足发了一个多小时的呆。
“你是新来的小宁吧?”耳边响起了一个尖锐妩媚的女声,打破了她的思绪,鼻腔里瞬间飘来一股浓郁的香水味。
宁萌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只见一个穿着低腰露脐装、身材火辣的浓妆俏丽女郎正盯着她看,手上烟雾缭绕还冒着淡淡火星,她茫然地点了点头。
“哦,你现在有空的吧,帮我去1107房间整理一下,顺便把这瓶酒送上去。”女郎边说边指了指柜中一瓶印着她不认识的外国标签的酒,涂着黑色甲油的手拈起还剩一半的烟又吸了一大口,然后惬意地吐出了一长串白色烟圈。
宁萌接过她手里的门卡,拿起酒瓶就往门口走去。边走边意识到自己可能来错了地方,这里的工作根本不适合她。原来以为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店,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服务员,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单纯了。
她刷卡进了1107房间。豪华的总统套房里里有很多个房间,宁萌四处看了看,一下子就看到了灯光灰暗的卧室,她快步走了过去。路过洗手间时,里面似乎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哗哗水声,然后戛然而止。
原来房间里有人。
她轻手轻脚地把酒摆在了桌上,桌上有些杂物。然后走到床边看了眼,床头柜上必需品应有尽有。见床单和被子有些乱皱,于是弯下腰去铺床。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她正准备去开门,却听见门口传来一个疲惫暗哑的男声。
“你是谁?”
刚刚那名俏丽女郎的媚声很快响起:“顾总,我是特地来陪你喝酒的,怕你一个人寂寞,不打算请我进去吗?”
宁萌回头一看,顿时浑身汗毛竖起——竟然是他——披着件浴袍,头发还在滴着水。
“抱歉这位小姐,我并不认识你。”男人话音刚落,就“啪”地一下重重关上了门。
顾文彦显然还没看到她,他用手掌抚额,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白色的身影一下子坐入了沙发里,眼睛闭了起来,屋内一片静谧。
宁萌顿时惊得手足无措,只想快点离开。于是她轻轻挪着小碎步,蹑手蹑脚地向门口移去,希望能偷偷溜出房间。
刚经过男人身旁,他就猛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尴尬至极。
顾文彦眼神暗冽幽炙,不复往常的清明,死死盯着宁萌。
宁萌心中一凛,加快了脚步。
还没至门口,就被他的大手拽住,重心不稳,向左后方栽了下去,正好落在他怀里。
她吓了一大跳,赶紧挣扎着起身。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扣住了手腕,脸再次撞在了他的胸膛上,一时间动弹不得。
“你——你放开我!”闻着他沐浴后的清冽气息,宁萌慌乱不已,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怎么,宁大小姐也有求别人的时候?”顾文彦语气里的嘲意明显,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她几根贴在颊上凌乱的发丝。
“顾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请你放开我,我的工作已经完成,该离开了。”宁萌不客气地推开他的手,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男人有些薄怒:“顾先生?”又转而笑道,“怎么,你那多金小男友把你甩了?豪门太太梦破灭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想我不用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解释。”宁萌语气冷淡。
男人嗤笑,手上更用劲,她纤细的手腕被他捏得通红一片。
“真是可惜了,梦破碎了是什么感觉?我很乐意听你分享。”
“顾先生,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再继续聊下去了,我还要工作,请你松开手。”宁萌使劲推搡他的胸膛,企图摆脱他的桎梏。
男人纹丝不动,轻笑道:“陪客人,不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宁萌压抑着怒气。
“既然你有脸来这里工作,又何必装出纯情样,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顾文彦语气里有丝轻蔑。
“顾文彦——请你放尊重点。”宁萌终于怒了。
男人不再言语。她边用力与他抗争边疑惑地抬头去看他。
还没看清男人的脸,唇就被他精准地攫住。
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浓重的酒气彻底把她包围了。这个吻不似那次在她家门口那样霸道凶猛,而是绵腻悠长,她感受到了男人温柔浓烈而沉迷的气息。
男人嘴里含糊不清地喊了句“萌萌-—”。
她全身顿时僵住。
恍惚间又回到了五年前,年轻的小情侣在学校的后山接吻,害羞却甜蜜。那时的他青涩,不知接吻的技巧,两人到最后总是气喘吁吁憋红了脸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顾文彦那时候总是喜欢亲吻她的发顶和额头,手指时不时穿过她细软柔顺的长发抚摸,嘴里喃喃着“萌萌”。
顾文彦的亲吻愈发狂乱,从回忆里缓过神的宁萌如遭雷击。她发现他的眼神愈发暗炙浑浊,面上泛着异常的潮红,于是她惊恐地推开了他。
顾文彦猝不及防地被她一把推开,竟踉跄着退了几步,大腿直直地撞到身后的玻璃茶几上尖锐锋利的水果刀。顾文彦闷哼一声,额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宁萌心里狠狠一紧,焦急地上前去扶他。
宁萌看着他痛苦的神情,忙看向他的腿,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
浴袍下的腿撕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将下摆都染红了一大片。他的大脑终于恢复了清明,眼神也逐渐恢复了清澈。
“你等等,先别乱动!”宁萌急道。然后慌乱地拨了120,随后扯下床单拧成一根粗绳,手颤抖着给他包扎住了伤口上方,血这才流的少了些。还好伤口割得不深,没伤及要害,宁萌长吁了一口气。
她又拿来抽纸,边给他擦去伤口周边的血污边问:“疼吗?能忍住吗?”
顾文彦眉峰微皱,语声干涩压抑:“死不了。”
宁萌秀眉也皱得死紧。二人一站一坐,气氛是难以言状的尴尬。
“我——”宁萌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以为这里只是普通的酒店而已。”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急切地想要向他解释。
顾文彦半闭着眼睛并不言语。
“我们或许应该可以好聚好散……既然早就选择了放弃,就不该再有任何牵扯。”宁萌东一句西一句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以你如今的地位,想必也不缺女人。”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有点酸。
顾文彦忽然冷笑了一声。
“是啊,我现在有的是身外之物,你要不要再考虑跟我?你想要什么都能满足你。”语气颇为不屑。
“顾文彦!”宁萌气极,“我不想跟你吵。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聊一下吗?你又何必如此尖酸刻薄?”
“你有什么资格,嗯?”顾文彦轻笑。
“是,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但你再三地轻贱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你看不起我,那就请你别再来找我,我知道我不配跟你呆在一起。”宁萌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你还做不了我的主。”顾文彦语声冰冷。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以为我们至少可以做朋友。”宁萌盯着他深邃的双眼,诚恳道。
“朋友?”顾文彦自嘲地嘴角一弯,“不过是个笑话罢了。”他按着自己的伤口,顿了顿又道,“最好的朋友可以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就抢走你的一切,你说是不是?”
宁萌听着他冰冷的嗓音,无力地垂下双手。他内心始终还是恨她的,还有叶迪。
毕竟在他心里,她和叶迪曾经背叛了他。
误会日久已深,她无从辩驳。
房间门突然被大力打开,一大群人冲了进来。孟经理急得面色苍白,一头密汗:“顾总,你没事吧?”
顾文彦虚弱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几个医务人员扶着他出了门,孟经理指着宁萌,双眉拧起,语气仓促:“愣着干嘛!快陪着顾总一起去医院!”
她默默地跟上了前面一行人。饶是顾文彦身强力壮,终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
宁萌静静坐在他病床旁看着他苍白瘦削的面庞,听着他匀速轻微的呼吸声,没来由地一阵心疼。
人非草木,即使他对她绝情冷酷,她依然狠心不起来,不是不好奇的——这五年来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举目无亲的他,身边的朋友甚至都没几个,他究竟是怎么用这么短的时间从一穷二白的状态奋斗到现在上市集团高层的位置?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想抚平他紧皱的浓眉,在即将触上他的那刻她还是心虚地缩回了手。
折腾了一宿,她也感觉十分疲倦,于是胳膊肘往床头柜上一撑,想打一会儿盹,不知不觉竟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