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穿女尊）春泥与燕》四季天洲

96、歹人

　　安照拿到了第二份试卷，一看题目又抓狂了，只见试卷上写着：“今若着尔正七品县令，请试举为官之政令。”
　　安照心里骂道：这都是什么破题啊？让我说一说我当县令之后要怎么做？怎么会有这种题目？
　　她们这些学生们，在私下也会讨论一些：以后要是当官了会怎么做之类的，但是这种讨论常常是谁也说不服谁的，因为没有哪个当官的会出来告诉大家哪个是对的。更何况，即使有个当官的来说了，那就一定对吗？这道题，不得不说，实在对她这种小地方的人太不友好了。
　　不满归不满，她还得要硬着头皮作答，她开始设想，如果自己真的当上了县令，会如何为官。
　　她突然笑了一下，因为她觉得自己发达之后最想做的就是带着尹凉先四处游玩一圈。她叹了下气，思索着除了带尹凉游玩之外的事。
　　她常常跟尹凉谈论他的那个世界，对那个世界的社会架构，人民意识，生产方式等等情况都十分好奇。当然，因为两个世界的文明意识和社会进步条件不同，那个世界里很多东西都不能直接搬过来。
　　比如，她有次听尹凉说那边有一种叫火车的东西后，曾对其嗤之以鼻，觉得把轨道这种金属器件铺在外面，是一定会被人偷走的。尹凉则说那一根轨道都有何止几千斤重，不会被偷的。但是安照还是摇摇头，说城外山野间匪徒猖獗，在轨道上行车送货，简直是白送给劫匪的。尹凉就不说了，因为文明程度的差距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即使给了这个世界建造铁路的技术，也不具备铁路交通的文明条件。
　　科技程度与文明程度其实是互相推动且一起进步的。当技术领先文明十年时，那项技术可以被称为科技，文明也会随之进步。而当技术领先文明五百年时，那技术就是妖术异端了，文明将不会接受它。
　　所以安照虽然对尹凉原先世界里的知识很是好奇，却并不打算让尹凉或者自己当这个异端。不过她倒是从尹凉的介绍里提炼出一些认知，比如尹凉常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话她就十分同意，世上所有的文化、军事、商业、礼乐都是需要经济基础的，若是人们都吃不起饭了，恐怕上述的所有就没人在乎了。那经济基础又来源于什么呢？安照从中总结出一个来源：生产力。
　　在地里种出米、把米烧成饭、把草编成席、把小猪喂成大猪、把矿石提炼成金属器具、把粘土筑成瓦罐……这些行为，每个都给物品增加了真实价值，这就叫做生产力。而其他的，像文艺价值、商业价值，这些都是虚拟的价值，比如书画名家用不值钱的颜料画了一幅画，虽然这幅画确实值很多钱，但在安照看来并不属于增加真实价值，到了灾年乱世，那画可能还不如一袋米有用。就像青楼公子唱曲子有人打赏，街头卖艺的向观众讨钱……这些行为虽然发生了金钱交易，但是却没有真实价值产生。
　　安照想，若是她当了官，一定会十分重视农业与工业，促进这些地方的生产力增加，当这里产生的价值变多了，百姓的生活才真的能够改善。然后是商业，商业的发达能够让价值流动起来，流向需要的地方。
　　于是她提笔写道：
　　“植粟得米麦，揉土成砖瓦，此两者皆有增值。
　　普天之下，上至军事礼乐、国土安定，下至百姓安居、消遣享乐，皆以社会价值多寡为基石。
　　弟子若拜县令，首当填路修渠，促农工为主，促商流为辅，先求增值已安定民众。
　　……
　　”
　　尹凉这天没什么出去的打算，正在家里午睡。
　　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他闻声喊道：“谁啊？”门外无人回应，只继续敲门。尹凉走到院子里，又喊：“是谁在敲门啊？”那人还是不回应，还在敲门。尹凉这下慌张了，眼珠一转，装模作样往屋里喊了一声：“妻主，有人敲门不说话！”只听敲门声顿了一会儿，却又重重响起撞门声。
　　尹凉大惊失色，门外怕是个匪徒，此刻只有他一人在家，要是匪徒进了家可如何是好？他大叫道：“救命啊！有贼闯我家门了！”同时迅速在院子里看了一圈，他本打算把厨房里的菜刀拿出来壮胆，却忽然看到堂屋门前摆放了一把梯子，这是过年那天安照买回来给燕子窝搭木板的，他眼前一亮，立刻跑过去把梯子搬到院子里，搭在厨房的屋檐前，三两步就上了屋顶。
　　刚跑上房顶，屋子的门就“咣当”一声被撞开了，门外奔进来个五大三粗的壮妇，尹凉瞧了一眼并不认得她，吓得忙把梯子抽上来。那贼一进来，见尹凉在房顶上，也愣了一下，竟没反应过来，让他几下把梯子抽走，无计可施了。
　　尹凉把梯子收上来，靠在烟囱上，这才松了口气，大骂道：“什么混账东西，光天化日之下敢闯人家门，眼中还有没有王法！”那壮妇见行事不成，气焰渐弱，也不答话，只在院子里来回看，像是在找什么能登房顶的东西。
　　尹凉见她如此，又慌张了，四处大叫道：“救命啊！救救我！有贼闯我家门了！”忽然他张起手臂，喜得大叫：“官差大人！官差大人救我！”
　　那贼脸色一变，指着尹凉道：“你给我等着！”便奔出了门。
　　尹凉松了口气，其实他并没有见到官差，只是装腔作势吓人的。他此刻心有余悸，吓得腿都软了，就坐到屋顶上暂时不肯下来。
　　这时只听门外巷子里传出争吵声，不一会儿传出打架声，又过了一会儿，什么声音都没了，一个人影推门进了院子，尹凉定睛一看，却是安久。
　　安久鼻青脸肿的，奇道：“尹公子，是你。”
　　尹凉亦有些惊讶，说道：“怎么是你？”
　　安久说：“我听到喊声就过来看看，正好见到那个歹人出去，跟她吵打起来了。不过那人我已经打跑了，尹公子，你下来吧。”
　　尹凉眼神闪动了几下，拱手说道：“多谢阁下相助。我就先不下去了，我家堂屋的抽屉里有跌打损伤药，你去拿一点吧。”
　　安久眉头一皱，说：“莫非尹公子还信不过在下所言？”
　　“我怕她再回来，你打不过。”尹凉随口答道。
　　安久面色一变，气道：“我好心救你，你却还对我防备，真是不识好人心！”说罢转身走了。
　　尹凉坐了一会儿，还是不敢下屋顶，就在这几处民居的屋顶上跳来跳去，到了巷子外面临街处，才扒着屋檐下来。他不敢立即回家，就跑去找苏锦。
　　他打定主意要去报官，而苏锦的大姐是县衙的师爷，要是能帮忙的话，有个内部人会更好说话。按说赵今与县令有亲戚，他也可以找蔡音小公子，可是赵今和蔡音毕竟还未成婚，这种事总是不合适出面的。
　　苏锦听了尹凉的话，心里也是一惊，即刻领着自家的几个护卫，带着尹凉一起去了县衙。
　　苏锦的姐姐叫苏筠。苏筠虽是商户出身，却好读书，早年靠着自己用功考上了秀才，后来多年乡试不中，就放弃了学业。因她是正经的秀才，靠着家里的财力捞了个衙门师爷来当，如今倒也是双河县响当当的人物。这时候还讲究官商不可勾结，县令这种有品级的官，各方面都盯着呢，也不敢给自家谋多少福利，倒是师爷这种没品级的，反而较为随意，苏家也由此傍着苏筠在这双河县混成了一顶一的豪绅。
　　苏筠当年在青阳镇娶亲时，尹凉还曾在路边见过，苏筠也听苏锦说过此事。后来安照考上癝生，到了县城，苏筠也曾多次见过安照，有个不亲不远的点头之交。这次她见苏锦带尹凉来报官，心里顿时明白，这是妹妹在想办法给自己和安照拉关系，于是保证道：“尹公子尽管放心，这事我记下了，定然会给尹公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苏筠办事倒是相当爽快，她即刻令人根据尹凉的描述开始画像，做通缉令用，又令两名官差护送尹凉回家。
　　尹凉在两名官差的护送下回了家，他找人修好了被撞坏的门，坐在屋里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住在这里了，省得提心吊胆。蔡音徐彦那几个公子，个个高门大户，有不少护院。他打算去问一问，看谁肯留他住一个月。
　　……
　　县城外，一处马厩里，安久龇牙咧嘴，踢了一脚旁边躺在草垛上的人，骂道：“娘的，你怎么出手这么重！”
　　草垛上的人，正是闯进尹凉院子里的壮妇，此刻亦是鼻青脸肿，没好气道：“他都叫官差了，你还拦我！我不打你打谁？”
　　“你傻啊！”安久气道：“那巷子离大街多远，他怎么看得到官差？看得到也喊不到啊！”
　　“净说这风凉话！闯门的又不是你！”壮妇骂道：“是你你也跑！”
　　“怎么吵起来了？”门外进来个中年妇人，却是安久的娘。她说道：“事情办得如何？”
　　“戏是做完了。”安久心虚地说：“可是那个男人好像还是不怎么信我啊。”
　　“既然完成了，那就给钱吧。”壮妇站起身，伸出手。
　　中年妇人递给她一个小钱袋，壮妇掂量掂量，笑着说：“以后有这种事还找我啊。”说罢便离开了。
　　“跟她打架还给她钱，真是的！”安久蹲在地上恶狠狠地说。
　　那中年妇人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没办法，那个安照当年不肯与我们相认，一定是气我们呢，我们想把她认回来总得想些点子。男人都容易心软，只要骗住了那个小公子，他一定会替我们说话的……嘿嘿，真没想到，我弟弟居然还有个女儿，而且还是秀才，未来说不定还能考举人呢。只要能把她认回来，我们就发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