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剑[修真]》夜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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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还要回云汲院上课，叶嘉和葛灿阳在半夜的时候结束了这次任务，往回赶。
　　离开前，他们分别在钟圻的弟子腰牌里留了道灵力，同时也让钟圻往他们的腰牌里输入了灵力。
　　彼此在腰牌中留下印记之后，轻叩腰牌以灵力激活，就能彼此对话了。

　　“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时间很紧，葛灿阳留下这句话，匆匆拉着叶嘉走了。
　　叶嘉走出挺长一段后回头，钟圻还站在原地目送他们。
　　叶嘉和葛灿阳冲他大力挥手：“回去吧，快点休息！”
　　需要承担杂务的外门弟子比内门弟子辛苦很多。

　　回到内门，葛灿阳问叶嘉：“你今天还回去吗？”
　　一段日子下来，众人摸透了生活周围的环境，对宗门内没涉足过的地方也有了大致的概念。叶嘉如果要回白石峰，从内门进来之后，和回云汲院的葛灿阳走的是两条路。

　　白石峰距离外门比云汲院更远，已经是下半夜，葛灿阳回去后还能打个盹或者打个坐休整下，叶嘉如果回白石峰，完全不会有时间休息。

　　“回。”叶嘉回答，“上下山是我的日课嘛。”
　　葛灿阳得到答复，点点头，挥手往云汲院走了。

　　叶嘉一边走一边掏出符咒，这次的符咒与从云汲院回程的符咒有些微的不同。
　　他一早就和静渊说过，自己要去外门做任务，可能来不及回去，静渊依然给他画了符，起点由云汲院改成了外门：“有备无患。”

　　叶嘉于是觉得，虽然静渊说着希望自己能住在云汲院，与同辈的弟子们处好关系，但私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天天回白石峰的。
　　他还觉得，说不定静渊天天都在等着自己回去。

　　叶嘉不想让静渊失望。

　　他用缩地成寸回到白石峰山脚，在后半夜凌冽冰冷得难以形容的山风中一路向上，爬回洞府。

　　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再被冻到发抖的叶嘉跺着脚取暖，却没有立刻去泡温泉，而是从云汲院统一发的须弥袋中拿出一盅汤盏放在桌上。
　　然后他往石壁后面去，脚才迈出去，又收回来。
　　伸手从笔洗里沾了清水，在桌面上勾出简单的符咒，灵光直接在蓄满了灵力的清水中流转起来，符咒在画好的瞬间被激活了。

　　这是个保温符咒，云汲院的符法课上教的。
　　叶嘉把汤盏搁上去，喊了声“静渊仙君”：“给你的，趁热喝。”

　　叶大厨掌勺，开个小灶不在话下。

　　叶嘉跺着脚在洞府里跑了一圈，觉得时间不够自己再泡澡了，于是走到草堆边，运转灵力于手臂，又一次的尝试单手提重剑。

　　他每天都会尝试一次，好像真的把重剑当成了判断自己修为的试金石，执着得很。
　　在云汲院修炼了这么长时间，不管是修为还是体力，都有了提升，叶嘉单手举重剑，剑也不再是一动不动了，有时候运气好勉强能抬起来，但距离自如挥动还差得很远。

　　又一次失败的叶嘉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松开剑柄，抓起桌上静渊给他准备好的符咒，又一头扎进了外面的冷风中，冲出去的同时不忘再喊一声：“一定记得趁热喝啊，鸽子汤。”他强调，“我做的，一定要喝！”

　　叶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道上，静渊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洞府中。
　　黑衣仙君先把叶嘉半扯下草堆的重剑摆正，然后才去看那盏汤。
　　略显粗糙的磁盏可能是外门弟子从山下带上来的，也可能是某些出生百工的弟子自己烧制的。
　　用手摸上去的时候是温热的，里面的温度源源不断的透出来，又被保温的小小阵法牢牢抓住，再塞回去。

　　那是一个脆弱却有效的循环，随着绘制符咒的水分蒸发不断减弱。

　　静渊揭开碗盖，鲜香味扑鼻而来。
　　橙黄的鸽汤里飘着枸杞，几块鸽肉沉在底下，分量不多，但看上去赏心悦目。

　　勉强能称得上是酒楼水准。

　　静渊在桌前坐下，开始喝这碗汤。

　　连着在冷风里上下山的叶嘉在白石峰脚下原地小步跳着想让身体快速暖和起来，有到云汲院的缩地成寸，他还是有时间调整下状态的。

　　至于为什么不在洞府中调息，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走的话，静渊不会出现。
　　没有什么理由，他就是这么觉得。

　　没跳两步，叶嘉感觉到一道灵力从高处落下，如同一汪热水，从头灌到脚，上下白石峰带来的喘息和寒冷瞬间被治愈。叶嘉抬头向上看，黎明前的昏暗光线中，白石峰被浓云笼罩，什么都看不清。
　　叶嘉向着自己洞府大概的位置挥手：“多谢仙君。”

　　少年在白石峰下盘腿打坐，等天色亮起后，激发缩地成寸符咒，赶到云汲院。

　　在院子里休息了几个时辰的葛灿阳看上去精神抖擞：“走，在上课前，先把任务给交了。”
　　在就地焚烧老鼠尸体之前，他们切下了尾巴作为证明。尾巴由葛灿阳统一收在他的须弥袋里。一开始葛灿阳是想让叶嘉留着他自己的那些，但叶嘉死活不肯，他嫌老鼠尾巴脏，倒是不怕葛灿阳偷偷少算他几根尾巴。

　　葛灿阳说他少爷脾气，叶嘉反驳说少爷怎么可能会做饭。他当然不会告诉葛灿阳真正的原因：须弥袋里还有盅鸽子汤，就算老鼠尾巴用厚布袋装着，在须弥袋里也不可能挨上汤盏，但叶嘉还是拒绝让这两个东西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

　　两人交了任务跑回去上课，半路上遇到了先他们一步交掉了任务的常韩，在快到讲堂时，三人迎面碰上了耿鹏志。

　　先他们入门的耿师兄面色不愉，但没有任何挑衅的举动，黑着脸和他们擦肩而过。

　　叶嘉不躲不避的和他硬碰硬，被耿鹏志强行架到所有人面前之后，居然顺势就从一个不怎么说话的人变得高调起来。
　　这段时间来，耿鹏志渐渐发现，叶嘉有高调的资本，他修为提升的速度非常快，符法也是一点就透，唯一的缺点不过是凡人出身，肉.体不如世家弟子强横，但这一点缺点，不仅很快就能随着时间弥补，更衬托出了他在其他方面的优秀——
　　叶嘉的的确确是凡人出身，但他的天赋真的非常高，是绝对的未来可期。

　　叶嘉不仅有高调的资本，他高调却不做作，不像其他突然被瞩目的普通人在境遇的骤然改变中变得不安畏葸或者自负狂妄，他一直表现得很自然，自然得像是习惯了站在高处，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超然。

　　这一点比叶嘉的天赋更让耿鹏志顾忌，他到底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也没有太大的做坏事的决心，只能一边嫉妒，一边什么都不敢做。

　　云汲院的生活平静而有序，每天都收获充实的内容，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慢。大概半个月后，南山书院的开山大典落幕，叶璨的书信隔天出现在叶嘉的桌子上。

　　与苍河派类似，南山书院的入门试炼也是在幻境中进行的，开山大典开始，一副长卷当空展开，将求道者们卷入其中，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遭遇，季少卿出色的破关而出，他在科举仕途上的坚韧与聪慧在南山书院中似乎同样适用，叶璨就要差一些，守山人家被保护着的小姑娘并没有太多的阅历，本身的气劲也让她的灵力修炼比常人慢一些，她最终勉强过关，也入了内门。

　　“多亏了论道坛同窗们的指点，我才能过关。”叶璨在信里写，“小嘉，我们是峨山叶氏的血脉已经传开了吗？桃花村的叶氏祖坟如今如何了？外面是怎么说我们的？”
　　叶璨写这些话的时候墨下得很浓，看得出写得很慢很犹豫，她想问的其实只有最后一句话，“叶氏，或者说我们的祖辈，和南山书院有联系？有人指点我，是因为我姓叶。”

　　叶嘉一心一意修炼，没关心过外面怎么说，他直言不知道，回信说如果姐姐关心，他可以去打探一下。叶嘉对指点叶璨的人有所猜测，为了确认，他在信里问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

　　叶璨在下一封信里说她不关心叶氏如何，只要叶嘉不受影响就好，没必要特地打探，她说不知道指点自己的人是谁，是在书院中偶遇到的，不知道名字，她描述了对方的衣着长相。

　　是王砚秋。

　　“小姑娘，你心不定，这样修炼是没用的。”在静渊等人离开后，王砚秋被弟子催促着开始筹备开山大典，忙里偷闲，他不想一个人闷在不陋居里喝茶，就在论道坛附近闲逛，外门弟子中，到底还是不认识他的人多，没那么多人作揖，南山书院山长不用还礼，也乐得清闲。

　　他认识叶璨，也不啬于提点两句，因为叶嘉的缘故，他更希望这个姑娘也能好好的。

　　小姑娘明净的眼睛里有迷茫与疑惑，并不觉得陌生人这么说自己有什么不对：“请指教。”

　　“我知道你是和苍河派那几个人一起来的，我知道你叫叶璨，也大概听说了你们家的事情。”王砚秋注意到叶璨变得警惕，不在意的一笑，“听说你一开始修炼的目标是为了报仇？现在仇已经报了，你是不是很迷茫，觉得突然失去了动力？”

　　叶璨没有和叶嘉说王砚秋到底指点了她什么，因为恰恰是不能告诉叶嘉的那些。

　　“你留在这里，是不是只是为了不拖你弟弟后腿？不想让他为了你分心？你大概也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在修道一途上有所成就，但这份心，排在不妨碍叶嘉之后。”

　　“但是啊，修道从来不是为了成全别人。不妨说，只有当你成就了自己，才能去成就他人。”

　　“这样也算……不负叶氏前辈的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