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不曾安》菜根笑笑

17、一只白猫

　　当子春收到青华上神的回信时，已经间隔了一周的时间。青华上神查阅了天宫记录在册的所有仙官，就连触犯天戒被贬谪的仙官也查了个遍，均未见到名叫“空谷”的仙官。青华将所查结果告知了叶子春。
　　在安阳看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或许这根本就不是那个人真正的仙名，现在八卦阵才是唯一可行的线索。
　　安阳将寻龙紧紧握在手中，他多么希望沉睡中的东海可以醒过来，为他解答心中的困惑，他将灵力缓缓探入寻龙中，感受着那团虚弱的灵气，心中又重新燃起了使命与责任。
　　四人重振旗鼓，再次出发。临走前，他们与盲婆婆辞别，盲婆婆面容枯槁，整个人像被太阳炙烤后的干枯叶片，蜷缩成一团。
　　但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盲婆婆身边多了一个金钗之年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身着与盲婆婆一样的服饰，端坐在盲婆婆身边，向安阳他们点头致意，行为举止显示出大人独有的成熟稳重。
　　安阳和盲婆婆告别的时候，盲婆婆已经无力回应他们了。旁边的小姑娘看着他们说道：“婆婆也向众位仙长辞别，并特意嘱咐你们，万事谨慎！”
　　似乎觉察到他们神色中的困惑，女子解释道：
　　“这是我族巫女的使命，当上一任巫女归去时，便将她一生最重要的记忆传给下一任巫女。此刻，我们的记忆融合，心意相通！”
　　安离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看着她，平静地回应道：“盲婆婆——”
　　四人皆大惊失色，
　　“巫女只有这一个名字！”女子毫无波澜地继续说着。
　　安离震惊了，她还只是一个金钗之年的小姑娘呀！安离没有再多说什么，心中却受到了震撼，久久不能平静。
　　四人在路上行走时，安阳看着一直闷闷不乐的安离，便问道：
　　“安离，你有什么心事儿吗？”
　　安离看着安阳，摇摇头：
　　“我只是在想那个小姑娘，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躺在母亲怀中肆意嬉笑，可是她却早早承担了不该她承受的这些。隐去自己的姓名，从一出生就被决定了的命运，何等残忍！我只希望能让那些同样境遇的人们摆脱这枷锁，走他们自己路，过他们想要的日子！”
　　其余三人听了，陷入了沉默。
　　安离又苦笑了一声：“可惜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安阳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
　　“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不代表我们以后做不到，师兄会一直陪着你！”
　　安诚也笑着鼓气：
　　“只要我们三人努力，一定可以做到的！”
　　叶子春在一旁看着，心中莫名的酸涩，却依旧嬉皮笑脸地说道：
　　“就算他们不行，这不是还有你叶师兄嘛······”
　　说罢，便要轻佻地倚在安离的左肩上，这些动作被安阳收入眼中，他不动声色地将安离环住，稍稍往右边回搂一下，并解释道：
　　“有只花狼扑过来了！”
　　看着一下扑了空的叶子春，安离瞬间明白了安阳的意思。又恼又羞地嗔怒道：
　　“不要脸！”
　　说罢，便转身走了。
　　安诚忙着去追赶，在经过叶子春身边时，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还特意学着安阳的声调：
　　“有只花狼扑过来了！”转而大笑着跑开。
　　叶子春举起拳头，故作恶狠狠的样子回道：
　　“没大没小！”
　　安阳双手环在胸前，个头微微高出叶子春一点，意味深长地笑着瞥了叶子春一眼，走了！
　　那神情尽在不言中，叶子春气得跳脚，在他们三人背后气急败坏地喊道：
　　“你们这是抱团欺负我！回头非要向你们师父告状不可，哼——”又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
　　没过一会儿，众人便又嬉笑打闹起来，唯独安阳在一旁看着他们玩闹。
　　叶子春为了解闷，特意给他们讲起了故事：
　　“你们知不知道，人间有一个流传很久的传说······”叶子春故作神秘的拉长了声音，引得众人一阵好奇！
　　“什么传说？”安诚好奇地问着。
　　“对九尾猫许愿，愿望会成真！”
　　叶子春刚说完，三人纷纷嗤笑他。
　　安离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这种乡野怪谈，你也信！”
　　叶子春急了：
　　“你们别不相信，我师父曾说过，这世间，万物均有灵，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存在呢！”
　　安诚满脸怀疑问道：“你倒是说说，那猫怎么会有九尾！”
　　叶子春一时语塞，有些底气不足地回道：“我又不是猫，我怎么能知道？”
　　引得三人又是一阵哄笑。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这林间传来一声清晰的猫叫声。四人顿足，互相看向彼此，确定大家都听见了。
　　安离笑着调侃道：“叶师兄，你的猫跑出来了！”
　　叶子春坏笑着回应：“你们可得小心点，我这只猫可是九尾猫！”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紧接着，耳边又传来了一声猫叫声，第二声，第三声······那叫声慵懒散漫，像是正在撒娇。
　　叫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四人神色大变，觉得着实蹊跷。明明是青天白日，安离觉得一股子凉气顺着脊背窜上来，打了一个激灵。
　　突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安离吓得失声尖叫起来。众人定睛一看：
　　原来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突然从林中跳了出来，只见它稳稳地落在众人面前，粉嫩的脚垫往前一搭，在阳光下舒适地伸了一个懒腰，眯着的眼缝中流泻出灵光，紧而迈着高傲的步伐缓缓向众人走来，竟然有一种不容亵渎的贵气。
　　四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又看直了眼，那小猫也不怕人，绕着他们几人走了一圈后，在叶子春的脚下停了下来，抬头望着叶子春，轻轻叫了一声，
　　“喵······”
　　叶子春一时愣住了，却看见小猫一个灵巧的跳跃便到了他肩头，而后乖巧地窝在那里，闭目养神。
　　安离看着这只小白猫，心里喜欢得很，正要抱起，小白猫却主动跳上叶子春的肩头。
　　“你认识它？”安离不解地问叶子春。
　　叶子春一脸无奈，“不认识呀，我也不知为何，它偏偏跟着我！”
　　安诚也着实喜欢这只小猫，便说：“那不如，我们就养着它！”
　　安阳微微皱眉：“我们下山历练，路上所遇困难颇多，怕是无暇顾及它；再说这只小猫不惧生人，怕是有主的，我们贸然带走，也实属不妥！”
　　话虽如此，但是安离看着安阳，眼中满满的祈求：
　　“师兄，把这只小猫独自留在这里，怕是会受到猛兽的欺凌，不如我们先养着，等哪日它自己要离开，我们便任由它去，可好？”
　　安阳实在不忍心拒绝，只得同意。安离有好几次都想抱抱这只小猫，可它始终无视安离，哪怕叶子春将其放在安离手上，它都会迅速逃开，再跳回到叶子春身边。
　　安离深受挫败，便不再勉强。
　　这四人一猫的队伍，还真是引人注目，所幸这里是山林深处，人烟罕至。
　　夜幕将至，这林间的景色也变得阴森起来。四人均无倦意，继续赶路。
　　今晚的月格外明亮，像一个银色圆盘，冷冷地散发着光芒。四人已不知不觉走出深林，远远看着山脚下有灯火，众人赶过去，才知是一间客栈。
　　听得里面人声鼎沸，还传来阵阵饭香，四人也就走了进去。进了门，才发现里面坐着几位熟人，是先前在乾坤山遇到的，游仙散人门下的几位弟子。之前匆匆离别，没顾得上询问姓名，今日重逢，安阳他们也倍感亲切。
　　那日为首的男子，安阳印象十分深刻，的确是一位光明磊落的仙侠之士。
　　只见那位男子率先站起，拱手作揖道：
　　“想不到今日又在此处遇见各位仙长，我乃游仙散人门下的大弟子——方敬，字秋林。”身后二人也依次介绍了自己，
　　“方谦，字秋野。”一位身形略显瘦削的男子说道。
　　“方善，字秋云。”人如其名，真是如秋云一般疏朗闲淡的男子。
　　安阳他们也纷纷报了姓名，七人落座，便聊了起来。
　　那只猫原本一直乖乖卧在叶子春肩上，许是闻到了什么味道，一溜烟儿跑远了，叶子春也没有在意。
　　安阳询问道：“你们三人齐聚这里，莫非是有什么异常？”此话一出，方敬脸上便现出了愁云：
　　“实不相瞒，距离此地不远处的秋寒山是我游仙派的修行之地。最近，附近的村民上山求助，称有很多新葬的坟墓被挖掘，里面的尸体不翼而飞。当地的村民深信‘逝者安息’之理，此等行径引起众怒。我们也是奉命前来查明此事。”
　　“可有什么进展？”安阳问道。
　　“据我们观察，尸体并不是被外部力量带走的，周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更像是尸体自己破棺而出，不知所踪。其余我们也没有什么发现，这几日正为此事发愁。”说罢，便端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满脸愁苦。
　　安离听罢，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若无借助外力，尸体自行失踪，可是诈尸？”
　　方善摇摇头：
　　“我们去过丢失尸体的村民家，皆是自然死亡，并没有怨气可使其诈尸。而且墓穴所在之处也均不是聚阴养尸之地。所以，我和师兄三人暂时没有了线索！”
　　这时，那只小白猫回来了，似乎是吃饱了喝足了，跳到叶子春的怀里，先伸了一下懒腰，然后蹲坐着开始舔舐自己的毛皮和脚掌。
　　众人的视线皆被这可爱的小家伙吸引了去，安离忍不住伸手去抱，可是小猫似乎有所感应，猛地回旋转身，冲着安离尖厉地叫一声：
　　“喵——”
　　陡然睁圆的双眼里竟然有警戒的意味，甚至有一丝杀气。安离怀疑自己看错了，再一看，果然没了，便暗讽自己许是太紧张了。
　　叶子春安抚着这只猫，不知它为何突然如此：
　　“小白，你要乖一些，不准凶安离！下次再这样，我就不带你了，听到没？”
　　似乎是听懂了叶子春的话，它略带委屈地往叶子春怀里缩了缩，又撒娇似地叫了一声，全然没有刚才的那般尖厉，软软糯糯的声音让叶子春一点办法也没有。
　　方敬看着眼前的猫，若有所思，猛然起身说到：
　　“我明白了，之前我们三人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尸体的确是受到外力的操控，但是操控者并不需要自行动手，而是利用死者体内未消散的命魂，操纵他们。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丢失的尸体均是新下葬的，周围也没有什么痕迹！”
　　“是什么妖物，竟然有操控命魂的能力！”安离好奇地问。
　　“猫妖！”方敬神色凝重地说道，“是自行堕落的灵猫，本可以依靠自身灵气修炼成地仙，可是在修行的过程中犯了杀戒，吃了人肉，喝了人血，吞了人魂。一念成魔，成为妖物！”
　　安离看向叶子春怀中的猫，不敢置信，这么可爱娇小的家伙怎么会变成嗜血好杀的恶魔！
　　叶子春看着安离的神色，慌忙护住怀里的小猫：
　　“别用这种眼神看小白，它可不是你们所说的‘猫妖’！”
　　方敬紧接着说道：
　　“既然有了头绪，我与两位师弟便要降服那妖物去了，今日刚好有新尸入土，正是一个绝好的时机！”说罢，便要告辞离开。
　　安阳起身拦住了方敬，言辞恳切道：“何不同行，万一棘手，我们也能帮上忙！”
　　方敬本无意让他们涉险，毕竟是自己门中内部的事情，现在听到安阳主动提出帮忙，不由深受感动，也没有虚假的推辞，重重地拍了安阳的肩膀，
　　“谢了，安师弟！”
　　小白睡着了，叶子春将它轻轻地放在怀中，七人一起离开了客栈，前往村庄的坟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