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为婢》红尘旅客

25、熏香的秘密

　　“对呀，就是她，难道大晋国还能有两个清河公主不成？”

　　曹云芝一脸愤慨，不似说谎，可是天地良心，她在宫里这些年，一直规规矩矩住在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的不记得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突然就恶名在外了。

　　想了想，小心问道：“女郎认识清河公主？”

　　“谁想认识她了，是她上赶着想要认识我。”曹云芝也许是被憋坏了，趁机将清河公主狠狠贬斥了一顿，直说的她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从头到脚坏透了，简直不配为人。

　　曹云芝骂的酣畅淋漓，陌兰却越听越糊涂，曹云芝说的清河公主真的是她吗？等曹云芝停下来喝水的时候，赶紧提醒道：“奴婢听说清河公主一直生活在江北，和江南隔着长江天险，路途遥远，会不会以讹传讹，弄错了？”

　　虽然说曹家和司马家恩怨已经很深了，但是这么一口大锅从天而降，直接扣到她头上，还是觉得很冤的。

　　“不会的，我认识她很多年了，化成灰也能认出她。”

　　这话一说，陌兰反而更加深信曹云芝信口开河。这话太假了，你说和我认识多年，可是我之前根本不知道你。再说了，你若是真的认识我，我在你身边这么久怎么认不出？

　　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曹云芝谎话张开就来，假话说的和真的一般，可见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看来，看来她之前说的司马家谋权篡位的事也有待考证。这么一想，看曹云芝的眼神也就有些不对了。

　　看到陌兰不相信她，曹云芝急了，从身上摸出一块羊脂白玉做的玉佩：“我骗你干嘛，我们曹家以前也在江北，经常出入皇宫，这块玉还是清河公主的母后惠皇后送我的呢。”

　　刻着灵芝花纹的玉佩，晶莹洁白，散发着柔和的光，无比熟悉，陌兰只觉得眼睛一酸。没必要再看了，只一眼，她就认出了，这确实是母后的东西。因为同样材质的玉佩她也曾经有一块。

　　看着陌兰摸着玉佩发愣，曹云暗暗着急，哎，陌兰只是一个婢女，这种宫廷之物别说见，恐怕听都没听过，哪里能认得出？曹家婢女不少，但是这么聪明灵秀，又乖巧听话的还真不好找，这些日子陌兰一直对她言听计从，可不能因为这点事让她和自己离心了。

　　想了想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哥哥身上用的熏香有些与众不同？”

　　陌兰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曹云芝，生怕漏掉了一个字。她当然注意到了，第一次见到曹哥哥就注意到了，那种香味独特而熟悉，当年是太子哥哥独用的，其他人身上从来不曾闻到过，不知道为何曹哥哥会有，却又一直不敢问出口。

　　“那是西域奇香，可是贡品，当初惠帝将大多数香都赏给了我家，听说皇宫里只有太子能用得上。”

　　原来是这样，困扰这么久的谜团突然一下子解开了，竟然是这个缘故。的确，当初宫里只有太子哥哥用过，这就对上了。

　　这下她彻底搞不懂了，司马家和曹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有夺国之仇，为何两家还多有来往？又是赏香又是赐玉的，看上去似乎，交情还不错？

　　“当初惠后怀上清河公主的时候，惠帝的儿子和几个男孙都已经不在了。清河公主若是皇子，那就是皇嗣，大家都很看重惠后这一胎，偏偏惠后一直胎相不稳。后来有个装神弄鬼的道士说，是因为陛下的子嗣都不得善终，导致小皇子不敢投胎，需要两个出身尊贵，时辰又好的童男童女来接引才行。而我恰好我是元辰元日子时生的，生辰八字很是吉利。皇嗣之事，毕竟是国之大事，我祖父就把我带到宫里了。”

　　陌兰默默的给曹云芝添了杯茶水，她竟然不知道和曹云芝还有这样的缘分。

　　“当时大家都以为惠后怀的是男胎，还非要给我们两个定个娃娃亲。还好生下来是个公主，我才逃过一劫。”

　　曹云芝喝杯茶水，继续大诉苦水：“后来我家为了躲避战乱来到了江南，本以为这就过去了。谁知道突然有一天，我姑姑听说清河公主，聪敏好学，多才多艺，非逼着我也去学习什么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打我一出生，就有人说我天生命好，出生的时辰好，方位好，手相好，面相好，一辈子荣华富贵命。虽然父母走得早，我也从未吃过什么苦。原本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被逼着和一个小屁孩去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倒霉啊。从那时候，我的苦日子就来了，人人都将清河公主夸成一朵花，无论我做什么，都说我不如清河公主，简直气死我了。”

　　陌兰静静听着，突然有些同情曹云芝。那些年宫里只有她一个公主，她也不知道别的女孩小时候都是怎么过的。只知道每天乖乖听母后和夫子的话，认真学规矩，读书写字，就能得到大家的夸奖，所以每天都学的认认真真。而母后，皇叔，皇婶，太子哥哥，夫子等人也确实因此一直对她赞不绝口。

　　流落民间多年，陌兰都快记不清童年的经历，如今听曹云芝说起来，心里多少有些美滋滋的，嘴里谦虚道：“人无完人，清河公主也不可能事事完美，想必是宫人言过其实。”

　　“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俩想到一块去了。”曹云芝大起知遇之感，眼泪都流出来了。这些年人人都说清河公主如何如何好，每次她提出异议，别人都说她是嫉妒，她实在太委屈了。

　　“我才不相信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会那么聪明好学呢，肯定是那些趋炎附势的宫人为了讨好主子乱拍马屁。你想，惠帝、怀帝两朝，整个皇宫里只有清河公主这么一个独苗，她哪怕字写得再奇丑无比，琴弹得再惨不忍睹，她也是宫里最多才多艺的公主。人人都说她好，可是谁也没见过，若是见到她，我一定要和她较量一番，揭穿她的真面目，一雪多年的耻辱。哼。”

　　看着曹云芝一脸气愤，陌兰心里苦笑不已。她只是想谦虚一下，没想到曹云芝倒是当了真。只是，曾经的美好时光已经彻底一去不返了，她没办法，也没必要再证明什么了。顿了顿道：“都过去了，如今公主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女郎不必再耿耿于怀了。”

　　“才不会呢。曾经有相师给清河公主批过命，说她虽然命途多舛，易犯小人，但是总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你别看帝后死于非命，清河公主现在说不定在哪里吃香的喝辣的呢。”曹云芝依然愤愤不平，极其委屈，“你说她堂堂一个公主，又不是像其他贵女一样要嫁入高门，非要招摇撞骗，博取一个才女的名声干嘛。若不是江北失陷，我还有机会揭穿她，如今局势这么乱，我想揭穿她都找不到人了，可害苦我了。”

　　陌兰喝了口手里的甜汤，凉飕飕，甜丝丝的，从嘴里一下子甜到了心里。自从认识曹云芝以来，就没听到过她说司马家一句好话，每次都说的她无地自容，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常常想，既然司马家得位不正，如今的灾祸都是咎由自取，那她是不是根本没有报仇的希望了？

　　虽然曹云芝满腹牢骚，但是这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真的让她安心了不少，心里默默祈祷，但愿那位相士说得准。

　　曹统和丹菊等人不知何时出现，幽幽道：“你没见过清河公主，难道还没见过陌兰吗？”

　　清河公主是不是真的多才多艺，谁都没见过，眼前有一个活生生的样子，难道也看不见吗？

　　看了眼陌兰，曹云芝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喏喏道：“陌兰这种人，全天下恐怕也就这么一个，你就不要拿我和她比了。”

　　曹统找个位置随意的坐下：“我记得当初某人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清河公主那样完美的女子根本不存在。只要亲眼看到有一个人能做到，她就能做到。如今还想找借口吗？”

　　曹云芝语塞。

　　她一直觉得清河公主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而其他千金贵女多不肯吃苦，而出身寒微的人，吃喝都成问题，也没时间和精力去干别的。所以才大言不惭说出这句话，没想到后来会遇到陌兰这个异类。

　　每天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写字，做女红，多么无聊的差事啊，她却从来不觉得枯燥无味，反而做的极好。原来这世上真的是存在天才的。

　　哎，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曹云芝哑口无言，突然看到一边的鲍仙姑，赶紧道：“仙姑说过，我生来好命，一生荣华富贵无忧，是其他人不可比的。哥哥何必非要让我和陌兰比呢？”

　　鲍仙姑笑着点头附和：“女郎确实是我此生所见的人中最有福相，出身富贵，一生更是平安顺遂，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福气之人。”

　　一看鲍仙姑这么给面子的帮她说话，曹云芝瞬间喜笑颜开，得意的抬起了头，冲曹统丹菊等人扬了扬眉。

　　丹菊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打击道：“仙姑不过是当着大家的面说几句客气话，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福气？”

　　曹统也深以为然，虽然他也希望妹妹能如仙姑所言一生平安顺遂，但是说百年一遇的福气之人就太夸张了。

　　其实曹云芝自己也不怎么信，却没想到鲍仙姑摇摇头，认真道：“不，贫道从不打诳语。女郎的确命格极贵，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只说吉利话，环顾一周，指了指陌兰，“这个丫头的命格就不好，一看就是薄命相，生来坎坷，从小到大，日子都过得无比艰险，一不小心就会有血光之灾。恐怕只有跟着贫道归隐山林，吃斋修行，或许还能安度一生。”

　　曹统郁闷的看着鲍仙姑，仙姑这是要闹哪样？

　　曹云芝开始还很得意，听到到这句也不乐意了，怪不得鲍仙姑会帮她说话，原来是想和她抢人啊。不过人家刚刚夸了她，说话还是要客气些的：“仙姑说的是，不过吃斋修行就不必了，反正我福气大，他跟在我身边，沾我点福气，以后嫁个好人家，也能安稳一生。”

　　鲍仙姑摇摇头，凝重道：“不行，女郎有所不知，这丫头的命比黄连还苦，不是你能改变的。即便嫁人，也只能低嫁，不能高攀......”

　　曹云芝：......
　　曹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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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曹家兄妹：她只是个婢女，再低嫁要低到哪里去呀？
　　
陌兰：低嫁就低嫁吧，公主原本也只能低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