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为婢》红尘旅客

23、被发现了

　　曹云芝蝶翼般的睫毛轻轻忽闪了几下，两行清澈的泪珠当即哗哗的流了出来，哭泣道：“我就说我笨，你非说是我不用心。现在人家都废寝忘食学了三个月，还是丝毫没长进，分明就是没天赋。你不仅不安慰我，还要找个写字好的婢女来羞辱我，太过分了。”

　　一边哭，一边抢过曹统手上的纸张，揉成一团，哭闹道：“既然陌兰写的好，你干脆认陌兰作妹妹好了。我再也不要写字了，呜呜呜。”

　　门口的冷枫和悠心对视一眼，果然，女郎还是那个女郎，只是前段时间不知道咋吃错药了。

　　云芝本来长得活泼喜气，平时也总是笑嘻嘻的，一旦哭起来，苦功却是一流的，即使睁着眼睛，也能哭的梨花带雨，可怜无比。让人莫名的觉让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流泪，真是天大的罪过。

　　不过这只能欺骗刚认识她的人，曹统现在已经毫无波澜，好整以暇的欣赏了一会儿，还好心帮她倒了一杯茶：“你比国丧时那些装模作样的人哭的认真多了。”曹统赞叹道，“皇室遭遇大难，却没几个孝子贤孙哭丧，实在是可怜，难得你如此忠君爱国，就多哭几声吧。”

　　曹云芝瞬间止住了哭：“哼，我才不要为他们哭呢。”

　　看妹妹平静下来，曹统摇了摇扇子，换个话题：“听说你最近女红学的极好，我这扇子缺个扇坠，你帮我做一个吧。”

　　“做倒是可以。”曹云芝支吾道，“但是我今天累了，不想做了，明天再给你吧。”

　　哭了半天，真的好累啊。

　　“好，不急。”

　　曹统走后，云芝赶紧抱着一堆五颜六色的丝线和各种样式的玉坠来到陌兰房间：“陌兰，好妹妹，快帮我做一个扇坠，越快越好。”

　　扇坠并不费事，陌兰接过丝线：“女郎要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

　　糟了，忘了问了，随口道：“你看着做就好。”

　　哥哥一向也不在乎这些，若是不满意，再让陌兰重新做一个就是了。

　　这个倒是小事，现在最要命的是字体啊。

　　张了张嘴，又不好直说，磨磨蹭蹭坐到陌兰身边帮她整理丝线，悄声道：“你以后还是练习隶书吧，不要再写簮花小楷了。”

　　陌兰理线的手顿了顿：“为何呢？”

　　“额，那个，现在没人喜欢簮花小楷了，写了也没人要了。还有，你以后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写过簮花小楷，尤其是我哥。”

　　陌兰心里开始不安。

　　她毕竟是多次被废还能重登后位的羊献容的女儿，虽然年纪小，洞察力还是多少有点的。

　　如今曹云芝，分明像是一个做了坏事，正拼命遮掩的孩子，完全不像以前那样干脆爽利。

　　其实曹云芝刚开始让她练习簮花小楷的时候，她就有所怀疑，但是这种字体的确更适合闺阁女子，何况她真的很缺钱，就被她“一字千金”的论调给糊弄过去了。

　　后来曹云芝时不时的送她一些东西，都说是卖字和绣品得来的钱。她不是没有狐疑过，一般买卖东西，多用的是五铢钱或者沈郎钱等铜币，而曹云芝给她的却多是金银珠宝。

　　但是曹云芝说市井间寻常交易，才用铜钱，字画这么高雅的东西，必须要用金银才行，万不能沾染上铜臭味。

　　曹云芝的解释也有些道理，最主要的事她真的很需要钱，下意识的愿意相信对自己有利的解释。

　　没想到女郎居然真的这么大胆，如此瞒天过海。

　　陌兰停下手里的活，惶恐道：“女郎，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奴婢要被你害死了。”

　　被猜出来了，曹云芝有些尴尬：“你放心吧，我瞒的很好，只要你别不打自招，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陌兰咬着唇，修长的手指止不住发抖。原本她的身份就很尴尬了，又闯下如此大祸，若是曹统知道了，岂会放过她？

　　“好啦，看把你吓的。”曹云芝晃着她的胳膊，祈求道，“你再帮我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烦你就是了。”

　　“那你以后怎么做？”被曹云芝骗了这么久，现在她的话，有些不敢相信。

　　“我回头找个机会把手上弄个伤口就是了，以前我不想写字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陌兰震惊的看着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曹云芝：“女郎知不知道，你现在一心要逃避的事情，却是无数出身寒微的女子梦寐以求的。”

　　曹云芝不以为然：“寒门女子会羡慕，是因为她们不知道世高门女子的苦。其实无论是金枝玉叶还是高门贵女，都各有各的劫难，无论人身在何处，都不可能一声顺遂的。你看看洛阳被杀的那些王公贵族，那个不是出身尊贵，才华横溢，可一旦国破家亡，所学的那些东西又有什么用？”

　　这话陌兰最有体验了，童年一直诵读圣贤书，学习琴棋书画。然而一旦流落民间，之前学的那些东西不仅帮不了她，反而因为不同于世俗的言行举行，受尽了其他人的嘲讽欺辱。

　　曹云芝一个闺阁女子难得如此看得开，陌兰反倒十分佩服，不再言语，继续理线。

　　很快扇坠就做好了，云芝连声道谢，开门要走，就看到院子里一个修长的身影长身玉立，惊呼道：“哥，你怎么又来了？ ”

　　“我怕你不知道做成什么样子，特意送来一个旧的给你参详。”曹统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陌兰只觉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书房里，曹统拿着新做的扇坠端详半响，轻笑道：“不错啊，居然找了个捉刀人。”

　　曹云芝难得有些惭愧：“我实在不擅长女红，姑母又逼得太紧，也是没办法。”

　　“那字也不是你写的吧？”

　　“没有啊，你都亲自看到我写了，一模一样。”

　　“哦，是吗？那为何不让我知道陌兰改练簮花小楷的事？”

　　曹云芝噎了噎：“你，你都听到了？”

　　“没办法，自从年纪大了后，虽然眼睛不好使了，耳朵倒是灵敏了不少。”

　　既然事情已经彻底败露，云芝干脆大方承认：“没错，这不怪陌兰，都是我骗她做的。”

　　“你倒是敢作敢当。”

　　“有什么不敢的？”曹云芝理直气壮道，“女子最重要的，不外乎德容言功，你看看我品德方正，容貌端庄，言谈爽利，又会持家理事，样样都是女子典范，原本也没什么可学的？以我的身份和才貌，若是再去废寝忘食的博个才女的名头，可让其他女子怎么活啊？”

　　曹统敲了敲她的额头：“脸呢，你平时都不照镜子吗？这么夸自己，也不脸红。”

　　云芝一脸坦然：“人家本来就很出挑的，有我这么好的妹妹，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不仅不知惜福，还整天对我挑三拣四的。你想想，我费尽心机让陌兰帮我做事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

　　曹统气笑了道：“你找人捉刀，竟然是为了我们？”

　　“当然了，我这样骗你们还不是为了让你们高兴吗？你说你和姑姑这几个月看到我的课业，是不是很开心？”

　　“恩，不错，这么说还应该好好谢谢你了，为了哄我们开心真是煞费苦心啊。”

　　“那是自然，咱们既然兄妹一场，互相关照是应该的，不必言谢。”反正已经被拆穿了，云芝开始胡搅蛮缠。

　　轻轻抚摸着扇坠，曹统笑的更加温和：“既然这样，你干脆好人做到底，将陌兰给我吧，这样我会更加开心。”

　　“不行，姑姑说你是兄长，事事要让着我，你居然还想要妹妹的婢女，太过分了，我绝不退让。”

　　“你还好意思提姑姑。你知不知道，姑姑整天拿着你送的荷包香囊四处炫耀，现在整个建康的高门世家都知道曹家女郎德才兼备，心灵手巧。很多贵女不服气都想和你较量一番呢，到时候你若是让姑姑丢了脸，看姑姑怎么收拾你。”

　　曹云芝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你没骗我吧？”

　　她原本只想哄哄锦绣嬷嬷，可是锦绣嬷嬷非要送回老宅里让长辈高兴高兴。送就送吧，反正也是在自己家里，可是姑姑怎么能四处宣扬呢，这让她如何收场？

　　曹统瞪了她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

　　姑姑要强，偏偏自己没有子女，一心要把她培养成理想中的名门淑女，好扬眉吐气，为了让她嫁个如意郎君，煞费苦心给她贴金，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侄女做出点东西，岂能不到那些贵妇面前显摆一二？

　　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曹云芝渐渐淡定下来：“较量就较量，谁怕谁。我到时候直接带着陌兰过去，谁要较量先赢了我的婢女再说。”

　　又要让陌兰代劳，曹统无语：“倒是大言不惭，你难道还想让陌兰帮你捉刀一辈子吗？”

　　“陌兰是我的婢女，自然是要跟我一辈子的，让她捉刀一辈子，又有何妨？”曹云芝越说越觉得理所当然，“当年先祖也曾找人捉刀，我为何不可？”

　　想明白了这点，曹云芝心里安定下来，对曹统扬扬眉挑衅：这可是和咱们曹家的老祖宗学的，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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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兰兮——》陌兰
“捉刀人”原指曹操。因上古以刀为笔，竹木简出现后，又用刀修改竹木简上的舛误，后称代人作文字为“捉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