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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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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逃!他快追上来了!”压低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限恐惧和惊慌。
夜色里三五个人仓皇地在森林中逃跑,哪怕晚上有无数危险的魔兽在暗中蛰伏,等待猎物上门,但被那人抓住的恐怖感仍然战胜了这种担忧,他们狼狈地在浓密的树丛中逃窜,脚上腿上被荆棘割破流出血迹,却恍若无觉,耳边尽是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的声音,好像在一遍遍说这一个恐怖的故事:他来了!
天空乌云笼罩,别说星星,月亮也躲进云里,不敢露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仿佛暴风雨就要到来,一切都在为其爆发酝酿着。
是杀人的好天气。
一个挺拔细长的身影自夜空中飞过,他脚下踏着一个三角形模样的古怪的飞行器,尾部喷出幽绿的光,因为气体的流动,光有时曲折,显得鬼气森森。他的头部戴着一个头盔,眼睛处是两片血色的圆形晶片,猩红猩红的,看着没有人气,就像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魔。
他在森林边缘上方停下,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然后毫不犹豫地往一个方向追去,在没有任何光线的情况下,仿佛已经精准地掌握了猎物逃跑的方向。
而他的判断,是对的。
“啊!恶魔!”一个落在队伍最后面的人惊叫一声,很快就没了声息。
黑暗里传出恐惧的味道。
被护在最中间的人咬了咬牙,壮士断腕道:“分开逃,他的目标是我,你们还有机会逃走。”
“不,我们不走,主教大人!”
这主仆情深的一幕没能阻挡残酷的猎手,刚说话的仆人突然倒下,脸朝下扑到,他的脚上被什么缠住,快速拖到黑暗里,仆人只发出一声急促绝望的尖叫,很快就被黑暗吞噬,没有了声音。
同伴一个一个消失,不知生死,主教终于承担不住压力,崩溃了。
“监察司的耗子!有本事你直接冲我来!”
仿佛听到他的召唤,黑暗中的猎手从空中缓缓落下,脚踩绿云,本来该是眼睛的地方却是暗红的圆形,看不到人脸,主教由仅剩的两名追随者护在身后,心脏被恐惧攫住,眼睛瞪大了,等待死神镰刀的降临。
其中一个逃犯假装昏迷,本来想伺机而动,偷袭或逃跑,但猎手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感到自己的手脚被束缚住,就行待宰的猪羊一样四肢困到一起,身体朝上,像一个三角形,然后他感到有一个力道从上面将他提起来。
感受到强烈森冷的夜风,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他发现自己在半空中,上面和下面分别吊着自己的同伴,和自己一样四肢绑住被吊起,一连串挂在空中,最上面是主教,然后是那个古怪的飞行器,最上面就是追捕他们的恶魔。
黑暗中,他听到一年轻人的嗓音在说:“老伙计,撑住啊!”
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格外违和。
飞行器有些摇晃,但还是在主人的驱动下,艰难地往森林外飞去。
阿尔弗雷德知道自己超载了,辛苦自己的座驾,跟了自己那么多年,还要遭这份罪。可他也没办法,那森林太危险,再往里走五百米就是二级魔兽的聚集区,这群人逃跑的途中受了伤,不知道遮掩,已经让它们闻到了人血的气味,不这么干说不定他自己都脱不了身。
他们已经接近森林深处,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阻止他们深入,这一行人会死于二级魔兽之口,刚才那个突然被拖走的,是被魔兽攻击,要不是自己出手,早没命了,而不是现在这样,简单的昏过去而已。
阿尔弗雷德深信反派死于话多,当然,他不是反派,但是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是普遍通用的真理,行动干脆利落,先把人逮了再说。
明明是监察司捉拿在逃要犯,却搞得自己像是大魔王,对方是纯洁的羔羊一样。
真是个无理取闹的世界。
“司长大人!”
有监察司的属下已经追着阿尔弗雷德赶到森林外围,看到熟悉的绿云,以及下面一连串物体,快速数了一下,人头齐全,松了口气,他们熟练放出一个光明术,照亮一处平坦的草地,引导对方降落。
监察司是教会内部审核监督教会人员的机制,有缉拿查问监视管理之权,直接听命于教皇,依法在教会组织开展对重大、特大事件的查处,保证组织纯洁性。自三年前阿尔弗雷德担任司长以来,风头极盛,在内部掀起腥风血雨。
谁都厌恶告密者,教会人员常常将内部监察人员视为叛徒、老鼠、杂碎,所以监察司明明是教会执行正义的一方,对教会非常重要,也握有极大的权利,却不为人所喜,常常受到排斥。
监察司自交到阿尔弗雷德手上,一改温吞懈怠的作风,这三年连连破获贪污大案,挖出教会内部不少蛀虫,帮助教会肃清内部,功不可没,但其强硬铁腕的行事风格也得罪了不少人。
尽管各犯案人员罪有应得,为了维护教会声誉,对外往往宣称是其它原因而内部秘密处理掉了,不明真相的人以为是阿尔弗雷德在排除异己,罪犯是受内部倾轧斗争牵连,反而对其抱有同情,而监察司不得不背上黑锅。
而且,教会任职毕竟是推荐制,内部关系错综复杂,你推荐的人出了问题面上不好看,而且利益与声望也会损失不少,这无疑会迁怒监察司。哼,别人也贪墨,怎么就专门找我的麻烦?
这次,阿尔弗雷德亲手制裁了一位红衣主教,触动了无数敏感的神经。红衣主教主持大区的全部教务,由教皇亲自任命并享有选举教皇权利的一方大员,连教皇都不能轻视。众人对阿尔佛雷德本来就积怨深重,见其不知收敛,气焰反而愈发嚣张,纷纷联合起来,抗议其暴虐残酷的手段。教皇碍于众怒,也不能一直袒护他,只好忍痛处理。
“孩子,这几年辛苦你了,你去皇家学院歇一歇。”避避风头。
教皇本以为会遭到阿尔弗雷德的强烈反抗,不料对方很干脆地说:“好啊。”
他把圣典中“先父看着没有人抚养,把我送到一个教会学堂里去”的话咽回肚子里,一双睿智清澈的蓝眼睛温和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阿尔弗雷德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想我都答应了你怎么还是一副熊孩子你别闹的表情。
但他生来面瘫,做不出什么心有灵犀的表情。
教皇注视着那张带着少年稚气,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俊脸,叹了口气。
“你的报告我看过了,是你出手救了他们。唉,世人对你误解颇深,你觉得委屈,便说出来。”
阿尔弗雷德想说自己不觉得委屈,但他熟悉这个老头,他认定你觉得委屈你就要觉得委屈,否则以为你嘴硬逞强然后叨叨叨叨逼叨不让人安生,于是他憋了半天,冷冷地说:“我不在意他们。”
教皇慈祥的面容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叹息一声,让他出去了。
教皇的追随者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有点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
阿尔弗雷德弱小可怜又无助:我怎么了我?
他左手挎着自己的磁悬浮飞行器,右手拎着带热感应护目镜的头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补眠。
待他走后,教皇的追随者宽慰教皇。
“阿尔还小,年轻气盛,这次受些挫折也好,磨一磨性子。”
教皇露出无奈的表情:“他是真的不在意那些人的看法,他心思纯善,天赋异禀,可冷傲孤僻,若是……对我教来说,不知是好是坏。”
追随者楞了一下,没想到教皇会如此看重阿尔弗雷德这个年轻人,以为其会影响到整个教会的将来。
“您为何会这么想?”
教皇摇了摇头,转而说起其他事务,将这个话题搁置不谈。
对于教皇,阿尔弗雷德是非常尊敬亲近的。
教皇算是阿尔弗雷德这辈子的父亲兼老师。
捡到阿尔弗雷德的时候教皇的头发已经全白,阿尔弗雷德长大的时候教皇的头发已经掉光了。
阿尔弗雷德拒绝回答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他觉得自己一直是个勤奋努力热爱学习的乖宝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连青春叛逆期都没有,被安排了工作岗位以后积极主动地完成了全部任务,业绩指标说不上全大陆第一也能排前三,不但提高了属下的战斗力和忠诚度,还提高了组织内部运转和办事效率,为建设一个和谐清正廉明的教会做出巨大贡献。
全年无休七天二十四小时待命,他一句抱怨都没有。
然后对方还是不满意,虽然口头没说,但眼里的失望都具现化了。
家长都是这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吗?
白天补眠的阿尔弗雷德梦到了前世。
电视里新闻联播前一秒还在放:教育部授予李建武同志“全国优秀教师”荣誉称号,后一秒又变成:某重点高中李老师为救学生不慎从楼顶摔下,不幸当场死亡,可歌可泣,感人肺腑。再后来,李老师高票当选当年感动种花的十大人物之一,网上还流传出其年轻时候的照片,清秀可人,英俊文雅,被视为国民老师,红遍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