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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柳暗花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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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府偏厅。
严世蕃冷冷的看着徐阶,不带有一丝感情的说:“徐尚书是说凉初是你女儿?”
徐阶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希望严公子允许我将小女带回去。”
严世蕃冷笑数声:“徐尚书你难道是老糊涂了?凉初乃是青楼女子,你乃我大明堂堂尚书,居然说一介青楼女子是你女儿,难道传出去不怕人笑话?这可不仅是丢您老人家的脸,也丢朝廷的脸啊。”
徐阶叹息数声,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道:“严公子有所不知,凉初确实是我女儿,这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当年我有负凉初她娘,她娘一气之下便离开了我,直到不久前凉初来找我,我才直到凉初她娘走时已有身孕。本来一开始我也不信凉初,我以为她是骗吃骗喝之辈便不予理睬,她没钱继续在京城里生活下去才不得已去了风月喽,严公子可以问风月楼,凉初确实是前几日才去的风月楼。后来我府里一个老人说凉初确实是我女儿,我这才悔悟啊。”
徐阶说着说着,竟然眼中泛了些许泪光,有些哽咽的说:“当年我对不起凉初她娘,今日我定不能再对不起凉初,还请严公子容我把她带回家。”
严世蕃心中自是惊讶万分,但他装镇定的本事不比徐阶差一分,此刻表面仍然是波澜不惊,缓缓道:“徐尚书言重了,不知徐尚书究竟是凭何认定她就是你女儿呢?”
徐阶又道:“当初她娘还在我府中时,我和她娘曾约定,将来会给我们的孩子胸前纹一朵莲花,严公子若是不信,可让凉初出来看看她的胸前是否有一朵莲花。”
严世蕃曾和云暖亲密接触,怎能没看到她胸前有一朵藏青色的莲花?只是这情况斗转,让严世蕃有些讶异,那个聪慧有勇气,智谋成熟,心机颇深的女子竟然是徐阶的女儿?照徐阶的说法,这女儿一向流落在外,怎么可能锻炼成这么一个用计老手?只怕这朝廷的众多官员在她面前也只能算是阿猫阿狗。
不过严世蕃心中自有对策,此时他笑眯眯的看着徐阶,道:“那朵莲花可是藏青色的?”
徐阶点头,道:“正是。”
徐阶心中一冷,看来严世蕃果然和她有了肌肤之亲,这可有些棘手啊。
那朵藏青色的莲花却正是云暖的纹身。云暖在见徐阶之时便想到了今日局面,才和徐阶商量了这么一出找女儿的戏。也得亏云暖去找徐阶时摆脱了严世蕃派来跟踪她的人,否则依严世蕃之聪慧,一定会猜出云暖和徐阶想干什么,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
但是严世蕃自诩当世聪明人之一,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连嘉靖皇帝的心思也在严世蕃的掌握之中。眼前的被动只可能是暂时的。徐阶也不敢有半分大意。
果然,严世蕃说:“徐尚书,哦不,或许以后我会叫您一声岳父大人呢。”眼角眉梢都是笑,连他原本凌人的气势也不见踪影,浑身都散发着柔和的笑意,仿佛真把徐阶当成了岳父。
严世蕃当然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云暖,这样的奇女子他握在手中可是有很多用处的,怎么能把这么个大便宜让徐阶捡去。如果严世蕃真成了徐阶的女婿,那两家的关系至少会缓和很多,严家父子也不用处处盯紧徐阶,防备徐阶了,而可以把对于徐阶的一部分力量转移去做别的事。看徐阶这么紧张云暖,徐阶在短时期也不会对严家有什么大动作。
既得了助手,又暂时稳住了敌手。一箭双雕,严世蕃怎么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徐阶故作惊讶的说:“严公子何处此言?”心中却已有了计较。
严世蕃大笑数声,道:“您不知道,凉初她与我已有肌肤之亲,她已非完璧之身了。我也挺喜欢她的,您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把她许给我了呢?虽说我不能给她正室的身份,却可以给她极致的宠爱,我保证会对她很好,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
徐阶拱手行礼,面上不悲不喜,道:“严公子真是太过厚爱小女了,我曾承诺凉初她娘,会让我们的孩子自己选择幸福,还请严公子唤凉初出来,看她心中怎想?若她答应,这桩美事我自然愿意促成。”
严世蕃眼中顿时有些寒意,那个女人怎么可能答应?只得继续与徐阶周旋,道:“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儿女婚事自当由父母做主,您答应我不就成了?何况凉初已非完璧之身,又曾是青楼女子,这以后还要嫁出去可就难了啊。徐大人可要想清楚啊。”
徐阶再一拱手,做足了谦卑之态,又是哽咽道:“凉初成现在这样都是老朽的错。这孩子从小沦落在外吃了不少苦头,才一回来又被迫去青楼,老朽实在是……悔恨不已啊。想多宠宠这孩子,享享天伦之乐。若她真是想嫁,老朽也没话可说。只是这孩子性子烈,不然也不会跑去青楼也不愿再来求老朽,若是强自帮她做决定只怕会弄巧成拙。老朽只想补偿这孩子,这是老朽平生最大,也是最后的心愿。还望严公子成全啊。”说着说着,徐阶脸上已滑过几滴泪。
严世蕃知道自己在外名声不好。
也是,经常流连青楼,名声会很好么?也不怪徐阶会有此动作。
严世蕃何尝没听出徐阶的自称从“我”变成了“老朽”,徐阶无非是想卖老而已。只是徐阶已经这样说,严世蕃确实一下子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反驳。
徐阶最后那句最大也是最后的心愿,是否是在暗示徐阶以后将不再针对严家呢?严世蕃心中暗想。
事实上,这正是徐阶故作模棱两可而说。他知道严世蕃聪明非比常人,他知道严世蕃明白自己也是聪明人,严世蕃一定会抓住这句话而自以为是的把这句话当做徐阶给的承诺。只是这只有暗示性的承诺,徐阶完全可以过后耍赖不认。
说这番话,不过是要安严世蕃的心而已。
严世蕃心中几番挣扎,他不停的打量面前显得有些苍老的徐阶,皱纹早已爬上徐阶的额头眼角,此刻徐阶更是老泪纵横。
严世蕃只得长舒一口气,叫人去把云暖带来。
事已至此,严世蕃只能希望云暖能把她的贞节看的重,虽然实际上严世蕃和云暖之间并非发生什么,但至少云暖早已非处子之身,又在青楼呆了一段时间。此刻严世蕃真恨不得云暖就像一个寻常女子一样把贞节看的比命重,同意嫁给自己。
当然严世蕃知道云暖并非寻常女子,不然也不会自己进风月楼。
一切只在云暖一念之间。
虽然严世蕃向来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但这次他却不得不做。不得不把决定胜算的因素压在别人身上。
只是他却忘记了,云暖在进青楼之前已非处子了。
不到片刻,云暖便掀帘而出。
严世蕃看着云暖身着白衣,笑盈盈向他们走来。眼中又恢复了在风月楼中有的迷人神采。眼眸顾盼间都有摄人心魄美丽。
严世蕃是真的希望可以娶到她。
听完严世蕃的一席话之后,云暖只福了福身,轻轻的说:“谢严公子厚爱,小女子希望可以侍奉父亲,完成母亲的遗愿。嫁不出去也没关系。小女子向来不重视这些。”说完云暖便退回徐阶身后,低眉顺眼。
严世蕃叹了口气。这个女人和徐阶和自己和夏况都粘上了关系,想要诬赖她是奸细也不容易了。
想起夏况,严世蕃又笑了笑,道:“……徐姑娘一走,在下以后恐怕只觉得无趣,徐姑娘惊采绝艳,让在下对风月楼其他女子顿失兴趣。看来以后无聊的时候只能去找夏况兄弟聊聊天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然而云暖抬眼,眼中波澜不惊,似乎没听出严世蕃话语中的威胁之意,脸上带着笑意,道:“原来严公子和夏公子感情这么好。外面的人都误会了呢。说真的,民女在外早就听说了夏公子的父亲夏言大人的美名,夏言大人在民间很得人心呢。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夏公子原来和严公子这么交好。看样子民女还得多向百姓们宣传宣传,也好为严公子博得美名啊。”
严世蕃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不过是如果自己敢动夏况,她便告诉天下人是严世蕃的阴谋。将百姓,将舆论作为她手中的利刃挥向严世蕃。
严世蕃算是彻底明白这个美丽的小女子的能量有多大,说实话之前真的看轻了她,以为她不过有些聪明成熟。但是现在又加上她是徐阶的女儿,徐阶现在越来越得皇帝信任,不好轻易动手。严世蕃丝毫不怀疑云暖会说到做到。
得不偿失的事严世蕃向来不做,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看着云暖跟在徐阶身后出了严府。
严世蕃心中恨得咬牙。
然而严世蕃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既然她从小流落在外,但为什么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