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渡》不蠹

1、停不下来的笔（1）

　　01
　　你是谁？

　　“我是陈安和。”
　　“我是陈安和。”
　　“我是陈安和。”
　　……

　　“他一直这样吗？”陆臻问。
　　青年坐在审问室里，埋头在一页纸上不停地书写。
　　秦立还在做事件记录，听到队长的提问，又看了看玻璃后面的人，“刚来的时候一动不动，在我们提问他的姓名之后，他就开始不停地写自己的名字，”他顿了顿，接下来说出的话带上了埋怨的语气，“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兼嫌疑人，可惜被吓傻了。”
　　陆臻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这是应激障碍，我浪费自己的约会赶过来不是为了听你愚蠢至极的抱怨，去联系他的心理医生。”
　　秦立战战兢兢地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可是我连他的身份还没搞清楚，我……”
　　陆臻盯着窗后青年的侧脸，沉声道：“陈安和，S大的学生，重点排查学校里的心理理疗师和S大附近两公里以内有一定声誉的心理诊所，他的症状很严重，不是治疗过他的医生不一定管用。”
　　他转过头颇为嫌恶地对秦立说：“现场附近一公里就一所S大，他书包里这么明显的教科书，秦立，脑子是个好东西，你有吗？”
　　秦立被骂得狗血喷头反而不颤抖了，十分小声地问：“队长，那您怎么确定他一定找过心理医生呢？”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一脸接受任何审判的无畏表情。
　　不忍直视，陆臻额头青筋突突地跳动了两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去，找。”
　　秦立一震，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转身头也不回地溜了。

　　奔跑的过程中，他脑海里又浮现出“我是陈安和”五个字，从一开始很杂乱地无法辨识到后来逐渐清晰，这是很有针对性的自我暗示，明显受过专业人士的指导，陈安和在自救！
　　秦立很羞愧，他还说人是吓傻了。
　　也许队长说的对，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他没有。

　　02
　　秦立走了没多久，审问室里的青年就安静了下来。

　　陈安和看着面前被自己写的字挤得无一空白的纸，嘲弄似的弯了一下嘴角，随手团成一团塞到自己的书包里。
　　张望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他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审讯室里没有人，但他知道在他眼中是不透明玻璃的背后，有一个人一直在盯着自己，他不甘示弱地回望过去。

　　陆臻还站在那里，明知道青年是看不到自己的，但他还是对着那张年轻得张扬的脸友好地笑了一下。
　　陈安和，真让人感到意外。
　　然后他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03

　　陆臻坐在他的对面，眉目天生的凌厉，语气笃定地对他说：“你很不安。”

　　身体下方的椅子很不舒服，因为它是特制的违背人体工程学，专门用来审讯犯人的工具之一，他的双脚被冷硬的铁圈固定住，出于某种原因，没有束缚他的双手。低矮的靠背、贴着身体的冰冷，陈安和虽然不想承认自己的不安，但他的确在频繁地挪动身体。

　　坐在这里，意味着自己也是一个犯罪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