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错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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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节回忆。
“花圏同学，花卷同学？”都贻甲对着埋头苦吃的女性呼叫。
“？”头也不抬。
“那个，我有不祥的预感……”都贻甲对着面前的食物毫不动容，坚持着自己一天不吃三顿以上的理念。
“淅沥呼噜嘶嘶嘶——”花卷干脆不理都贻甲只顾吃了，但是真是难以理解为什么烧烤和麻辣烫串能吃出这种声音。
四人餐桌上，都贻甲坐在她对面，以手扶额。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外星人啊……”
突然，他的手被另一只手覆盖！
惊异之下做出的动作是抽出手，于是导致那只手代替都贻甲的手亲密接触了都贻甲的额头。
这是怎样的一只手，亲切的像清晨的露珠，却粗糙得如同干枯的树枝，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残叶。
都贻甲看到流过自己肩膀的红绿相间披风，回头果然看到那张脸。
“校董大人……”都贻甲拿下来那只抚摸他的手，喃喃。
都说了不是校董啊嘎！
“校董大人”张嘴，声音嘶哑。
“我要尿尿！”
咦？！
都贻甲猛地睁眼，悬挂在他仰卧的头颅上方是一张在黑暗里逐渐清晰起来的面庞。
沟壑深深，横纵交错。
颧骨高亮，嘴部深陷，整张脸仿佛只是被一层干燥发皱的薄皮勉强包裹起来的骷髅。
都贻甲很快认出了这人。
“阿婆！”
常婆婆被都贻甲转移到都贻甲腹部的手仍然不停运作，像是中医探病灶的手势却毫不留情的一次次狠扎。
“起来起来，我要尿尿！！”
这就是为什么在上一话（喂，又不是动画片）里，都贻甲被推进小黑屋的根本原因。
过年期间，保姆也要过年，因此常婆婆在儿孙小辈家暂住。
而因为她需要人不眠不休的照顾，故常婆婆又从四伯家轮换到了姑姑家。
都贻甲的姑姑因为常婆婆的骚扰（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我们后面会知道），已经有几夜没睡了。
因为起夜嘘嘘这种事情非常的隐秘，因此都贻甲的姑夫是不能替代其妻子值班的。
总而言之，伺候得了常婆婆嘘嘘的男人，只有都贻甲和都爸爸两个人。
都爸爸一把俩孩子送到就四处喝过年酒去了。
而都雅……为什么不让都雅来？！
“因为你是老大。”
瞬间清醒，都贻甲娴熟的翻身下炕，从旁边柜子下拖出痰盂（痰盂和尿盆一向是通用的……），递到炕上的常婆婆手里。
片刻马赛克过后，都贻甲开门把圣水倒到院子花圃里。
再次躺下以后，都贻甲欲努力奋斗睡着，但常婆婆又窸窸窣窣的凑过来。
“走…咱们现在就走…我准备好…了。偷…偷走。他们发…现不了。”虽然语调很神神秘秘，但是你的声音很大，常婆婆。
不过常婆婆貌似在说另一地的方言呢，那些拖长音和音调的上扬都是在匪夷所思的地方。
都贻甲想出于孝顺目的回答，但是又为了环保无法大声言语。
小声说话对于老年耳聋的常婆婆来说，跟十米外一只蚂蚁爬动的声音差不多。
仿佛意识到都贻甲“可能没听见”，常婆婆把嘴巴贴到都贻甲耳边吼道，“赶紧走…不然他李家（姑夫家）家……神爷要来惩罚我…”
身为一名不识字的小脚老太婆，常婆婆总是对世间事物有不少让都贻甲和都雅小时候深深迷惑却吸引的老式解释。
诸如不要用手指月亮之类当然有的是，最主要的是每次帮忙照顾都家俩孩子一段时间后她就要离开。
因为什么，因为家神。按常婆婆的解释，不是这家的人如果在这家惹到家神，这家家神就会欺负你。
回想一下常婆婆当年在他家逗留一周以上就会莫名摔跤跌倒破皮伤腿切到手撞到头，都贻甲尤信这一点。
大约这也是米国那个“在谁家受伤，谁出医药费”立法依据哈。
但是都贻甲还是不能和常婆婆偷偷地跑，简称私奔。
年老而略有痴呆的常婆婆不住的在都贻甲身旁絮叨，说她不在自己家就净在外人家受欺负，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现在在李家她是非常的忧郁，怀里偷偷藏的钱给骗走了，这女儿女婿两人打算偷偷把她做掉，什么自己只生了一个哪里有女儿，再到今天到底是几号，是不是该过年了，柜子里还有粮食让都贻甲叫他爸记得拿去吃……
偶尔夹杂着那些古怪的语气语种的“赶紧走吧走吧回我家去”etcetc。
那是什么年代的粮食了……
然后常婆婆开始凭空捏造，说我不记得你家有儿子啊你哪儿来的，都家只有两个姑娘，一个叫都丽一个叫都雅，多整齐的名字啊。
然后又转过身说，丽丽啊，你是儿子就好了。
都贻甲顺理成章的郁闷起来。
再然后常婆婆又提，我要喝水，我要尿尿之类之类的要求。
郁闷着郁闷着天就亮了，于是和暖的太阳公公再次照耀黑眼圈。
睡了一觉精神饱满的都爸爸很赞许都贻甲的特例早起，并告诉都贻甲，咱们要去走远亲！
其实虽然家里人这么嘻嘻哈哈的过着，可年近九十的常婆婆的身体健康不乐观大家倒是都知道的，在常婆婆在呼呼新婚期间寄居四伯家冲喜的日子里，一夜常婆婆因为吃了冷物拉肚子拉虚脱，弄得全家人七上八下手忙脚乱。
躺在床上的常婆婆还连声把呼呼往外赶，“你是新媳妇，不能见死人，出去出去！”
常婆婆的老家在与者耳乡隔河相望的常家山，这在比较落后的时代还是比较远的路程。
两小时后，他们一行人摸到了亲戚的门边。
这些本来素未谋面的亲戚们。
“你阿婆有四个弟弟，这是三舅爷爷，这是四舅爷爷。”
进院只见两个老人在台阶上晒太阳，坐着低矮的小板凳。
据说人想要长寿，就得经常蹲着，蹲着吃饭，蹲着干活，蹲着如厕，坐还不如蹲着舒服的板凳。
都贻甲和都雅对着大家一个个问候，私底下互相交流“四舅爷爷简直就像是男版阿婆嘛”。
除了健在的三四舅爷爷家，大舅爷爷家和二舅爷爷家都是要一顺儿走了的，年里走亲戚就是要一个不拉，年里被走的亲戚就是要热情相待。
卯足劲头吃吃喝喝到了下午，都贻甲和都雅已经走不动了。
吃得有福气也是对走亲戚的人的默认要求。
这时候几个舅爷爷家共同决定最后一顿晚饭在四舅爷爷大儿子金生舅舅家吃。
顺便爸爸舅舅辈的一起喝酒。
都贻甲他爹虽然要开车，但是一向都是酒后驾车的。
都雅和都贻甲象征性的吃了碗饭，接着就为了能再不吃开始剥瓜子，以及和亲戚家弟弟妹妹闲扯。
无奈亲戚家弟弟妹妹都羞涩的很，躲得远远。（人家去帮忙洗碗了。）
都贻甲就和都雅缩在角落谈心，这时候门帘一开一合，闪进来一个人。
那人走到都雅跟前，说，还记得舅舅我吧。
都雅一脸迷茫。
都爸爸补充，你瓷生舅舅不记得？
都雅被一语惊醒，哦，哦，送我一只猫头鹰的瓷生舅舅！！
瓷生舅舅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少年模样，开始秃顶并且囤肉，都雅感慨感慨。
都贻甲也深刻记得那只猫头鹰，毕竟那年代养兔子养狗不算啥，猫头鹰可是到现在都稀罕的宠物啊，这是究竟为什么给送走的呢？
瓷生舅舅回答，因为猫头鹰惹得都雅哭了嘛。
都雅又迷茫。
一旁的都贻甲想起这样一幕，他被捂着眼睛迈出房门，转身一定角度，再被松开眼睛。
眼前一只自己几乎到胸膛高的肥硕鸟儿，圆睁着双眼与他对视。
然后他哇的一声哭了。
后面的人抱起他，擦干他的眼泪。
瓷生叔叔的脸就近在眼前，当年尚且俊俏的脸，上面附加着长刘海背后温柔的笑。
“丫丫，乖姑娘，不哭不哭啊。瓷生叔叔把猫头鹰送走。”
不可能是记混了这么简单的事情吧？
我是都贻甲，不是都雅……
都贻甲只好昏倒，把呐喊放在心里去。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错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