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晨曦》林寒舒

3、第 3 章

　　海镇的夏天一直都很热，连下雨天也凉快不到哪去。但太阳暴晒的酷热和遮阴地的闷热还是有本质不同的，晚上诚然比白天凉快，有海风吹拂的地方又比没有风的地方凉快，以此类推，非要说白天何时最凉快，那也只好是还没开始晒的早上8点之前，以及太阳快落山的傍晚5点之后。
　　桐市是个南方的海滨城市，几乎已经在亚热带的尾巴上，差一点就能跻身热带行列，夏天太阳下山很晚，晚上七点天还没有完全黑透。但好在从下午5点开始太阳就已经没有那么暴烈了，人此时沐浴在比起夕阳更加清亮、比起正午更加柔和的阳光下，心情也会是一等一的好。
　　沈曦放学后留在学校打排球，她是排球校队的，初二的学生还没那么忙，因此逢周二四六都有训练，不过她本身爱运动，没训练的时候也会自己留下来练练基本功找找球感。
　　排球虽然是三大球之一，但比起篮球足球知名度就要低多了，也不像乒乓球和羽毛球那样全民皆玩，因此非训练日里排球场并不算排得太满。今天沈曦固定的球友林芳华有事没留下来，她就一个人在那里自垫。
　　沈曦的排球水平并不过分拔尖，但她好歹是校队的，自垫一百多个不断是不太难的事情。但自垫这种东西练多了也不好，太习惯把球向自己正上方打反而会把手势练变形，等到上场时球就没办法接得又高又远了。
　　沈曦自垫了两百个，一边喘气，脖子都仰得酸痛，就停下来歇会儿。这时她看见陈熙从篮球场那边过来，招手道：“阿熙，今天那么早？”
　　陈熙走过来靠在排球场的铁网外面跟她聊天：“嗯，李浩他们几个英语听写不过关，被英语老师抓去重听了。刚刚打了一会儿野球，对面有点菜，没什么意思就走了。”
　　跟排球不同，篮球场就没有哪天是不爆满的，即使没有满到凑齐正式比赛的标配人数，每个球场也必然都至少有两三个人在练习。
　　为了有场可用，像陈熙这种经常打篮球的人一般都会有比较固定的朋友和队伍，大家一起结伴去抢位置，要不然找个队伍拼全场比赛也方便。六班喜欢打篮球的人多，基本上自己就凑得够一群，再加两三个外班的朋友，每天下午都会去打一个半个小时的。
　　“哦，你过了英语听写？”沈曦笑他，“今早去找你的时候不是还忧郁吗？”
　　“我不过英语听写？怎么可能！”陈熙登时不满了，“我只是忧郁没拿到满分而已，满分！”
　　沈曦嗤笑一声，不理他的鬼话。
　　陈熙成绩怎么样沈曦门儿清，他们俩水平差不多。初二年级的人数五百出点头，但初中毕竟都是各人按户口学区划过来的，并不是正儿八经小生初毕业考试考进来的，所以相当良莠不齐。
　　沈曦和陈熙勉强能够得上学霸的行列，不是牛得过分那种，排名基本就在年级前一百上下晃荡，考得好可以进年级前五十，考不好一百二三十也是有的。
　　说陈熙英语听写能拿满分沈曦当然相信，但那是在他有好好复习的前提下。像这种临时抱佛脚的情况，沈曦自己都拿不到满分，更何况比她还少了至少半小时复习时间的陈熙。
　　沈曦知道的陈熙也都知道，他只是不服气地夸夸海口什么的，毕竟他跟沈曦互相之间熟得不能再熟，什么瞎话大话说出来也不害臊，沈曦不放在心上，他自己也是说完就忘的。
　　“起来，陪我练练对垫。”沈曦从铁网的菱形格子里伸指头戳了戳陈熙的后背。
　　“你自己练发球嘛。”陈熙岿然不动。
　　“我就带了一个球，发到场对面去我还跑过去捡，从场那边又跑回来，我能打几个？净折返跑了。”沈曦不乐意，“要不然你去对面站着，给我捡球？”
　　陈熙想了想，嫌这样更麻烦，只好直起身进了排球场：“算了，还是对垫吧。隔网？”
　　沈曦点点头：“嗯，隔网垫吧，校准一下姿势。最近自垫练多了打不远。”
　　有时候人不得不承认，男生在体育方面的天赋就是比女生强一些，至少在上手速度看来是这样。
　　陈熙没怎么打过排球，也就极偶尔像现在这样陪沈曦对垫一下，但他们俩接球的准度和弧度都差不多好。
　　大概打了半个小时，沈曦看差不多了，又支使陈熙站到网对面去，到底还是没逃过捡球的命运。
　　沈曦的下手发球已经练得很好了，可以发角度很刁钻的球，但上手发球却仍不稳定，有时候发得过有时候又不，要么是击球点不对，要么是力气不够大，偏偏还不好找准感觉。沈曦自认力气不小，按理说不管落点是否精准但至少过网是小菜一碟，现在这个状况肯定是有哪里欠缺，又模模糊糊说不上来。
　　这不是沈曦一个人的问题，大部分女生刚开始练上手发球的时候都或多或少有这种现象。但高水平的排球比赛没见有谁还用下手发球的，上手发球兼具速度与角度，沈曦打不好也非练不可。
　　沈曦在这边练上手发球，发不过网的就自己捡回来，发过网的就陈熙捡。陈熙捡球也很随便，拿在手上轻轻松松就发到沈曦这边来，还是上手发球。姿势也不见得多么好多么标准，胜在力气大。
　　沈曦又发了快半个小时，不知道是状态不对还是怎么回事，发过的次数远远不及没发过的。
　　她看陈熙发了几次球，深感挫败：“你们男生也太舒服了吧，没怎么练都可以轻轻松松随便发上手，我都练了多久了还不能稳定。力气大就是好啊！”
　　陈熙又一次捡到沈曦的球，但这回没有发回给她。他从裤兜里掏出为了打球而摘下来的手表看了一眼，抱着球朝沈曦走过去：“阿曦，六点了，差不多回去吧。”
　　沈曦看看天色，也觉得可以了：“嗯，走吧，我先回教室去拿个书包。”
　　陈熙把球递给她：“行，我的书包也在教室。”
　　沈曦跟陈熙在跑道上慢慢走，头上满是汗水，被晚风一吹倒觉得凉快又舒适，很享受地张开没拿球的那只手感受风穿过指尖，闭上眼睛深深嗅了一口夏天的气息：“天气真好。”
　　陈熙显然跟她不在想同一件事：“不知道阿婆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好饿。”
　　“回去的路上顺便买瓶饮料吧。”沈曦瞥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要喝饮料！”陈熙激动了，“我要喝脉动！冰的！我热死了！”
　　“我还不知道你？看你那表情。”沈曦哼了一声，边走边随手把球抛起来用手腕打了两下，稳稳地接住了，“行吧，正好我想喝冰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