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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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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市是一张阴阳脸,像极了化妆品柜台里的服务员,为了展示最后的效果,索性就只化了半边脸,不知道应该说是敬业好还是说可笑。
上午九点十二分,高鸣晨两手空空到达了目的地,她身后是高楼大厦,视线所及之处是看上去就很有年头的老房子。
高鸣晨摇摇头,走进老城区的街道,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过这里了,今天过来算是拜访原来的老师,当然,不是什么小学初中高中老师,而是她几年前找赚外快时带她学习的老师。
老师名叫唐淑云,是老城区一家汉绣店的老板,早些年高鸣晨就是在她店里当的学徒,时间并不长,零零总总算下来也就不到半年,虽然汉绣没学到什么精髓,但也算是师出名门,唐淑云年轻时就拿到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的认证,就这一点来说,名门是名门了,出没出师……这不是现在应该讨论的问题。
离开宽阔笔直的大道,老城区的路倒是窄了很多,比起记忆里小了不少,身边不少低矮建筑的墙上已经用红色颜料画上的“拆”字,这里重建,也不知道开发商能赚多少。
上午九点半,高鸣晨推开了汉绣店的店门。
这些年店里没怎么更换家具的摆放,一眼看过去是满满的熟悉感,视线不断从墙上挂着的绣品上划过,高鸣晨看到了孤零零只有一朵杜丹的绣品,这作品她熟,当初她为了绣这朵孤零零的牡丹,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最后勉勉强强才过了及格线。
“来了啊。”高鸣晨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声音听上去显得有些苍老,却和记忆里的声音没有太大的差距。
“唐老师。”高鸣晨转身,给脸上贴好公式化的笑容,“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能跑能跳的。”唐淑云笑了,老花镜后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也得关门啊,我到的时候店里都没人。”高鸣晨有些无奈,唐老师还是和原来一样,是个做什么事情都不拘小节的人,只是这样的不拘小节绝不会在工作上体现,她把她所有的认真全部献给了汉绣。
“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丢了就丢了。”
不值钱?别人可以不信,她是不会信的,除了她的那朵牡丹,剩下的东西单论价格卖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怎么说能顶上她几个月的工资。
高鸣晨干笑几声,没有接话,店不是她的,店主都不在乎,那她这样一个外人在这里管东管西未免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跟着唐淑云进到更里面的屋子,高鸣晨第一眼便看到了挂在房间正中央的东西,是高鸣晨少数讨厌不起来的红色。
那是一件未完成的嫁衣,红得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仅仅只是注视着,都觉得身上发烫。高鸣晨很少对衣服有什么特别高的评价,但是嫁衣值得。
“做给江燕的?很漂亮。”
由母亲亲手做的嫁衣,到现在已经是少有到不能再少有的事情,这其中的价值或许早就已经没有办法用钱去衡量。
“现在还做得动,现在不做以后就难喽。”
这话是真的,年纪越大身体就越发不好,绣东西本就是费眼睛的活儿,再过上几年就是真的很难做出来了。
“有男朋友了吗?”
也就是高鸣晨愣神的时候,唐淑云已经把话题引向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高鸣晨脸上笑容一僵,在唐淑云的注视下耸了耸肩,“您知道的,我对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执念。”
比起男朋友,她更想搞钱,越多越好,越多她能做的事情就越……好像也不能变多,她穷惯了。
“你就是现在年轻,再过几年就不会这么想了。”唐淑云啧了一声,将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塑料纸包在了半成品的嫁衣上,“走,去我家坐坐。”
高鸣晨没有拒绝,每年她一定会抽一天来看唐淑云,今天来了当然要多呆一会儿。
走到老式居民楼区的时候,高鸣晨手上已经拎满了塑料袋,这是她第一次和唐淑云一起买东西,这是原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现在的唐淑云不是很高兴,因为东西全在高鸣晨手里,这然她从心底里升出一种自己老了的感觉。
高鸣晨知道唐淑云的想法,但她是不会给的,老人家就要有老人家的样子,有年轻人在的时候放手把事情全给出去就行了,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现在的社会风气不就是想让现在的年轻人尊老爱幼么,这两样她算是都有了。
老式居民楼里没电梯,但好在楼层不高。
“也就你会每年都回来看我了。”
唐淑云掏出钥匙开门,高鸣晨一言不发跟在唐淑云身后,她从来不是一个擅长于接话的人,这种话她更不知道应该怎么接。
她应该说什么?说因为大家都很忙?然后凸显自己百忙之中还抽时间过来,瞬间通过贬低别人抬高自己?别搞笑了。
或者还有另外一种选择,彻底跳脱出唐淑云的话。
“唐老师,我现在在一家小饭馆做厨师,午饭就让我来做吧。”
高鸣晨笑着看向唐淑云,唐淑云一脸严肃看着高鸣晨,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几分钟,唐淑云松口了,脸上的阴沉一扫而光,笑道:“好啊,那我叫几个孩子过来一起吃。”
“当然可以,我多做些就是。”高鸣晨应了一声,换鞋后拎着菜进了厨房,本来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可高鸣晨做起来偏偏带上了落荒而逃的意味。
脸部肌肉已经笑僵了,这是真相。
诚然,用一张假笑的脸对着为数不多好好待她的长辈绝不是一件好事,可她如果不用一张假笑的脸,那简直就像是家里死了人,阴沉的可以。
较真来说,她要是真的有带着血缘关系的家人的话,应该是在不知道多少年以前就死干净了。
油热了,高鸣晨将切好的菜倒进锅里,抽油烟机的声音打断了她所有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