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娇女》秦否否

18、第十八章

　　竹林前一方小园静的出奇。

　　沈芸卿的俏脸，如同北相府满园碧竹般，青的瘆人。她虽未说话，却已在爆发的边缘。

　　南忆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在场没有一人能想到，他的不近女色，与他的霸道同样出名。或许南忆只是为了气沈芸卿，可这同样会使人多想。若不带有情愫，南忆又怎会如此说呢！

　　花为裳神色开始奇怪，看了看二人身后的竹林，渐渐从惊呆中平静下来。竹林尽头是北相府书房，他笃定两个人进去过。南忆进去他能想到理由，可秦梨落进去是为何？

　　花为裳拿眼望着秦梨落。

　　此时，秦梨落也恢复如常，她一对冷眸是望着前面的南忆。

　　只是短短一句话，她忽然觉得眼前人，的确是一个混蛋般的人物。他为了自己的心情，可以视别人如无物。他为了气沈芸卿，可以说她是他的人。南唐，再过于开放，但这种话与诉说情肠有何分别？

　　她没有看到南忆的脸，但那张脸一定毫无悔过。他不是我行我素惯了，他这个人根本就是没有心。

　　秦梨落向一边的回廊靠了靠，虽然她很想给南忆一巴掌，可眼下还是要靠南忆。若此时她贸然站出来，定会惹火了沈芸卿，到时候难以收场不说，若是被添油加醋的传扬出去，她脸上无光。

　　她是不想嫁人，但是不表示她不看重自身的名声。

　　泠鸢悄悄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小姐，如今怎么办？沈郡主是不会善罢甘休。”

　　秦梨落摇摇头，“不要管，你何时见过南忆在京都受过委屈？”

　　泠鸢还是不放心，“不如我让青竹偷偷跑出去，叫相爷过来。若还相爷来了，便是世家子弟在怎样，也会顾及相爷。”

　　的确没听过南忆被人欺负，南忆通常都是欺负别人，可郡主的刁蛮也是有名。如今的阵仗，没得半分散去的意思。况且，南忆再霸道，还敢打郡主不成？

　　南忆慢慢走到沈芸卿面前，“让路。”

　　沈芸卿微微愣神，方才那张阴晴变化的脸忽然散了，差一点就要侧过身去。

　　身子刚动马上又止住，南忆的话她从来都听，可这次不行。他还没有给一个交代，沈芸卿紧紧攥住拳头，当与南忆的目光相对时，眼圈转瞬便红了。

　　她向来喜欢便要得到，便能得到。

　　崇武皇宠爱她，所以当她喜欢上南忆，她便已经认定能够得到南忆。也就是在喜欢的那一刻，她便将自己当做成了南忆的夫人。所以，她要交代。所以，她红了眼圈。就像是痛心疾首的妻子，追问自己欲入迷途的丈夫。

　　“给爷让开。”南忆身上散发着寒气，冷的像是冬日里傲梅枝头的冰雪。

　　沈芸卿打了个寒颤，尤其是袖下攥着的拳头，抖的更加厉害。她怎么让？让那些世家小姐看她的笑话，让她在满京都面前丢人。袖下的手隐隐作痛，不知何时修长的指甲竟已划破了手掌。

　　良久，沈芸卿动身慢慢向一旁挪步，每挪动一点，她的身子都要颤一下。

　　沈芸卿终究还是怕了，她怕南忆真的会动手，将她拎起来丢到一边。

　　就像当年，一位富家小姐前来诉说倾慕，把南忆拦在宫外。南忆竟然连半句话都没有听完，便像是拎起一条死狗一样，扔进了雪堆里。沈芸卿瞧见了那时南忆的眼神，空空的，他根本没有将那位小姐放入眼中。

　　沈芸卿害怕那种眼神，没有情愫，没有波动，像极了看待没有生命的物体一般冷漠。

　　南忆冷哼了一声，一句话未说，像是一阵风从沈芸卿身旁飘过。

　　这一刻，沈芸卿颤动的更厉害。

　　秦梨落轻轻的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过去。世间最难捱的果然是个情字，不爱人虽然会有寂寞，但远比爱上人轻快的多。

　　而这一刻，沈芸卿颤动忽然止住。她红着眼紧紧的盯着那道倩影，就像是郊外的夜晚，眼珠猩红的狼。

　　众多公子小姐赶到的时候，迎客正堂的宾客皆已落座，北相见花为裳今日穿的规矩，没有浓妆艳抹。但这时候才过来，北相不由的嗔道他不守规矩，竟然比朝中一众大臣到的要晚。

　　迎客正堂分有上下，进门之后便是下堂，过了下堂再走上几步台阶，便到了上堂。南唐迎客正堂俱是这般设计，下堂坐着平日走动不多的宾客，上堂俱是职位相当，或是交情颇深的宾客。上下之分，也省了繁杂的客套。

　　南相所在之处，与北相十分近。秦梨落走道上台，便映入眼帘，连忙走了过去。她与秦淑一左一右，坐在南相两侧。

　　秦梨落安安静静的坐着，经历了南忆做的混账事情，全然没有胃口。浅浅的抿着百花酿，这酒力道微小，还伴着浓郁花香，是京都女子常爱的酒。秦梨落一遍看着人来祝寿，一遍听着朝中大臣间的议论，更觉无聊的紧。而这样的宴会，竟然要捱整整一日。

　　秦梨落收回目光，秦淑此时端坐的规矩，吃一口菜，便要将绣帕拿出来擦拭嘴角。这个秦淑，到真是优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整个迎客正堂气氛高涨，酒这东西便是如此，喝的多了些便不再拘束，心情自然也就快活了。席间，已经有不少朝中官员离开席位，到别桌去攀谈。而小辈们亦是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说个不停。

　　“梨落姐姐，不去么？”秦淑将筷子放在筷枕上，又擦了擦嘴角，“难不成姐姐要等别家的公子来？”

　　秦梨落不紧不慢放下酒杯，“你若想去，只管去便好，不用管我如何！”

　　“梨落姐姐真的不去？”秦淑转过头，狐疑的打量着，“你害我娘亲去往青州郡，使得不能前来北相府大宴，不就是为了结交世家么！怎么？如今一切如了你的愿，你便不动了？”

　　秦梨落歪着头，“那你以为如何？”

　　秦淑憋了半天，终于道：“难不成……你真当自己靠上了小王爷这颗大树？我见你是吃了油，蒙住了心。小王爷怎么会看上你，方才他不过是为了气恼郡主，你还当真了。”

　　奇怪，明明能将娘亲斗的人，怎么今日这么愚蠢。

　　忽然，秦梨落似乎像是想起了缘由，笑的花枝乱颤，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畅快。本还想着如何诋毁秦梨落，现如今根本用不到了。因为，小王爷开过口她是他的人。不论真假，是不会有人敢来找秦梨落。

　　除非南忆肯说自己一句戏言，但这种话小王爷是绝不会说的。

　　“姐姐你真是可怜。”秦淑惋惜感叹，却是一脸笑意，“前前后后忙了这么久，反倒是什么都没留下。你想在你想在后宅站得一席之地，可后宅还是娘亲的。你想在北相府能留下印象，可你偏偏不能再惹得世家男儿青睐。你千般的算计娘亲，到头来不过是徒劳而已。”

　　又是一道舒畅的叹息。

　　秦梨落没有丝毫生气，她想要的，秦淑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只是秦淑做派着实让她恶心，“秦淑，西市纵马，海棠苑下毒，杀害秦铃嫁祸，一桩桩可是我起头？在你口中反倒是我做的一切，而害的是周氏一般。”

　　秦淑大惊。

　　北相府大宴，她竟然敢丝毫不去避讳的说这些事情。

　　“你不要公子熟识，你要的是什么？”秦淑赶忙缓和神色。

　　“我所要，与你无关，你也无需妄加猜测。”秦梨落转过头，继续抿着百花酿。

　　正堂宴席把酒言欢，无论是朝臣还是小辈，都只顾着杯中酒与眼前人。见并没有人注意，秦淑担忧之情总算放下。

　　她先是解恨似的笑了一会，随后仿佛藏在阴霾里，“你不要以为我会放过你，我告诉你，秦家只能有一个光耀门楣的嫡女，那就是我。秦梨落，至于你，生于南相府，只能怪你命也该然。”

　　秦梨落动都懒得多动，还是保持着喝酒的姿态，“你还真是话多。”

　　秦淑恨恨的瞪了一眼，见不愿有两个人时的小姐正在招手，站起身便走。她曾经整日算计秦梨落，也很少出府，不过熟识的小姐还是有几个。

　　“站住！”

　　“你要做什么？”秦淑瞬间愤怒，只觉得是要从中作梗，开口便是质问：“拦我？”

　　她预感秦梨落要拿规矩压她，把她今日死死压在身边。

　　南相府子女在外，若有父母，以父母为尊。若父母不在，以兄姐为尊。这会儿南相在远处与典狱司攀谈，秦淑不敢贸然过去，让南相允了她离桌。如果此时秦梨落不让她走动，她是必须要听，不听便是坏了纲常。

　　秦梨落一片冷淡，“只是告诉你，南相府如何变，都是姓秦，并不姓周。你真当爹爹不知这些事情么？爹爹早就知道，更知道是谁所做。之所以不动，只是念及旧情罢了。”

　　“周氏所作所为，在爹爹那里已如判刑。你若是还算聪明，便不要与周氏再兴风作浪。”

　　“哦！顺便告诉你，秦铃的尸体被爹爹找到了。”

　　秦淑愣在那里，秦铃尸体被找到了？紧接着，便如被冷风侵了，浑身一阵抖索。很快又平静下来，找到了又怎样？娘亲做事缜密，就算找到了，也是牵连不到兰芝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秦淑快步离开南相府位席。

　　秦梨落前脚刚刚走，后脚便又有人来了这边。

　　秦梨落本来淡然的心思，随着来人直落谷底。原本一个秦淑，如今又来了个南忆。不喜欢的人偏偏凑过来，她有能有什么好心情！

　　南忆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也未问秦梨落是否答应，直接坐下。他摇着杯中的酒，静静的望着秦梨落。

　　“你还喝的下么？”